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帐的时候,她一怔,讶异的回头瞟了眼,心底暗唾。
死男人!是不是给他个老鼠洞,他也能钻进去?问题是,把她的铃铛都弄哪去了!
摇了摇头,她负手而出,帐外,陈凡焦灼急了,见她出来,立刻禀报道:“苏校尉,你可算出来了!半里外的山头上,发现那日摄政王乘的那种大鸟!敌方可能有来人刺探军情!”
纳兰芮雪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喷出来,大鸟?刺探军情?半里?
她真不知道该是夸她的下属能干,还是该夸死男人的狂妄铌。
想起昨夜他奔赴百里只为呵护而眠,面具下,脸早已俏红一片,此刻被陈凡如此打搅,有些薄怒。“有就有,山里有只鸟还不正常?别大惊小怪!”说罢,就想转身回军帐,那死男人没说留下,她心头总不安定。
陈凡不解,见她要离开,立刻据理力争。“可是那鸟能驮着人飞!”
“给你你能飞?难道你是想告诉我,摄政王单枪匹马亲自当哨兵来了?”她懊恼回头,这一刻,真恨不得将陈凡扔出去桊。
“呃……,不是。”陈凡闻言垂头,想了想,颔首道:“还是苏校尉想的真灼,摄政王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北军算上青龙部,有三十一万,的确没必要亲自前来做哨兵这种辛苦的活。
“咳咳!”她差点没稳住身形,偷鸡摸狗?他丫的!他说谁是鸡,谁是狗?
陈凡还未撤去,就感受到苏校尉一股浓烈的煞气,立刻正色,匆匆跑开。
她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后重新走回帐内,短短几步,她踏风而掠,可冲到屏风后,看到空荡荡的木榻,空荡荡的后帐,眼底泛起失落,还是……走了吗?
还想看看他的伤好没好,他就……。
顿了一会儿,心底的甜蜜与失落都慢慢退却,无数的怒火渐涌心头。
他还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气呼呼的将面具一甩,和衣躺回榻内,被桶里还有他残存的体温,十分温暖,她蹙了蹙鼻息,蒙头继续睡去。
帐外,北宫晟撩着透风用的帐帘看了眼暗生闷气的她,唇角浮起淡笑,黑眸又深深凝望了她一瞬,黑色斗篷拉上风帽,低垂转身离开。
烈日长空,旌旗展展,挂着大大“高”字的帅旗迎风飘舞,五万皇家军振声高呼,在高飞龙的带领下,朝故城攻去。
几乎是不费摧毁之力,北军撤退的时候,四大城门内都只留了少量的兵马,见几万人气势汹汹的奔来,立刻丢盔弃甲的逃走。
高飞龙一口气连收三座城池,极是自得,心中对苏墨又鄙夷了几分!
哼孬种一个!而且毫无军事眼光,这样大好的机会差点就被他放走了!高飞龙想到过几日就可以在殿前邀功,就觉得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刻杀进北军军营,展示下他高飞龙将军的神威!
驱马行至长陵坡,第四座高陵城近在眼前,高飞龙驱马疾奔,心中冷笑。
哼!摄政王也不过如此,知晓越靠近萍百关越不好打,苏墨锋前坐镇,这四座城池拿下只是迟早之事,也算他有自知之明,否则非屠杀掉他全部兵力才行!
身后副将刘源见他冲的欢愉,终于忍不住再次叮嘱道:“高将军!小心有埋伏!”
这厮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吃亏那么多次还不记性,若是纳兰将军在,或者苏校尉在,都不会如此贸然行事!太奇怪了不是吗?连续三城都顺利的有些诡异,而这厮竟毫无察觉!
“埋伏?”高飞龙“驭”一声,顿马,哒哒的马蹄在长岭坡的泥土上四踏,他瞟了眼上次失足之处,不屑轻笑。“探子已回禀数十次,数里内无一北军,埋伏在哪?刘源,你要是贪生怕死就回去抱媳妇去!”
其余几位副将闻言,想开口的话都生生咽在肚中,刘源气厄,紧咬牙关不爽侧头。
高飞龙见他满脸不屑,心中怒火中烧,早看这些纳兰军的小将们不爽了!在南通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害的他所率领的正统皇家军风头被掩盖这么多年,此次皇上将他们拨给皇家军,没想到这些人压根不服他。
冷笑一瞬,心道,这次非教他们好好认清谁才是他们将军!
瞟了眼前方青草蔓蔓之处,高飞龙冷笑道:“刘源,既然你说有埋伏,不如跟本将军打个赌?”马鞭直指前方半里之处,轻蔑道:“你去那,若有埋伏,本将军给你赔不是,若没有埋伏,你跪地磕头,喊我十声爷爷如何?”
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们在坡上,坡下风景一览无余,半里之内,莫说埋伏,连鸟都不见飞一只,这算什么赌?这摆明是收拾以前纳兰军的副将!
跪地也不是不可,身份在那摆着,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喊爷爷……,这话明摆着是要羞辱刘源祖宗八代了。
跟随高飞龙的几名副将也被纳兰军掩盖锋芒多年,闻言都频频点头笑道。“将军英武,刘兄当年在纳兰将军手下,也是西征的一员猛将,战功赫赫,锐不可当,此刻由你探路甚是合适!”
旁边同为纳兰军副将的赵一鸣紧攥马缰,看了刘源一眼,峰眉紧皱。
刘源攥紧拳头,末了缓缓抱拳道:“末将领命!”
说罢,在一群人嘲讽的眼眸中驱马独自往前行去,刚翻下山坡,他就心头咯噔一跳,感觉到隐隐哪里不对劲!
高飞龙得意的在坡上大喊:“刘源,见到摄政王了,记得帮我问个好!”
刘源走攥马缰,微微颤抖,顿了一瞬,踢了踢马肚子继续前行,青草随着长风摇摆,四周弥漫的杀气让刘源越来越心凉,几乎就在勒马想反的时候,无数草地翻涌,犹如波浪,亦如地裂,万千人影沿着长坡翻出,长弓在手,利箭满弦,瞬间,将他们牢牢包围中央。
高飞龙等人大惊,想退回时,发觉身后竟是一样境遇。
远处,一个一身青袍的男子御风而行,轻功路数极其鬼魅,只几道幻影,便窜至跟前,他翩然落地双臂抱怀,颇是有兴趣的笑道:“高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王爷说你必故游长陵坡,没想到高将军竟真能猜到我家王爷心思,啧啧啧,既然如此想念我家王爷,不如当面聊叙的好。”
高飞龙此刻见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北军,冷汗直冒,那数万道满弓的箭弦让他清楚,只要他敢稍动,将立刻被射成刺猬。
主帅一气蔫,士兵自恐慌,当下,除过留守三城的二万兵马,三万兵马陷入慌乱,马蹄乱溅。
袭墨看着此刻不敢吱声的高飞龙,又瞟了眼身侧钢刀架脖的刘源,唇角浮笑:“怎么,高将军是觉得打赌得有始有终吗?”
清影飞旋,利剑出鞘,袭墨单人直切南军,奔高飞龙而去。
“掩护!掩护!”这下高飞龙终于知道该做什么,厉声吩咐后,几名皇家军副将纷纷提剑而上,赵一鸣攥着缰绳没有下马,眼神幽幽的瞟向天际。
高飞龙大怒:“赵一鸣!你居然不出战!”
赵一鸣冷笑:“属下无能,决定誓死随高将军同回家抱媳妇。”
话音一落,北军纷纷大笑,这等嘲笑高飞龙贪生怕死的话,让人忍俊不禁,气的高飞龙面色瞬红瞬白,大吼:“你要不出战,就是私通敌军!”
赵一鸣皱眉,顿了顿手,提剑而出,高飞龙见他的副将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急忙驭马朝后退了几步,示意士兵上前保护。
最后一脚,袭墨将一员副将踹到北军阵营,皱眉道:“一身肥膘!”
赵一鸣利剑飞切,两人开始新一轮打斗,虽赵一鸣不及袭墨武功之高,但到底是随纳兰兴德西防征战多年,应变能力与战场搏斗技术亦不可小觑,南军这才发觉,原来纳兰军的副将与皇家军的副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看着五六名已经被北军控制的皇家军副将,众人连连摇头。
赵一鸣的加入,让袭墨找到了对手,当下打的踌,风霄云起,青草碎屑肆虐,两人皆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刀锋拼光的瞬间,交错的眼神中泛出几许对对方的欣赏。
可袭墨到底是北宫晟亲手带出来的六龙上将,百余招后,赵一鸣就逐渐感到吃力,一个不小心,便被袭墨反手刀锋架在脖子上。
高飞龙大惊,正想逃窜,袭墨清影幻掠,一把从人群中揪着衣领扯了出来,扔到了刘源面前,刘源心头一颤,不置信的瞟了袭墨一眼。
一脚踹在高飞龙腿弯,“噗通”他下跪,袭墨脚踩在他背上,将他的头又踩低三分,刀锋抵着脖颈笑道:“来,快赔不是0爷爷。”
什么!高飞龙挣身子,刚动一瞬,脖颈的利刃立刻划破皮肤,瞬间安分,可嘴上嚣张的气焰仍未湮灭,怒吼道:“本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明明说的若没埋伏,让刘源喊他爷爷!
袭墨掏了掏耳朵,蹙眉疑惑:“哟,意思是我听错了?”
“当……”刀锋又深入半寸后,“然”被他吞在嘴间。
刘源与赵一鸣皆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青袍,并未穿战甲的男子,眼底掠过震撼。对望一瞬有点蒙,虽然同被制服,但除了他们两,其余的都已多少负伤,而此举更是让人诧异,怎么感觉对方是替他们出气来了?
袭墨淡扫了眼打量着他的两人,悠悠别开眼,对着高飞龙冷笑道:“要不想喊爷爷,喊祖宗也行,我一向好说话!”
噗!这还叫好说话?高飞龙感觉自己的小心肝碎成千万片,血流不止。
可他怎肯说,这一声出去,只怕高氏祖宗全要羞于自尽,他虽贪生怕死,但也分得清遗臭万年跟名垂千古的区别。
良久,见他的确不似会开口,袭墨轻蔑而笑,挥了挥手。“带走,王爷亲自请喝茶。”
当下,三万兵马还未打,因主将被俘,只得窝囊的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山涧小路上,江风带着一万人马兴冲冲的反向扑回,心里别提多美。
刚得到消息,袭墨已控制了高飞龙,景南与斩雷分别反,控制了白帝城与青木城,只待他最后夺回最远的玉城,就可以鸣金收兵了。只是王爷这一招欲擒故纵,瓮中捉鳖,纳兰芮雪那混账女人居然没上当!跟了二十里居然退回去了!
高陵,白帝,青木,玉城四城刚好夹山而建,成犄角之势,北军先锋阵营位置本刚好在四城正中,接连后退四十里后,便成了一巨大的口袋状,只要人敢进来,便可以轻松揽入怀中。
当然,四城山涧地形,地图上早已详细标注,先前他们都丢弃城楼,退入山涧,此刻只要各自战回即可。
玉城,玉城!江风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热血沸腾,压根将王爷叮嘱他的格外小心完全抛之脑后。
丛山之中,巨木林立,五百人马蹲在树上,立在石后,隐在灌木丛中,方少坤带着其余五百人骑马在山路上静候。
空气静的除了偶尔的早蝉嘶鸣,雀语欢叫,不见任何声响,即便烈日当空,在山路上的五百人早已汗流浃背,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分跃步,皆脊背挺直,如石化的雕塑,丝毫不动。
远处尘烟滚滚,方少坤眉梢露喜,对跟前人比划了手势后,众人明了,皆屏气凝神。
江风离老远便看到一面硕大的虎头旗迎风招展,锐眸半眯,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伏虎营?哼,今日就让他们看看青龙部的厉害!
驱马行至跟前,发觉对方只有几百人,不由好笑。“哟,这不是堂堂伏虎营吗!怎么?浅水也想困蛟龙?”
方少坤冷冷的瞟了眼,唇角浮笑:“哦?似乎这里只有山,没有水,不知道江少将可听过‘百川伏虎征,留骨不留风?’”
江风勃然大怒,这话是听过,因为伏虎营特别擅长山间作战,犹如盘山之虎,所到之处,皆是席卷一切,似乎除了能留下森森白骨,一丝风都不会留下!所以百姓口径相传,才有此话。
但方少坤的“不留风”摆明了是今天留不下他江风!
“少猖狂!功夫说话!”江风提枪而上,带着身后的五百青龙部与九千五百人的北军,犹如凌烈的狂龙,在山间路上狂啸,方少坤等人看着势单力薄。
但他并不急,而是冷笑一瞬,手放入口中长吹声口哨。
顿时,山涧里四面八方骤起呐喊,战鼓赫赫狂响,数面旌旗在茫茫大山中椅,可最震撼的,还是嘹亮的呐喊之声,声声不绝,气势宏伟。
江风勒马心惊。那女人居然将伏虎营全营带来了吗?细耳听去,似乎有万人之多!出战前他早已得知南世君并没给苏墨调兵遣将的职权,只是协助高飞龙打先锋,心惊同时,江风浮起几许狂妄,算她纳兰芮雪有眼光,知道青龙六将谁武功最高,最难对付!
所以干脆放过景南跟斩雷,直奔他而来!也好,今日就活捉这女人回去!不将她绑到王爷榻上,让她给王爷苦苦求饶,他就不叫江风!
方少坤看着他轻狂模样,唇角勾起不屑的淡笑,也懒得废话,提刀而上,当下,两人开斗的难分难舍,山间路窄,两位少将又没吩咐全上,他们只能立足观看,而四周越来越猖獗的呐喊也让他们无暇顾及前方战况,纷纷紧张凝望。
百十招过后,江风一枪柄兑在方少坤后背,他“噗”出一口鲜血,驭马朝后退去,江风打的正欢,心头更是不屑,哪里肯放他走,立刻驾马狂追,后面人不知所以然,只得纷纷跟上。
方少坤快退至五百人阵营中时,又长吹一声口哨。
当下,从茂密的树林中弹出成千上百的星火流弹!所有的流弹都是烧的通红的木炭,也不知用什么器械打出,速度极快,打到马身上后,灼热的木炭惊了马匹,而且带着烈火的光泽更是让马眼惊恐,纷纷乱蹄嘶鸣,处于癫狂!
北军后面的人立刻止住了前行,最前方受灾的人退也退不回去,往前走,伏虎营已经纷纷举起火把,虽然是白天,但是狂舞起来,那连连的火光,还是会让马匹受惊,江风懊恼,只能跟大家一起尽量朝山坡一边靠,尽量躲避流弹的袭击。
可山坡连下了二十几天雨,早已松软不堪,哪抵得过这么多匹人马践踏,一条裂缝裂开后,松软的泥土顿时瓦解,随着江风冲至最前端的两三百米青龙部战士纷纷连人带马的从山坡滚下,江风也不能幸免,滚落的瞬间,看到方少坤对着他比划了个手势,登时意识到什么,可来不及惊呼,众青龙部将士全部滚落进山坡下早已挖好的大坑内,每个人都摔得鼻青脸肿,被藤蔓荆棘划的满身伤痕。
江风跌打滚爬惯了,用最小的稿姿势,倒也没伤着什么,只是当他想起身的时候,发觉怎么也起不来,身下黏糊糊一片,还混合着刺鼻的气息。
方少坤走到坡边上,对着江风笑道:“哟,看来浅水不能困蛟龙,浅坑倒是可以。”
“你他吗的!坑里是什么!”江风使了好大劲才站起身子,但靴子深深陷入黏糊糊的稀泥中,四周的青龙部侍卫最惨的脸还埋在里面,都是想起起不来。
“树胶,稀泥,还有……粪便!”
什么!众人一口凉气,一青龙侍卫刚将脸从稀泥里拔出来,闻言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重新落回,四周的人立刻七手八脚的忍着恶心并抬起来。
“你他吗的!”江风气恼,挣身子就想往起来飞,但奈何树胶太粘,跟本起不来,当下对着后面的人怒吼道:“不管我们!给老子杀了这帮王八蛋!”
方少坤淡笑,又是一声口哨,先前的呐喊顿时消失,数百张网扑天而下,刚好将前方冲过来的人马盖住,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但众人马冲的急,几百张网落下,谁也找不到盖着自己的网是哪张,当下一群人乱扯,结果扯来扯去,越来越多的人被网绊倒,结果摔倒的越多,网被扣的越紧,有些人本来还不受灼,正想割开网,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其他人连带着闷了进去,一动都无法动,当下,乱糟糟乱成一团,虽说有一万人马,但就前面这五六百人就将路堵死了,后面的人除了干瞪眼无计可施,总不能从兄弟的身体上踏过去a死人的。
江风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幕,差点喷出血来,方少坤看着有些人开始割网,灿然一笑。“别费劲了,都是树藤编织的,哪那么容易破开!”
江风瞬间心凉,对着后面大喊到,“绕道!从山下将这帮王八蛋堵死!”
他算是看出来了,哪里有上万人的伏虎营,从头到尾可能就千百人,在这装神弄鬼,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可就算自己这千百人暂时受制,自己还九千多兵马,只要围山!今天伏虎营差池也难逃。
话音才落不久,就听见山涧后面传来一声厉呼:“报!报!”
哨兵刚转过拐弯处,就看见前方乱七八糟的一幕,愣了许久才从人堆里挤了过去,又踏着几百人的身体连滚带爬的扑到山坡边。
“报告少将!刚有人假扮少将,将我军七千多人骗走了!”
骗?骗走了?江风瞪大眼眸,方少坤在旁边乐呵的吹了声口哨,对身边的人勾了勾手指。“将江少将带上来,其余的人放走吧!”
什么?放走?江风不解。
方少坤转头对哨兵笑道:“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家校尉说了,别尽抓芝麻,有本事抓个西瓜瞧瞧。”
芝麻?西瓜?哨兵愣了许久,呆呆的点了点头。
江风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方少坤看着他怒气横生的脸,笑嘻嘻眯眼一笑。“江少将,苏校尉等你多时了,说是……想听你当面“夸”他听听!”
“夸”她?江风眨巴了几下眼睛恍然大悟,想必青萝将自己在北昌军营天天咒骂的话悉数禀告了,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无数乌鸦飞过。
伏虎营千人就带着一个战利品“江风”浩浩荡荡的返回阵营,江风的部下只能无力的目送少将远去,然后开始了更乱七八糟,马张扬飞的营救。
山涧另一处,几千人跟着“江少将”策马狂奔,只是山路越来越陡峭,人烟越来越罕迹,夕阳落下,还不见“江少将”带令他们找到包围伏虎营的路,众人开始焦急。
一士兵凑上前问道:“三少!我们还要走多远?那帮兄弟会不会有事?”江风在青龙六将里排行老三,所以众人都喊他三少将,他自侃带着名号太生硬,显得兄弟不亲和,所以别人就开始喊他三少。
先前山涧里回想的数万呐喊声,惊着了所有人,结果三少策马回奔,告诉他们合围伏虎营,众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开光,突然有头脑的三少,当下兴奋的紧跟,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怎么感觉离传说中的合围的路越来越远了呢?
可依然没人怀疑什么,因为……,他以前也干过迷路的事,众人见怪不怪,只当这次又被他坑了……。
陈凡揉了揉鼻头,四扫了下环境,假意皱眉道:“应该是快到了,王爷说,若遇危险就走这条路。”
一句“应该”让众人怔愣,末了齐声叹息。
另一个士兵也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建议道:“三少,要不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陈凡想笑又不敢笑,憋了好久,假意不爽道:“哼!你们竟不信我!”
“属下不敢!”众人立刻抱拳颔首。
陈凡再次揉了揉鼻子,冷哼道:“等我一下,我去尿个尿!”
的确半天没出恭了,众将士也早都难忍,可他一路狂奔,谁也不敢停,听闻他要去尿尿,众人长吁一口气,纷纷下马,各自找位置方便起来。
陈凡跳马后走远,看着千人齐洒的壮举,终于憋不住嗤嗤低笑起来。
末了,掀开面具,很快的隐入了丛山之间。
三个时辰后,山谷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传出声响。
“江少将……”
“三少……。”
难道尿个尿也能把自己尿丢了?众人吹着凉爽的山风,饥肠辘辘的仰望星空无语凝噎。
当北宫晟走了后,纳兰芮雪浅睡了会儿便起身,看着又骤凉的被窝有些怅然若失,想起先前久违的吻……,心头情绪极度复杂,那是一股甜蜜与哀伤并存,眷恋与不舍同在的触感。
“苏校尉?起来没?”初夏举着水盆走进前帐,放下盆转向屏风后面。
看到发呆怔愣的长姐,眨了眨明亮的大眼,轻轻落座在榻边,抓过她的手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眉头紧锁。“长姐,你最近身体越来越寒了,抽空去治治呗。”
虽然不知道长姐去哪里治疗,但每年快到夏季之时,就是她体寒最盛之日,会消失几天,也是听师父说过她去治身子了,似乎连父亲都不知道此事。她也是无意中撞见过一次,长姐体寒的几乎触不到呼吸,深陷沉睡,谁也唤不醒。
她心头一颤,想到已经隐入世外,从此两不相见的十八穴士手,唇角浮起淡笑,颔首道:“好。”
“起床吧!说不准晚上姐夫就跑来找你兴师问罪了!”初夏调皮的吐吐舌头,虽然长姐不让她喊,但也看的出来喊姐夫的时候,长姐眼底深处那如千花竞绽的笑意。
果然,她闻言抿嘴一笑,任初夏扶着起身。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黑,她晃了晃身子,紧抓着初夏的胳膊勉强站稳。
“怎么了?”初夏紧张的看着她骤白的面色,指尖颤抖。
她深吸几口气,平了平心情,感觉体力回来些后,朝初夏淡笑道:“无事,坐的久了,有些头晕。走吧,出去吧。”
初夏看着她强忍的面容,紧咬下唇,眉色泛过不忍。
她洗漱完,重新整理好衣襟,开始坐在前帐大案前开始看地图。初夏歪着头想看她身体如何,却发现她头顶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初夏指着她头顶,她怔了怔,抬眸看去,大帐顶端似乎挂着什么东西,用两件衣服披挡着。
疑惑起身,缓缓抓过熟悉的红线,那是她昨夜绑在帐内的绳子,愣了一瞬,试探性的轻拽了拽。
衣衫滑落,红绳也坠落,红绳的另一端,绑着百十条绳子,绳子的端头都绑着白色飞絮般的东西。
随着白色飞絮飘落,头顶由铃铛组成的硕大的风铃开始轻轻摇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极其动听,她与初夏两人眼眸渐渐怔大,傻愣原地。
金色风铃淡摇,美轮美奂,但它组成的形状……是一颗跳动的……心。
白色飞絮中,她仰望半空,渐渐,眼眸一片模糊。
依稀间,似乎看到他对着她清浅淡笑,含着满满温柔。
依稀间,似乎听到他喃喃对她说:“我想你了……。”
依稀间,似乎感受到他为她跳动的心,一如头顶摇曳的风铃,绵绵低语,摇摇浅唱。
晶莹的泪珠沿着面颊滚落,贴着耳际流入脖颈,划入心房……最暖的的地方。
初夏怔愣许久,终于明白原来摄政王已经来过,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初夏心头如被重鼓击过,这一瞬间她只想说一句。若有男人此生能为她如此做一回,真是……死也甘愿了。
等杨衡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校尉对着一个木架支着的心形风铃静默凝望。
杨衡一怔,疑惑道:“苏校尉……这?”
“夏儿送我的。”她撒了谎,反正初夏的容貌还没完全张开,而且鲜少出门,几乎没人见过,她便由其扮了小厮跟着。此刻她已将风铃从帐篷顶端卸下,订了个木架挂在当中。
那密密的红线坠着的金色铃铛好美,她看的有些怔神。
杨衡抓抓头。其实他们几个副将看出来了,知道四小姐在随军,但四小姐是校尉的徒弟,也都没吱声。毕竟苏校尉也得人照顾起居,虽然军营不许女子出入,但大小姐小时候也被纳兰将军偶尔带到军营来玩,反正也不是披甲上阵,学男子打仗,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是……这算怎么一回事?这可是颗心……,难道说,四小姐爱慕苏校尉?
纳兰芮雪此刻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舍不得拆掉,但军营里挂这样一个物价迟早惹人怀疑,便借夏儿的名头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对初夏的未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距离萍百关七十里地的小北河附近,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大的阵营,这是拔营后的前锋营,北宫晟打了不少城,但是只占了城门,并不进城,只让军营扎在山川河流间的空地之处。
未时十分,袭墨带着高飞龙及几位俘虏的副将回来,将高飞龙一脚踹进军帐,他单膝跪地叩首道:“王爷!人已带回,三万俘虏军已被圈禁起来。”
“起来吧,给高将军松绑。”北宫晟此刻坐在军帐宽阔的罗汉椅中,椅前立着红木方案,他垂眸在快笔急书,从行云流水的姿态便知字体潇洒,他并未抬头,而是雍容淡吐。
大帐两侧的高椅上,漠北与江淮静坐两侧,除此之外,帐内只立着四名士兵,并无旁人,七人的大帐十分安静。
高飞龙被袭墨松绑后,起身扫视一圈后,转了转被勒的生疼的手腕,怒骂道:“北宫晟!你个狼子野心的贼子!窃我南通,定不得好死!”
高飞龙的谩骂没有让他的笔停顿半分,见他不做声,高飞龙涨了脾气,继续大骂起来。
一刻钟后,高飞龙停了下来,整个军帐没一人说话,不!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高飞龙差点懵了,怀疑自己说话他们听不听得到。
又沉寂许久,整个大帐还是除了呼吸声与北宫晟毛笔滑过纸张带出的声响,再无其他。
高飞龙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被无视了!
又过了一刻钟,高飞龙终于受不了再度开腔:“北宫晟!你说话!”
北宫晟闻言,这次顿了笔,黑眸半抬悠悠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绚丽的弧度。“怎么?就这点耐性?”
放下毛笔,他将纸折好,装进信封,封上蜡印,隔空飞甩向袭墨。“将信带给慕容俊。”
“是!”袭墨抬手准确无误的接好,塞进怀中便转身而出。
北宫晟这才懒懒的靠回椅子,正视向高飞龙。“高将军平时闲来无事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高飞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眸光再三扫向对方,但压根看不出来任何端倪,北宫晟跟他说话的口气淡的就跟路人闲聊似的。
愣了许久,高飞龙排除掉青跟赌坊后,回道:“钓鱼。”
北宫晟点了点头,一撂衣袍起身:“走吧!去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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