翌日,幕府内外一片狼藉,血腥味冲天而起,尸首遍布,血流成河。但一切寂静的过分,暮春的风,暮春的美却无人提出来欣赏,因为这一片美好上被加上了一种东西,就失去了人们渴望的美感,那种东西,叫做鲜血。
对方虽然败北,但是损失相当,这次根本就不是全力进攻,只是对方的一次试探。但激烈程度都让人咋舌,看来将军之争,风波难停。两方各有损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起波澜。所以大家都在专心收拾这场残局,但就在大家都认为这场不为人知的战争会消匿于历史时,一个消息让府邸上下悲伤不已,这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就在昨晚,今井遇刺!
消息传来时,杀生正在埋葬野田。他似被惊天巨雷击中一番,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手忙脚乱的走到报信人跟前,他表现的多么难以置信,喑哑而低沉的说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大人,阁下遇刺了。”报信人同样悲伤不已,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个消息。
杀生突然瘫痪的坐了下去,嘴里喃喃的不停重复:“不可能。绝不可能……大人怎么可能……你确定是大人,有没有弄错?”他突然又抬头来凶狠的质问起那人。
“大人,您节哀,传信者亲眼看见了阁下的遗体。”报信人立马吓得趴在了地上,身体不停抖动。
“滚,滚,给我滚!”杀生怒不可遏,将心中的悲伤一股脑全部呐喊出来。看来,杀生于今井,不仅仅是主仆情深了。
报信人害怕不已,极速的趴着退了出去。
杀生在地上呆坐了很久,我一直伫立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的静静陪着他。他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瞥眼看到野田的坟墓时,两行清泪沿面而下,他那满是沟壑的脸,此时,蜿蜒成了一条条河流,河流的源头是流不尽的悲伤,而尽头,是一眼可以望见的荒凉,三人磕磕跘跘,亦主亦友,可一日之间,却只剩一人苟活。
他为了发泄自己痛苦,让下面的人带来了几个俘虏,用杀生刀在野田的坟墓前用他们的生命祭奠了两个他今生最重要的人。
他让我陪着他前往村庄给今井大人收尸,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脸色泛白,嘴唇干裂,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
“老师,对不起,都怪我擅离值守。”我试图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而且今井的确因我而死。
“你去了只会让修吾也送死,并且我们将无法猎杀光秀这个叛徒。这不怪你。”他不耐烦的解释道。
“可我的忠义让我不能心安理得。”我低声的叹道。
“闭嘴,我不想再听这些。我并没有让你去切腹,你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他怒气冲冲的对我吼道。
我无奈的垂着头,像一个焉了的茄子,我也不再打扰他。但我也有些疑惑,为何今井的位置如此隐秘,还是遇刺呢?是修吾吗?但他之前也并不知道今井的具体位置……
到达了那个村庄后,我和杀生穿过层层放防线,看来今井的死惊动了上面,也足以表示今井的重要性,守兵看到杀生全部自动散开,杀生的地位也让人着迷。
时隔不到一个月,再次见到今井,不想已是阴阳两隔。这种生命的蹉跎让我有些换不过气,沉重,无奈。今井的尸体被安放在屋檐的下面,用白布掩盖着。杀生看到白布时,有些提不开脚步,愣在了那里,顿了很久他才缓缓的迈开步子,慢慢的朝着那个位子走去,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蹲下去,眼里的泪水无声倘下,那双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揭开掩头的部分,但只揭开了一半,我看见了今井的侧脸,此时死去的他面色蜡黄,失去了生前的白皙,杀生立即放下了白布。他眼里的泪水骤然停止了,我瞥见他的目光突然如炬,他在疑惑,我确定那时他的眼神里尽是疑惑。但很快,他把疑惑全部掩饰过去了,毕竟他在这一方面异常娴熟。我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但又抓不到是什么。
“有查到些什么吗?”杀生的眼睛随处瞟着,四处打量着当时的情况。我在进来的那一刻便发现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泥土上的脚印明显经过了急促的摩擦才产生的,这些守卫的行走绝不可能带起这种效果。而且在有些泥土上洒有鲜血,而且不易被人发现,又感觉被人故意掩饰过了。最重要的是墙上我看见五六个脚印。我的猜想是今井遇袭,他发现了,并和对方反抗了。但泥土的脚印和墙上的脚印明显可以看出是有五六个人才能制造出这种效果,以今井,怎么会如此激烈呢?而且怎么会有这么多鲜血。
“大人被刺多刀死亡,我们奉庆笃大人的命赶来时,大人已经死亡,可凶手早就逃匿。”守卫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多刀死亡,但守卫没有和凶手发生激斗……这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血所能产生的效果,但也有可能是今井和对方反抗产生的,我便放弃了去做这个无谓的思考。对方一定是直弼一系无疑。
杀生的眼光暗暗的瞥了我一眼,极其隐秘,只是我没有看见。他也不在多说什么,转身让守卫将大人的尸体装在马车上,他会将尸体带回幕府。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如此淡定,而且守卫说话时也结结巴巴,说明也知道他的暴戾,但出乎我们的意外,他很平静。
之后他一动不动的在屋外站立,等着守卫将尸体抬上马车。在守卫安排好一切后,他驾着马车绝尘而去,一路赶往幕府。我骑着马紧跟其后,一开始我准备偷着这段时间理理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但马背上的颠簸让我难以集中精力,反而徒增了一股烦躁感。
我突然想起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当他看来小有成效时我却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心里却是一种落寞与不安,无从开心,我蛰伏了这么久那里还记得我吗?我又自找烦恼了,我暗地里寄出了那么多封信,那里却没有回一封给我,无奈开始吞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