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知道纸是保不住火的,纵使万般小心,也总有败露的时候。
可方雁卿没想到,他苦苦隐瞒,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守住的秘密,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蔚成枫知道了。
“陈执,我一直很相信你的,当初你告诉我雁卿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我也丝毫没有起疑。可是前日来替雁卿换被子的丫环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有些古怪,她说……”
蔚成枫说着,手悄悄环上方雁卿的腰腹,在隆起的肚子上来回摩挲。
“从没见过五个月的肚子还这么小的。”
“听了这句话,我也在想,若雁卿真是五个月前有的孩子,那我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察觉。所以,趁着昨夜雁卿昏睡,我亲自去外面请了大夫来看……”
他还没说完,怀里的身体就僵硬了,蔚成枫眼神威凛地直视早已跪在地上的陈执,厉声道,
“陈执!我给你一次机会,马上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把雁卿怀孕的日子多说一个月?”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陈执被蔚成枫怒发冲冠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劝道。
“快说!”
蔚成枫根本不听,仍旧怒气冲冲地催促。
“将军……陈执……陈执……”
陈执颤巍巍地抬起头,看一眼蔚成枫,又看看他身前一脸惨白的方雁卿,为难地直叹气。
从职责来讲,陈执身为将军府的专职大夫,受命于蔚成枫,自然不能对蔚成枫有所隐瞒;可从情义来讲,他明显是偏向于方雁卿的。
方雁卿自六岁入府以来,吃药比吃饭多。他身体底子薄,每至换季,总是三天伤风五天头痛。一到这个时候,陈执就住在将军府,衣不解带地照料他。那时方雁卿瘦瘦小小的,模样长得乖巧,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性子温顺软绵,见到陈执都嫩声嫩气地唤他陈大夫。陈执私心里把他当孙子看,所以当方雁卿握着匕首,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告诉将军他怀孕的事时,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唉!凡是他答应过的事情,他都不会反悔的。
陈执苦笑一下,摆正姿势朝蔚成枫叩首道,
“将军,陈执甘愿领罚。”
“你!”
若不是抱着方雁卿,蔚成枫早上前拎起陈执责问了。可他知道陈执有多固执,既然他这么说了,自己就不要再想撬开他的嘴了。
“来人!”
瞥一眼方雁卿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蔚成枫脑里闪过一抹灵光,他似乎找到突破口了。
有什么真相,比隐瞒之人自己说出来更真实呢?
“将军有何吩咐?”
门外立时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两座小山似的移到蔚成枫面前。
“陈执胆敢知情不报,你们将他押去地牢,等候发落。”
蔚成枫一指地上的陈执,那两人便一左一右提起陈执的胳膊,拖着他要走。
“不要!”
方雁卿慌忙叫住两人,扯着蔚成枫的衣襟央求,
“泰山大人,是我的错……是我逼陈大夫的,你不要罚他,不要罚他……我说,我都告诉你……你不要罚他……”
蔚成枫见目的已达到,抬手一挥,两人放下陈执,朝他躬身行完礼,就带上门出去了。
“少爷……”
陈执担忧地看着犹自瑟瑟发抖的方雁卿。他当然知道蔚成枫打的什么主意,他一个都要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蔚成枫还能真打他杀他不成?蔚成枫不过拿他来吓方雁卿,哪知方雁卿心性单纯,竟真被唬住了。
唉……早知道还不如他说呢!
“陈执,你也退下罢。”
蔚成枫警戒地盯陈执一眼。好不容易落进陷阱的兔子,他可不想放跑了。
“是……将军。”
纵使千般不愿,将军发话赶人,陈执也没理由再呆下去了。
不知将军知道真相,会把方少爷怎么样?
“嘿!莫兄弟?醒醒、醒醒!”
展清墨一回忘忧山庄,就见后院的石桌上趴了个人。他走近一看,竟然是莫鸿屿。展清墨担心他睡久了着凉,于是伸手想推醒他。
刚推了几下,就被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展小团抱住了。
“爹爹!”
“诶!儿子!”
展清墨俯身抱起搂着他后腰的展小团,在他鼓鼓的腮上亲了两口,笑道,
“爹爹不在时有没有乖乖的?”
“有!”展小团重重点下头,又转头指着慢悠悠跟上来的展小圆道,“弟弟也很乖,没有欺负我!”
展清墨听了,捏起展小团小巧的鼻头嘿嘿地笑,
“小团还这么怕小圆啊?”
“我才不怕他!”展小团嘟起嘴,用明显小了许多的声音争辩,“小圆是弟弟,我让着他!”
“白痴,谁要你让了?”
展小圆耳朵贼尖,踮起脚攀着展清墨的大腿打了下展小团的屁/股,提醒道,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爹吗?”
“啊!”
展小团这才后知后觉地捂着嘴,大眼眨巴几下,眼圈登时就红了。
“爹爹!雁哥哥他不见了!”
“什么!”
展清墨一听,也急眼了,连忙抱着展小团坐下来,让他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就是昨天早晨,我提了点心要去看雁哥哥,却被莫叔叔缠住了……”展小团说到这里,责怪地看一眼正“睡”得昏天暗地的莫鸿屿,控诉道,“爹爹,莫叔叔他……他是小偷!”
展清墨正焦心方雁卿不见的事,谁知展小团又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没有真凭实据,他是不会乱说的。便问道,
“小团发现了什么?”
展小团望一眼身边的展小圆,展小圆立刻走上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展清墨。
“这个是……”
一看到手里的玉佩,展清墨也愣了,这块一直系在那人腰间的玉佩,怎么会跑到莫鸿屿手里?
“莫叔叔去清心阁了?”
展清墨一问完,就觉得不对劲。莫鸿屿是知道师傅布的阵有多厉害的,且不论他有没有胆子去闯,就算他当真闯了,也只是平白搭上性命,遑论进去清心阁偷东西?
“没有。”
按住展小团拼命直点的头,展小圆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愠怒,
“这块玉佩应该是他自己带来的。”
展清墨若有所思地翻看几下手里的玉佩,点头道,
“的确,虽然乍看一样,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
“爹。”
展小圆扯过满脸疑惑的展小团,又道,
“还去找雁哥哥吗?”
展清墨提起玉佩塞进桌对面的莫鸿屿怀里,狡黠地朝两个儿子眨眨眼睛,
“先把你们莫叔叔‘叫’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