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皇后眼泪夺眶而出,先是掩面而泣,进而绷不住嚎啕大哭,泪如雨下。这一场哭当真是愁天惨地,不堪忍听。这时,双卫在旁瞧着,不禁面面相觑。秦燃硬着头皮,悄声向老僧跟太子道:“大师、主上,小人觉得有点儿……要不,再问清楚些?免得万一……”他咬住舌头,将脖子一缩,退下身去。这也非是秦燃不会说话,而是很会说话。作为智助,有些话他不说就是过,但说又只能点到此处,才符合他的身份。

太子瞧皇后哭成那样,似又暗生疑窦,且闻秦燃提醒,毕竟事关重大,不免一阵慌神,面色暗变,遂向老僧瞧去。

那老僧仍面无表情,同太子对视一眼,淡然道:“你言之不错,这‘真假娘亲’岂非就是个难得的‘择试之题’?速解决它!——若连这也解不得,哼,别的事就莫再谈了!”

“是!”太子红着脸应了一声,然后重新瞧向兀自哽咽不休的皇后,瞪了半晌,忽笑问道:“若您是真,那三十年来忠心可鉴,不敢离您左右的辜公公人呢?娘娘可别告诉我,那一身内家神功的辜公公已死在半道上了!”

这话一出,那老僧轻轻捻了捻白须,似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太子见状,精神也为之一振。

皇后闻言,果然止住哭泣,瞧着太子惨然一笑,缓缓自怀里摸出一物,叹道:“自己瞧去!”说罢,朝太子丢来。

在侧的秦燃胳膊暴长,麻利地伸手接住,见是一只绿玉扳指,遂转而躬身献给太子,再默默退下。

太子拿着扳指翻转一瞧,不禁一阵发呆。

但闻皇后兀自带着泣过后的浓重鼻音,冷笑道:“你倒有先见之明!辜公公果然死在半道上了——被凶恶双煞合攻而死,”她盯着太子,“现在满意了吧?”

在夜月下,朱魄隆隐约瞧见那只扳指通体碧绿,似整块祖母绿雕琢而成,只中间有块胭脂泪斑。他不仅暗暗称奇:这么大一块祖母绿已是世所罕见,而这种碧中透红的更是稀世珍宝,天下除了大内,应再也找不出第二只来,可见不会是假……无怪乎皇后一直气势不倒,原是有恃无恐啊!

皇后瞪着太子,恨恨道:“你这孽障三年来音信全无,眼见裕王、景王日受重用,为娘怎坐得住?偏跟前连一个商议之人也没有,”她又幽怨地瞟了老僧一眼,“眼见西宫那边同陶老道里外挑唆,皇上之心日渐失衡,在本宫前对你微词渐多,为娘是又急又怕呀!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同辜公公二人悄悄离京来寻你们!三个月来绕了多少弯,受了多少苦,唉,也不用提了!……大约一月之前,为娘正自无法时,恰在长江边上遇到了七煞一行奉旨出京。也是病急乱投医,我们便大着胆子暗中跟随,指望能寻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一路上我俩夜探十余次,终于在莆田偷听到了口风,方知你等踪迹在仇府出现,为娘同‘择婿’传闻两相印证,方恍然大悟,正欲撤走时,忽又闻陶老道也将于此与七煞碰面!为娘担忧兄长爱子,一惊之下不慎露了行迹——辜公公拼死救主,因不敌剖心剑、断头刀合围,重伤后护我逃脱……唉,又幸好为娘焚尸灭迹时拿了这块扳指……可叹啊,我等兄妹、母子至亲,却要靠太监之物来佐证,唉……岂止是可叹?简直可笑啊!”说到这里,皇后又悲从中来,流泪啜泣。

朱魄隆闻听皇后这一篇自白入情入理,又有物证,更见她怆然之态不似有伪,不禁怦然心动,心中已代太子信了九成,不由朝太子瞧去。其实不仅是他,双卫似也有些发懵地瞧向太子。唯独那老僧仍自一脸木然,不动神色。

太子不敢看老僧,只怔怔看着皇后,瞧模样似也大受触动。

忽见秦燃轻轻咳了一声,便要说话。便在此时,那老僧忽怒视秦燃,喝道:“夜猫子,老衲说过要靠他自己分辨,你休得多事!”

秦燃吓得抖了一下,凑上来道:“小的怎敢干预主上?”说着他将嘴朝伊藤一努,道:“只是想说,情急之言,须提防外耳……”点到这里,他躬身退下。

其余诸人经他提醒,不由尽皆变色——的确,这等机密要言,岂能被外人听去半句?不由齐齐看向伊藤,却见伊藤果然站在那里眼中游移,面上发呆,也不知听懂了几句。但老僧却似丝毫不放在心上,淡淡道:“让他听吧,又能传到哪去?”其言下之意,大家瞬间都明白了。

在旁的朱魄隆感叹忖道:我是想走苦于找不到台阶,而这武士有这许多机会却硬是不走,这下只怕再也走不成了!但他对伊藤已好感递减,这感触也便一闪即过,随后又瞧向太子及皇后。

太子似被老僧之言所激,容色大动,脱口便厉声问道:“内宫之事,你怎知得这般……”

不料他还没说完,皇后怒哼了一声打断,反唇相讥道:“什么内功外功?孽障,你莫非也想跟夜猫子学么?想动手来试试为娘的武功家数不成?!”太子说得是“内宫”,她却听成了“内功”,难怪气恼不已!

太子闻言一怔,不禁瞟了秦燃一眼,但见秦燃微微点头。

太子似又为之所动,遂强自镇定,先作一揖,然后换作商议的口气道:“本宫说得是内廷之事,非是动手之意。这样吧,您暂别急,此事太过蹊跷,虽有物证,却缺人证,且扳指可偷可伪,世无不透之墙,因此内宫之事您知道再多也不稀奇,便武功也可作假不是?——因此正如您说……虽有些可笑可叹,却也顾不得了。本宫必须问清,若您是真母后,定会怜我这般心思,去我心疑!”

皇后吁了口气,神色大缓,叹道:“我儿既如此说,也有几分道理。好吧,你的意思为娘大致明白了,在这等着便是!”

太子点点头,又咬了咬牙,忽道:“冒犯了!”说着翻手自后腰抽出那把匕首,猛地一刀朝皇后头顶劈了下去!

诸人大惊,却见皇后镇定自若,不躲不闪,而那一刀却也没劈正,而是向侧削向她的左耳。只听“嚓”的一声,带着几缕长发,那只左耳竟应真的声掉落下来,被太子接在手中!

朱魄隆见状,刹那间骇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他定睛看去,奇事出现了——却见皇后左耳虽掉,并未流血,脸色也未有丝毫疼痛神情。再看太子手中紧紧捏着手中那片耳朵(似是只木制假耳),呆呆瞧着皇后,脸上阴晴不定,好似又悲又喜。

皇后只摇头叹息一声,缓缓自怀中取出一把玉梳,将乱发梳理起来,掩住失去外耳耳洞,凄然道:“难为我儿还记得为娘这耳……”忽喉头一阵哽咽,泪水又下。

太子几乎跳起来,举着假耳对老僧颤声叫道:“恩师你瞧!她……她不是母后还能是谁?!”

那老僧淡淡道:“这么说,你真的确认了?”

太子闻言一怔,不免又犹疑道:“这……莫非恩师还觉得有假?”

那老僧厉声道:“你还不明白么?别人说什么与你何干?真的假的其实也没那么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敢不敢确认!”

太子被骂得低下头,又瞧了瞧手中肉色假耳,遂毅然点头道:“不假!这肉桂根木乃我亲自寻来,亲手雕成,十七岁那年过生,又亲手献给……母后!”说着,他流下泪来,瞧向皇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皇后跟前,泣道:“儿不孝啊,连累母后受苦受屈……母后责罚孩儿吧!”

皇后更是悲伤得不能自已,只颤抖着摸了摸太子的头,太子抱着她的双腿,母子俩抱着哭成一团。在场诸人无不唏嘘,朱魄隆也不禁鼻子一酸,泪眼朦胧。

“哭什么?”老僧忽冷笑斥道:“起来!你是来哭的么?”

诸人闻听此言,心中皆甚不以为然,无不暗怪这老僧不近人情之至。反倒是皇后叹息一声,道:“孩儿,你师傅说得不错,你不比寻常男儿,不可多现此儿女之态……快起来吧!”

太子慌忙爬起身来,皇后一副又爱又怜的模样,用手帕为他拭去泪涕,太子心受感动,扶她走了两步,来到石椅前,又脱下外衣铺好,柔声道:“娘啊,您快坐!”

皇后泪水又下,呜咽道:“好乖的孩儿!”说着,坐下身来。

太子重新整顿衣衫,正正式式地跪倒拜了四拜。待他拜完,朱魄隆也跟随其后拜了四拜,接着双卫互视一眼,也重新跪倒叩头请安。

如今误会已除,皇后此时业已面露欣然神情,一手挽着太子,一手拉起朱魄隆的手,对他笑道:“魄侄,快去见过霹雳大师!”

果然是他!朱魄隆心中兀自一震,忙敛声屏气走过去,丝毫不敢大意,跪倒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恭声道:“大师,您好!”

“善哉!”霹雳大师点点头,道:“小王爷不必多礼。”虽如此说,却一副根本没将朱魄隆放在眼里的神态。朱魄隆见他对太子态度尚且如此,因此也不以为意,默默起来站在一旁。

皇后放开太子的手,缓缓移步过来,她方才跟霹雳大师已相互见过了礼,这时看着他,忽眼圈一红,忍着泪道:“唉,你……你既不愿认妹子,也是出家人本分,本宫也不怪你。这孽障跟着大师,再没有不放心的了,唉……本宫离京已久,如今确须回去了,就向大师告辞吧!”

霹雳大师盯着她古怪一笑,道:“如此也好。嗯,天色将明,你也熬了一宿,于气血有亏,把这个吃了,可略补精力。”说着,递过来一丸丹药。

皇后略怔,随即接过霹雳的药丸,看了一眼太子,对霹雳道:“我那孩儿方才受伤失血,这丸药还是给他吃吧!”

霹雳摇摇头,道:“这地精丸于他伤势不合,不益反损。”

皇后点点头,只得自己把药丸张口吞下,福了一福。霹雳合掌念了句佛。接着皇后转身朝太子走去。太子忙上前几步,搀着皇后,涩声不舍道:“母后,您……这就要回去么?”

皇后忍泪带笑道:“痴儿,为娘不走,难道跟你们厮混江湖么?乖孩儿,方才为娘观来,你并不似为娘担心的那般胡作非为和易上当受骗,反倒已长进很多,可见跟着大师的这条路,比在宫里傻等要强,为娘再不会担心了。你要多听大师的话,为娘在宫里等着你们的佳音!”

太子含着泪不住点头,转头唤道:“猫头兄,虎头兄,你二位定要将娘娘安全护送回京!”

双卫拱手称:“是!”

皇后慈爱地笑道:“傻孩子,大师跟你如今正用人手,他俩又如此得力,怎能离得开?再说,为娘又不是三岁小儿,自己认得路——何况为娘还一身武功呢!”

太子涨红了脸,叫道:“这千山万水的,母后难道要自己走?……绝对不成!”

皇后又是欣慰又是忧心,佯怒道:“孩儿莫傻,前有仇家一帮子,后有老道一帮子,大师跟你可谓步步惊心,怎可离了帮手?再说你的安危,岂不比为娘更加重要?”

太子只是不依,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摇头。

便在这时,朱魄隆灵机一动,心道:我再不趁此台阶离开,岂不要步那武士后尘?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太子爷,要不就由臣弟护送娘娘回去,您瞧可好?”

太子闻言大喜,拍着手没口子称善。

皇后闻言回头瞧向朱魄隆,眼中异色一闪,遂摇头道:“你也留下助你王兄一臂之力吧,本宫无须任何人护送!”

“善哉,善哉!”霹雳大师在旁缓缓道:“朝聚应有夕分,昼睡必将夜累。小王爷妙悟随缘不惜缘,拿起常放下,懂得顺水借机,急流勇退,小小年纪,难能可贵。”

皇后轻叹一口气,微微点头道:“既大师跟我儿都这般认为,那就只好如此!”

太子含着泪地拉起皇后的手,将那只假耳塞进她的手中,强笑道:“娘啊,您收好这个……”说着,喉头又有些哽塞。

皇后沉吟一下,又将假耳反推给他,叹道:“这个你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吧!乖孩儿,待到你来日回京,再还给为娘不迟。只怕到了那时,为娘才可真正大安——您以为呢,大师?”说着,她盯了霹雳一眼。

“阿弥陀佛!”霹雳大师没回答这句,只是念了句佛,又凝视着天边乍现的那颗金星,喃喃道:“即种此因,则得此果,不变随缘;来未必因,走必是果,随缘不变!”

诸人微微一怔,谁也不明他突然又打什么机锋。只有皇后怃然一笑,不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转身对太子柔声道:“孩儿好自为知,为娘走了!”

太子恋恋不舍地松开皇后的手,又瞧了一眼朱魄隆,指着廊桥道:“娘啊,魄弟,你们记得,这‘三三阵’只需逢三左转,转九次,即可出阵而去!”

朱魄隆欲作势拜别,太子一把扶起他,拉着他的手,亲昵地道:“好兄弟,愚兄会记得你的好……好生护着娘娘!”说罢拍怕他的肩。

朱魄隆点点头,又默默向霹雳大师躬身告别,再向双卫拱了拱手,双卫深揖还礼,再向皇后跪倒拜别。

其后,太子陪皇后送行到小桥之前,又一番相互叮咛,不消细说。接着,就在皇后和朱魄隆踏上小桥的那一刹那,忽听霹雳大师大喝一声,似半天打了个炸雷。诸人皆被吓得浑身一抖。

朱魄隆和皇后转身看去,但见霹雳转身瞪向伊藤,厉声问道:“兀那后生,你在作甚?”说着走了过去。

诸人惊向伊藤看去,却见他坐在一旁手捧一条鱼,正一边用刀刮着鱼鳞,一边大口啃咬着。他闻言愕然瞧向霹雳,那鱼突将身子一挺,竟从他手中跳脱落在地上。大家看清了,那只不过是条鲫鱼,许是伊藤腹内饥了,以他刀法,从湖里插条鱼上来,自不在话下。

霹雳弯腰捡起条垂死挣扎,被咬了两口的鱼,对着它念了句佛,再捧起放入湖中,然后怒瞪伊藤,道:“它若死了,你吃也罢了,但它还活着,你为何下得去口?”

伊藤仍在懵然之中,他实在不明自己为何得罪了这位大和尚,一时间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

霹雳哼了一声,忽伸掌对着伊藤手中的刀,五指微微一曲,那把刀竟如活了一般,被凭空摄入霹雳手中,接着他随手一抖,只听“咔嚓”一声,那把百炼精钢的长刀,竟碎成了三四段!

伊藤又惊又怒,急道:“你这和尚疯了……为何毁我宝刀?”

霹雳沉声道:“你小小年纪,这等歹毒!实话说,老衲早闻出你一身的生鱼味,竟还敢大着胆子做下此孽!本想送你上路,但如今老衲改了主张,须罚你受苦十年,愿能除你满身戾气!”

伊藤闻言目露骇光,但他毕竟是名家子弟,慌乱过后定了定神,便愤然吼道:“你敢!我父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还有,我吃生鱼又犯了你们国的什么王法?你胡说八道,九道,十道……”

霹雳冷哼一声,再懒得跟他啰嗦,便随手一指,隔空点向他的软麻穴。那伊藤闪避不及,登时身子一软,晕死在地。接着霹雳一瞥陈虎,令道:“背着他!”

陈虎躬身称是,走过来似拎小鸡一般,将伊藤抗在肩头。

诸人见状,都觉得不可思议,感到霹雳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别说日本人惯爱食生鱼,便沿海闽人,也多爱吃生鱼。但转念又都明白了,此乃霹雳故意寻个由头找伊藤麻烦,否则何以自圆前言?自然,也有惩他方才在旁偷听之意。

皇后暗叹一声,对朱魄隆低声道:“咱们走吧!”便在这时,忽又听霹雳开口唤道:“女菩萨,暂等片刻!”

朱魄隆正先一步在前引路,皇后紧随其后。闻言朱魄隆心中一突,不知这厉害的老和尚又想作甚,莫非还想找自己的麻烦不成?想道这里,他全身戒备,凛然回过头来,却见皇后只是站住没有回头。

此时此刻,只有朱魄隆能瞧见皇后的脸,却见皇后竟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可脸上又现出微笑!他眼露惊容,却见皇后对他作了个眼色,朱魄隆心知有异,于是到嘴边的话,登时又咽了回去。

皇后掏出汗巾装作擦汗,快速拭去嘴边血丝,方回过头去,不动声色地道:“大师还有何吩咐?”

但见霹雳大师径自走过来,自怀里又掏出一粒药丸,递过去,淡淡道:“方才那枚‘地精丸’虽能提气补血,但若想醒神补脑,还需这枚‘去惊丸’不可!”

皇后微微一笑,接过来瞧也不瞧,塞进嘴里粗嚼几下便吞了下去,随即吁了口气,笑道:“有劳大师惦记!”

霹雳凝视着她,缓缓道:“娘娘须好生回宫,下次相见时,老衲还有一枚‘定心丸’奉上!”

皇后点点头,笑道:“今日终见大师一线情分,本宫好生欢喜,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老身自会在宫中安候,愿那一日不远,相见再叙离情!”说罢福了一福。

“女菩萨好走,老衲不送!”霹雳合掌念了句佛。

皇后拧腰上了小桥,头也不回疾步走去。太子和双卫再次行礼恭送。

朱魄隆临走前又看了被抗在陈虎肩头,昏迷不醒的伊藤一眼,心中忖道:这武士落在他们手中,只怕凶多吉……其时天已破晓,他眼看皇后已走上了刻着“落雁桥”几个字的那座小桥,随即抛下念头,紧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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