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轻缓的语气略带一丝嘲弄,可落到贺言郁耳里,就像有尖锐的刀子在恶狠狠的戳破他的耳膜。
贺言郁盯着眉目精致绮丽的女人,针织衫已经开了,里面的扣子被解开两颗,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暧昧绚丽的气氛恰到好处,然而他却瞬间褪去所有的热情,像是有一盆水从头到脚淋到身上。
他眸色沉敛,抿着唇一言不发。
安棠被他禁锢在怀里,背后是咯着她的小吧台,冰冷的物件传递的温度顺着尾椎骨一路攀爬到心脏。
那里,已经冷了。
她看着贺言郁,这个骨子里就恶劣卑鄙的男人,企图蓄意模仿温淮之来引诱她堕落。
安棠冷静自持的反应让贺言郁慢慢攥紧双手,他顺势撑在她身旁两侧,心头涌上的燥郁像不断膨胀的棉花,密不透风地堵住他的鼻腔、喉咙。
既出不了气,又弥漫着难言的酸涩。
他承认他想报复安棠,想拉着她坠入深渊,想拆散她和温淮之深厚的感情。
贺言郁扯了扯领带,下颚紧绷,颈侧的青筋昭示着他现在的情绪波动。
良久,他阴戾的目光擒住安棠,笑道:“既然你的温淮之很难被人模仿,那你岂不是更应该回到我身边。”
贺言郁顿了顿,恬不知耻的继续说:“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教我去如何模仿另一个人,不是吗?”
佛家常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而他,因爱生恨了。
贺言郁的这种行径,不仅在毁灭自己,也在折磨安棠。
心理的博弈往往是致命的,贺言郁的手指掐进掌心,偏执且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忍耐,忍着耻辱又笑了笑,说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像温淮之,你难道就不想让他继续陪在你身边吗?”
致命的诱惑摆在面前,就像佛笼前弥漫的熏烟,明知道是禁忌,却义无反顾栽进去。
安棠看着那张脸,先前已经蠢蠢欲动的病态执念又开始肆意生长,叫嚣着让她答应贺言郁。
有个阴暗扭曲的小人在呐喊,不停的蛊惑她。
安棠,温淮之已经死了,他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贺言郁还活着,他有着跟温淮之一模一样的脸,你可以把他一步步变成温淮之,这样你爱的人就没有死,他依旧还活着。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答应他啊。
时间像蜗牛在漫长的爬行,久到房间里静谧无声,呼吸都快停止了。
良久,安棠动了。
她伸手推开贺言郁,合拢自己的针织衫,用平静且温和的声音说:“我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你还是不能模仿淮之……”
安棠顿了顿,“那么,也请你别再纠缠我。”
她太了解贺言郁,完美继承他父亲的狠戾、不近人情、以及冷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男人,但凡有一点骨气,都不会心甘情愿当另一个男人的替身。
这是耻辱,也是折磨。
贺言郁现在这般偏执,大抵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被她玩弄了,所以才想不择手段的报复她。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温淮之相处了十几年,安棠也学到他几分玲珑剔透的心思。
她心里看得透彻,如果贺言郁最后真的变成温淮之,有一件赝品供她睹物思人也不错。
如果贺言郁没有做出改变,那未来三年也足够他知难而退,自动放手。
“好啊。”贺言郁擒着她的目光,像个不知回头的狂热赌徒,“三年后,我要是学不会温淮之,你大可一走了之,而我也不会再缠着你。”
他伸手,掌心锢着安棠的侧脸,低头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珠,“商人重信,我说到做到。”
养了三年的金丝雀,竟然还是那么天真,想把他变成温淮之,呵,真是可笑。
他永远都不会变成温淮之那样,相反,他会利用这三年的时间,让安棠彻彻底底的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会想尽办法,把温淮之从她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他很早以前就说过,安棠的世界里只能有他,她爱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温淮之!
橘黄的灯光下,两人各怀心思。
安棠的唇瓣沾着美酒的醇香,她微微偏头躲开,露出一侧莹白修长的脖颈。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安棠转身想走,贺言郁拉住她的手腕,五指渐渐收紧,“既然让我模仿温淮之,你不配合我怎么行呢?”
他找了安棠两个多月,期间觉也没睡好,还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温淮之死后那几天,他还在处理集团的事务,为的就是腾出时间来伦敦把人骗回去。
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使点龌龊的手段也无伤大雅。
安棠刚抬眸,一具结实滚烫的身躯贴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安棠微微一怔,听见贺言郁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要我模仿温淮之,那我们睡在一起似乎也挺正常的吧?”
话落,安棠明显感受到落在腰上的手臂微微发紧,似乎正在绷着、隐忍着。
安棠深爱温淮之,说不定她离开他之后,每晚都是睡在温淮之的怀里。
只要一想到他们亲密无间……
贺言郁阖着眼,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他还没有资格吃醋、生气、不开心,他跟安棠的关系才刚刚敲定,属于很脆弱的阶段。
安棠拿开贺言郁的手,语气平静的陈述:“我跟淮之晚上都是分开睡的,这一点就不用照搬着模仿了。”
其实温淮之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和浪漫的人,他不会在婚前碰安棠,他们在一起后,顶多也只是牵手,拥抱,亲吻。
“是吗?”男人似乎很愉悦,薄唇微微上扬起小小的弧度,但是很快就压住了。
他不知道温淮之在安棠面前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安棠喜欢温柔的男人,这点他记得很清楚。
精明的商人就像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不仅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更是善于伪装。
贺言郁微微弯腰,视线与安棠持平,他开口透着温和斯文:“棠棠,以前没试过,那从现在起就要习惯了。”
若是赵子真瞧见这一幕,估计要在背地里大骂贺言郁阴损卑鄙有辱斯文,竟然把ghs的事情,用这么温柔正直的语气说出来。
安棠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张脸无疑是他最大的优势,而贺言郁也善于利用。
学得真像。
只可惜……
安棠突然对他笑了笑,眸光璀璨明媚,青春靓丽又甜美,竟是贺言郁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安棠前两年半是神经质,最后一年是日渐佛系。
原来,她在温淮之面前是这样的。
贺言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刚回过神,就看到安棠撑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微微偏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她脸上带着笑,“晚安吻。”
贺言郁的身子微僵,清甜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唇边,他垂眸定定的看着安棠,眼里翻涌着墨色。
胸腔里淌出很多的情绪,有愉悦、有欢喜、有失而复得……
然而,情绪编织出的美梦在下一秒就被安棠活生生打破,瞬间泯灭得一干二净。
她勾着贺言郁的脖子说:“虽然我和淮之分开睡,但是每天都有晚安吻。”
贺言郁的心情有着说不出的糟糕,就在这一瞬,愤怒、心寒、狠戾、嫉妒、不甘等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
他和安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生气了?”安棠看着他的眼睛,男人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然而她现在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贺言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说过商人重信。”
不过须臾,贺言郁就已经恢复最初的模样,从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晚安吻都有了,那睡在一起是不是也得安排上?”话落,贺言郁把人打横抱起,然后大步走向柔软的床。
几乎不给安棠起身的机会,男人宽阔结实的身躯已经贴了过来。
贺言郁从背后抱着她,拉过被子搭在他们身上。他的手臂沿着安棠的,最后手指埋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贺言郁还是觉得只有把安棠抱在怀里,他睡觉才会踏实。
良久,他突然问了句:“温淮之会这样抱你吗?”
结果等来的却是安棠已经睡着了。
温淮之死后,安棠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屋子里,精神状态紧绷着,就怕某个时间没扛住,那根弦直接断了。
这会碰到柔软舒适的大床,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见此,贺言郁卸下伪装,恢复他本来的面目,衬得那张脸阴戾又薄情。
他的手指轻轻勾住安棠的长发,一圈圈的缠绕着,还是那副逗弄宠物的姿态。
安棠,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玩。
你欺骗我,玩弄我的感情,这笔总账,我会一点一点从你身上尽数讨回来。
翌日清晨,金黄的阳光穿过窗棂折在室内,安棠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她醒来,发现贺言郁刚好挂断通话,手上转着她的手机。
“你妈妈打给你的。”他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笑,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说是让你带我回家吃饭。”
安棠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掀开被子下床,平静的说:“你不用这么高兴,在我爸妈心中,淮之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女婿。”
作者有话要说:上夹子,晚点更新(大概晚上23点左右),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