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街头巷尾又传来了一个消息,还与几日前青婵所遇的流民有关。
说是北方的灾民纷纷离开家园,往南方下来,一路上和百姓发生不少争执。
在锦城不少边远村落发生了好几起灾民打劫入舍的动乱,弄得村里纷纷安排壮丁巡逻,维护村民安危。
锦城附近的村落也是严于防守,村民无重大事情不敢随意出村,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李婶的生意。不光李婶,县城里不少铺子生意也是一片惨淡。
“如今这太平世道,怎么也会发生这等事?”李婶闲来无事,挽起袖子抹着不知多少遍的桌子,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正巧这时周捕头带着几个人进来了,李婶一把抓住他,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北方流民怎么会大肆南下呢?而且又怎么会打家劫舍呢?这事儿什么时候才停歇下来啊?你瞧瞧我这铺子里生意可是清淡不少。”
周捕头拉回被李婶扯住的衣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才说:“你先别急,你这还只是生意不好呢?你可知附近的镇子上好多商铺都被洗劫一空了。好些山贼趁着流民动乱也跑出来浑水摸鱼,如今大人正在严厉彻查此事,相信不出三天,这些流民都会被安顿好,回到北边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说完又看了青婵一眼,接着道:“就是上回小婵姑娘出现的那事儿,引起大人警醒,命我搜集人手在县城外日夜巡逻,才没的让事态严重下来。如今,大人已经找到了解决之良策了。”
“莫非你上回所说的小婵有一半的功劳是这个缘故?”李婶忽然忆起周捕头上回只说了一般的话,又猜测着。
“是,又不全是。”周捕头又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着似是又似不是的废话,看得李婶一阵气恼。
青婵已经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了。
明明朝廷已经拨下了赈灾款项,各地方官也纷纷组织捐款前去支援,而上次那中年汉子却说朝廷的赈灾银子和粮食迟迟未到,他爹娘也因此饥寒交迫而死。这足以说明赈灾款项在中间某一环节处被贪墨下了,只是不知是朝中的官员,还是地方官,又或是两者相勾结。
当然这些事离他们太遥远,他们也无能为力,扭转不了乾坤。
只是听周捕头这话的意思,倒是与县令大人有莫大的关联。只是他不过是小小的一处小县城的县令(虽然在他们这儿是天大的官儿),又是如何管得了锦城外别的地方的事儿呢?
莫非他朝中有人?转眼又被他否定,之前听说这县令大人是惹怒皇上才被贬锦城的,若是朝中有人也不会这么惨吧!就算朝中有人,他可是惹恼了天子,谁敢帮他?
青婵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通就不用再想,这是她一贯的原则。等到了一定时候,事情自会水落石出,就算她现在想破脑袋也没用。
又是一日清晨,青婵早早起来梳洗一番就去了前铺。
李叔在一旁蒸包子,李婶看样子也是刚起,眼角还有些惺忪。
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去忙着擦桌子了。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黛青色的粗布短襦,下配一条及脚踝的褐色粗布襦裙的中年妇人神色匆匆的跑进店里来,一脸神秘兮兮地对李婶说:“我说大妹子,你这段时间铺子还是别开门的好。”
“王大姐,这是为什么?”李婶怪道,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只见那王大姐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瞥了李婶一眼,凑过来“还不是那流民南下的事儿。听说啊,如今这县城附近的不少村镇都被洗劫了,眼下这城里有几家铺子也被抢了呢?”
李婶心下不以为然,那周捕头都说县城附近日夜有官兵巡逻,他的消息还能有假。而且这王大姐街头巷尾谁不知道她最是嘴碎,话里经常带了五六分水分,所以她的话是不可信的。只是面上不显,佯装担忧,“啊!真的这么严重?”
那王大姐嘴里跌跌不休的说着:“大妹子,我骗谁还能骗你啊!要不是和你关系好,我还特意跑过来和你提个醒儿?要知道我的事儿可多着呢?”一副她功不可没的模样。
想来她已经街头巷尾都提醒个遍了吧!李婶深知她本性,话当然不能这么明说,只道:“那还真是麻烦王大姐特意跑来提醒我了,你就忙去吧?我也不打搅你了。”
那王大姐肥硕的身子仍堵在店门口,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朝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努努嘴,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婶嘴角抽了抽,不搭理她,只装作看不见。
不料她低估了王大姐脸皮的厚度,她见李婶没有拿几个包子给她的意思,自个儿跑到屉笼前边儿,无视正在蒸包子的李叔。
“哎呦,这包子可真香啊!我这还没吃早饭就跑过来给你们报信儿了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婶也装不了看不见了。
忙从屉笼里拿出三个包子装在油纸里包起来,塞到王大姐手里,笑道:“那怎么能让王大姐饿着肚子呢?这三个包子权当是感谢王大姐辛苦跑这一回了。”
“不辛苦,我和大妹子这是什么关系啊?”王大姐这才满意的笑了,拿着包子就匆匆的消失在铺子门口,估计是往下一家报信去了。
王大姐走后,李婶嘀咕道,“这哪儿是来报信的啊?分明是寻着借口来要包子的。”
这一连串到让青婵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古代的三姑六婆,这脸皮也太厚了吧!而且人家还一点都没有这个自觉。
青婵半响无语。
“李婶,这王大婶是谁啊?”青婵疑惑道。
“她是这街后头巷子里打铁的王家的二媳妇,为人最是懒惰,又贪嘴爱占小便宜,不喜做家务,寻着借口就出去串门子。她家老太太也拿她没法子,谁叫她生了三儿一女传了香火,腰杆子挺直了。那老太太等闲也训不了她,于是她就养成了爱走街串巷的性子,整日传些东家西家的闲话。”李婶也是一脸无奈。
像王大姐这种走街串巷片刻不停的人是最不能得罪的。古人最重声誉,往往这种人会使人声誉一朝丧尽,就算别人知道她的话不可信,可难保说得多了,就会有不知情的人信了。这也是李婶心里再不喜她,面上也得笑脸相迎的缘故。
“你且记得日后不能轻易得罪她,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我刚刚来这儿时,就吃过一次她的亏。”
李婶就将她之前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青婵这才知晓,原来那王大姐在李婶刚来时以为她是个性子软的,隔三差五来包子铺要包子吃。刚开始李婶因想着打好邻里关系,每次都给了,哪料到,这王大姐是个喂不饱的主儿,就没再给她。那王大姐涎着脸皮不依不饶,李婶无奈将她破口大骂了一顿。
哪只她走街串巷传李婶的闲话,话里话外透着李婶是个性子泼辣的,坏了李婶名声。
日子久了,众人方了解了李婶的性子,谣言不攻自破。
要说经历这等事后,那王大姐应该不会来了才是。
哪里料到没过几年王大姐又是不请自来了,不过没在开口要包子了,只是来和李婶闲磕。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婶也拿她没辙。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古人成不欺我也。
青婵忽而想到这句老话,不由失笑。
李婶见她不当回事,忙苦口婆心劝着,“你别不放在心上,要知道我是嫁了人的,名声
被人说坏了到不严重。但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最是重要,若是被人使坏,坏了名声,那是关系到婚姻大事儿的……”
李婶还要说下去,青婵一手抱住她的胳膊,盈盈笑道,“行了,李婶,我以后见到她绕道走还不行吗?”心里想着:嫁人?还得等个十年八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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