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说媒(1 / 1)

谢以恪此人毛病奇多,不喜欢甜味和酸味,甜酸口味的菜品自不必说,却连水果都敬而远之,对带着绒毛的东西更是厌恶至极。

齐修一想起此茬就不免有些肉疼,又和着几分辛酸泪。

想当年他刚刚从苏州迁居到京城,为了在宅子里寻点故乡儿时旧居的感觉,花了不少心思从不同人家的老宅中高价买了几棵合欢树种在新府中。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何况买得这些株株都是三人合抱粗的老树,更是费了好多心思才种活,合欢花开满枝桠时,谢以恪来府上叨扰,从树底走过一次后就好几日没再露过面,等齐修去了一趟沧州回来,院子里那几棵宝贝树却只剩下了几个光秃秃的树桩子。

不过就是打树下走过时,合欢花飘落在手背上惹他回去发了几天的疹子,他就堂而皇之的趁主人不在登堂入室的带人来砍树。如此连几颗合欢树都容不下的人,怎得对着一个毛茸茸的桃子怎么就格外钟爱起来了?

想起那几颗被谢以恪祸害了的合欢树,齐修又是一阵心中滴血,忍不住抽搐着嘴角道:“你吃得倒欢,也不怕发疹子再痒上几日,这桃子皮上可长着一层毛毛!”

谢晋之瞥他一眼并未做声,只将嘴里那口桃子咬得嘎嘣脆,听得齐修一阵头皮发紧,直觉此人今日不大正常。

“徐耀宗。”话音刚落,月亮门处就走来一个人影,正是齐府的大管家。

谢晋之指了指玉桌上装桃子的篮子,慢悠悠吩咐:“送去我府上。”

徐耀宗闻言垂首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就要提篮子,齐修在一旁气得都笑了,用扇子拦了一拦,偏头对公然抢东西的某人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可是我亲侄女儿送来孝敬我的,你说拿走就拿走,也不给我留一个?”

谢晋之闻言略略思索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从篮子里随手拿了一个桃子出来,放在齐修伸出去拦路的那只手里,神情坦然的让齐修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留一个给你,剩下的送我府上去。”

齐修同谢以恪打交道这么多年,不知被他堂而皇之的顺走了多少东西,想想从前被他要走的触手生凉的骨玉扇、夜里会自己发出柔光的琉璃百宝屏风和一整个犀牛角雕出的笑八仙笔洗,再看今日这一篮承蒙召幸的桃子,两厢比起来倒也不觉得有多心疼了。

算了,拿去就拿去吧,不过一篮桃子而已。

徐耀宗提着桃篮退出到竹林外,到外院找了小厮快马加鞭送去到七爷府上,又招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去泡了新茶送到竹林外的月亮门处交给侍茶的小厮。

为了配这道茶,小厮选了一套瓜皮绿茶具奉上,茶水入杯透出绿莹莹的光泽来,入眼很是清目怡神。

谢晋之喝了一口茶,满口果香在茶水中化开,淡淡的咸津味融在茶里竟然酿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甜味来。他本是讨厌甜味的人,如今品着舌尖上的味道,竟有种回味无穷的妙感,更何况这妙感里还透着一丝甘草和梅子的淡淡清香。

盐水桃子他不是第一次吃,但这样滋味的当真是平生第一次,齐子轩这侄女儿倒是有一双巧手。

“你那侄女儿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吧,这样早就开始学着主持中馈了?”

齐修摇着扇子叹息道:“这孩子也着实不易,这些事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要操心的,只可惜她母亲我那姐姐从小便身子孱弱,如今又生了个女儿,愈发弱不禁风起来,原本下面还有个姨娘,却也不是个能顶事的人,慕家之琐事便只能托付给总管和几个嬷嬷来打理。万幸槿岚这孩子是个稳重又懂事的,不必旁人开口自己就想着为母分忧,兀自学着打理起家事来了,原本我还准备了两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打算送去慕府帮忙,如今有她出面分忧,竟也不需旁人多插手了。”

谢晋之颇有些意外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竟然会主动操心起家事来,主持中馈便是打理庶务,连精于算计的男子有时都不免觉得乏力,她却主动站出来要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从来能麻烦别人就不麻烦自己的谢晋之,对这种自己给自己找事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

他的几个侄儿侄女儿比慕槿岚还要年长几岁,依旧整日里安然享受锦衣玉食,恣意马踏青郊,何曾操心过一分家中琐事。谢晋之以己度人,愈发觉得齐修这个侄女儿提出学习主持中馈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到热度褪去,只怕是要被那些个琐事烦得哭鼻子的。

毕竟是小姑娘家,能有多大的耐性呢。

不过提起这个小姑娘,谢晋之又回想起当日在竹林中那张红透了的小脸,虽然略显稚嫩,但五官中已经隐隐现出了美人之姿,尤其一双眼睛生得盈盈动人,恍若夏日夜幕之上悬着的星子一般遥远而又带着几分莫测的神秘,让他至今都犹难忘怀。

谢晋之心念一动,脱口问道:“你那侄女儿许了人家没有?”

齐修恍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确定了这话的确是谢以恪问出口的,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扇子敲着桌沿道:“你问这话,莫不是想替你的哪位侄儿聘了槿岚?七爷的侄儿们倒是个个人中龙凤,只可惜门槛太高了些,我那侄女儿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家碧玉,恐怕是配之不上的。”

齐子轩这番话说得不甚客气,但难得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谢家是龙凤之家,晋之自问自己的几个侄儿无论文治还是武功的确都是出类拔萃的,恐怕一般人家的女儿恐怕难当起他们的中馈,否则也不会千挑万选的一个个都将婚事耽误到现在。

而这慕家的女儿虽难得对上了他的眼缘,但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加之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性格上似乎又有些冒冒失失的,恐怕是极不符自己那几位一个比一个喜欢拿捏端方持重的嫂子的挑剔眼缘。

谢晋之方才不过是脑子一热提了这么一句,现下细细想来,不用齐修多言自己都觉得刚刚的提议是一百个不妥。

再者说了,他谢七爷虽从未做过替人保媒的事儿,却也隐隐觉得这样的事定然是麻烦至极的,搞不好还要担起两家之间的传话人,这样琐碎的跑腿活对于一向能在房中待着就绝对不去院子里坐着的谢七爷来说简直是一种磨难,刚刚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一听齐子轩一口否决了,谢晋之倒隐隐送了口气,还顺水推了推舟,只当自己从来没说过方才那句话。

齐修倒不是不想给自己的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但若是结亲的对象是谢七爷……齐修想着那情景无奈笑着摇摇头,比之下来觉得还是让自己那满身文人迂腐之气的姐夫寻一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做女婿要合适的多。

不过槿岚这丫头今年才十二岁吧?离及笄尚且还有两年光景,又有父母为其操持着婚事,他这舅舅又跟着操哪门子的闲心,只管到时准备些拿得出手的宝贝,给她做添妆便是了。

提起添妆,齐修便想起了最近折在龙城帮手上的两艘船来。

他的船从河东盐池往黄河一贯是走孟明桥转道,而孟明桥一段则一直由龙城帮掌管,与齐修交好的帮主沈禹呈月前突然暴毙而亡,偌大的龙城帮群龙无首,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中,连带着走孟明桥的盐船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

齐修闻讯连夜发了书信往河东盐池欲让盐船晚些时日启程,以便避开龙城帮内讧,却不料偌大的一个龙城帮竟连一个众望所归的新帮主都推不出来,折腾了月余没选出个人来不说,还将好好的一个帮会闹得四分五裂,甚至还有趁机作乱在孟明桥枢纽处设卡收通关银子的,准备趁乱大捞一笔。

齐修的盐船从孟明桥经过时也被拦下不放行,拦船人听闻报得是京城齐三爷名号,更是不知死活的狮子大开口了一番。齐修这边押船的管事是个硬气人,根本不畏惧这些拦路的地头蛇,结果两厢争执不下,龙城帮的人当面没占着便宜,竟让人拖住了船趁夜色潜入水底将两艘船底凿了几个窟窿,满满两船盐都被沉入了河底,还连累一个押船的小厮也一同被沉入了水底白白丢了性命。

齐修从走了河东盐池一道,风风雨雨也有五六个年头,即便是当年初出茅庐亲自与龙城帮打交道也没吃过这样大的亏,两艘船被沉了河底倒还不算最坏的,唯有白搭进去的人命让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来,虽已经出了银子厚葬并安抚了他的家人,但与孟明桥龙城帮这档子事却还是要好好的清算清算。

追根溯源,龙城帮的上一任帮主沈禹呈还是借着谢以恪的手立起的门户,如今自己要同龙城帮算人命账,还是不得不问一问谢七爷的意思。

最新小说: 落花无意(NP) 小情人呀(H) 好父母家规新十条 沈嘉 过度宠溺(1v1 叔侄) 欲望乐园[总攻](H) 女配她只想上床(快穿) 这个omega军官A炸了 惯性下沉 【黑篮】我意本非此(高H,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