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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二、剖析(1 / 1)

白子同陆衍嘴上聊着这段时间里各自发生的事情,笔上却也是不停。陆衍在纸上简略地写了自己在宫里查到的一些线索,白子在一旁看着越发紧张揪心,差点忘记对话,回神之后忙接口刚才的谈话,手上却是在问陆衍可有危险,陆衍笑着摇头,白子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问要他去做何事,陆衍在纸上写道:“我观最近局势动荡,近日恐会生变,我已准备加快行动,秦十二此人不可尽信,将来事毕未必会给我们留下退路,为防万一,你拿着我给你的银两,借机置办三四人的行走物品,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具体路线,你见机行事,到地方再来接应我们。”

白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聊些生活琐事以此混淆外面的人,一边用手指着纸上写的三四人,用眼神询问,陆衍便将自己在宫里认识的陆循以及成德写于纸上,告诉他到时候说不定会带上他们两人,白子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在市集上见到的那人,便问是不是那个人,陆衍点头,写道:“那人是陆循,他与我同在侍卫营当值,因我之故而被牵连进此事,幸而此人个性豪爽,与我结为同盟之后,专门帮我打探一些消息。”

白子点点头,又问道:“此人可信吗?”陆衍微微皱眉停顿了一下,道:“应是可信的。”白子见此便也信了,又问成德是谁,陆衍又将自己同成德结拜的事与他说了,白子在知道了成德就是陆衍这才任务需要找到的人,顿时一惊道:“他若是你要找的人,那岂不是秦十二要的人,你如何能将他带走?”

陆衍抿唇写道:“现在还未确定,成德身份实在复杂,但他自己尚未知晓,秦十二找他必然有所目的,只怕会同将来发生的政变牵扯上关系,如今我也不敢确定其用意,一切等我调查清楚再决定,你先照我所说的去做。”

白子看完便点点头表示同意,陆衍随即将桌上的纸笔收拾起来,纸张皆用火折烧毁,而后将灰烬扫到盆栽里用土掩埋。

做完这些两人便坐在那里闲聊,白子将陆衍之前留在秦府的东西都放回了她的房间,陆衍见了便将放在其中的袖箭短弩。

白子见袖箭做的精致便拿起来把玩研究,陆衍清点箭矢,低着头数着数,一边头也不抬地提醒道:“那袖箭内含机关毒药,可别乱按,小心中招。”

白子一听之下立马将手缩了回去,余惊未了地看了一眼袖箭,然后用袖子包住手指将它略略推远了一些。

陆衍见他这般谨小慎微实在好笑,拿起袖箭仔细给白子讲解其运作原理,以及其中的关窍。白子一开始还不以为然,渐渐地竟也听得入迷,陆衍将袖箭递给他教他如何使用,白子试了一下便有些爱不释手,陆衍见此便道:“也不知浔州是否会有之前做这把袖箭的分店,若是有倒是能给你也配上一把,你现在不能练武,用这样的机关暗器防身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子听说陆衍要给他配这样的武器,惊讶地看着陆衍,随后便红了眼,半晌道:“我如今什么都帮不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般好?”

陆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道:“我们不是同伴吗?我答应了要照顾好你,自然会做到,况且你还要帮我做很多事,哪里就是无用之人。”说着似是又陷入回忆,半晌缓缓道:“我曾经也不信同伴之类的话,甚至至今仍会怀疑,我也会存了利用的心思去接近,我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些皆是我自己本身的问题,我因为曾经发生的事而对自己的分辨能力产生了怀疑,可能这辈子都未必能有所转变,但我不愿意一直这样,我并非完美之人,我也有许多不足之处,不可能事事顺利,我终归需要别人帮着做到一些事情,可若是我一直这般因怀疑他人而不愿意接受旁人的帮助,那我终将因此而陷入。所以我想做出一些改变,努力去尝试信任别人。”说着对着白子自嘲地笑笑,随后认真道:“白子,你是我第一个同伴,你可是我能信任之人?”

白子看着陆衍认真的眼睛,心中发涩,陆衍自之前救了他之后两人从未认真交谈过,他也一直以为陆衍是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之人,如今听她这番自我剖析,白子才知道她也有她的烦恼,她这样将自己的缺点暴露给他,已是极信任的意思。而自己之前还想着万一陆衍抛弃他自己远行,想来实在不该,心里既感动又愧疚,抬眼正视她道:“我先前担心你嫌弃我没本事而抛弃于我,现在听你这番话,实在惭愧,你放心,我的命本就在你给我赎身的时候就已经是你的了。你既然将我视为同伴,我如何能负你,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我皆是与你同在,有违此誓,定叫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说着郑重将手伸出,陆衍脸上也皆是感动之色,她刚才的话出自真心,也确实是她隐藏许久的秘密,如今将它说出来,反倒让自己松了一大口气,曾经不敢面对的这个问题在白子的这句承诺中得到了鼓舞,陆衍也相信自己终会有克服的一天。思及此,陆衍展颜,伸手与之交握,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由此拉近。

陆衍回来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与白子谈心讨论接下去该如何行事,不知不觉便已经是戌时,陆衍原想着秦十二会来同她讨论任务的事,可等了半天也未见他来。

白子扛不住困,早早的便回房休息去了,陆衍推门而出,四下观望。监视他们的人在他们写纸条之时就离开了,想来是觉得没什么可打探的事便放弃了偷听,陆衍正是发觉了这一点才将心里的话说给白子听,此抵消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嫌隙,这也算是她正式向他提出成为同伴吧,毕竟她拜托他所做的事,事关他们能否成功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陆循近日告诉她的一些朝堂上的事让陆衍隐隐觉得风暴即将到来,陆衍自知自己在这场风暴之中不过一粒微尘,稍不留意极有可能就被捻做飞灰,命悬一线。在此期间自己还要将秦十二的立场搞清楚,成德身份非同小可,处于风暴中心的任何人皆有利用他的心思,她虽不是爱管闲事之人,但在接触过成德之后陆衍实在是忍不下这心,其母千方百计保护他的安全实在是让陆衍不能就这样随意将他置于危险之中,陆衍自问并非良善之辈,但她心里也有她的坚持,前世自己杀戮太多,没有一个人是她熟悉的,因此她反倒能面对他们的死亡,但是她不是杀人狂魔,她的心理虽因前世种种而缺少一些常人该有的感情,但她的良知尚未泯灭。因此即便成德是欺骗利用她也好,真心待她也罢,事已至此她已然有些放弃之前寻人交给秦十二的想法,因为她越是调查越是难以抽身,她必须为自己将来铺设好退路,免得成为秦十二手底的弃子。

她叫陆循前去调查郑云喆等事,是因为她想要弄清楚此刻浔州暗地里的势力战局,这样才能方便她从中寻出破绽,获得一线生机,她不能一直只做明处的夏蝉任人宰割,她自现在起要成为站在暗处的监视者,在事情一步步变得明朗之前她绝不能让自己陷入困境而不自知。

陆衍暗自握紧隐在宽袖里的手,不远处一个人影也缓缓从树下阴影中走出。陆衍察觉出来之时他已经距离自己不过十几步,陆衍定眼望去正是白天见过的秦离秦管家,陆衍一面震惊于秦离的收敛气息的能力竟这般高强,人已到了眼前才发觉,实在超出陆衍的想象,看来自己还是太过轻敌了。

也不知他从何时开始就在这里,又或者他一直都在,陆衍实在对这所谓借住实则监视的府院开始有些厌烦。心里虽如此想,陆衍脸上却是不显,只温和笑道:“秦老这么晚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找陆某?”

秦离站在廊下拱手道:“我奉少主之命前来请陆公子过书房一叙。”陆衍心想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便笑着拱手回礼,道:“那就有劳秦老带路。”

秦离躬身称是,便施礼请陆衍往前,随后转身在前面带路,陆衍紧随其后。这座府邸因是临时的,一路也未有夜灯指路,秦离来时也未提灯,夜色昏沉,常人行走必然艰难,但陆衍常年训练自己在夜间的视力,因此走得倒是顺畅,令她惊讶的是秦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走的如同白昼一般稳健,陆衍心里不觉也有些赞叹,秦老如此高龄还能保持这般,难以想象其年轻之时该是如何的武艺高强,更让陆衍忧心的则是秦十二,他身边有这样的隐士高人,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之前她叫陆循去查过其底细,得到的消息不过就是他自一年前来到浔州,莫名其妙便受到皇帝重用,拜中殿国卿之职,其实就类似皇帝客卿之类的,为其出谋划策,因此陆衍也曾猜想他是否与皇帝乃是一路,此时陆衍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夜探梓辰宫时见皇帝侧目曾看着一个小内侍,如今想来那人竟是成德!难道皇帝知道他的存在?那为何不曾将其身份公诸于众,如此才能堵住那些拥立凌王之人的嘴,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陆衍被自己的猜想弄的有些头皮发紧,正苦思之时,秦离忽然转身道:“陆公子,书房已到,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陆衍抬头正好见前面就是书房,且里面此时正点着昏黄的烛火,里面一个人影映照在窗纱上,显然秦十二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陆衍按下心里的起伏,转身谢过秦离便抬步走上阶梯,推开房门向里走去。

进去之后,陆衍将门掩上,随即转身,脸上皆是冷然,先声道:“秦大人露夜来访,可是为了寻皇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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