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开门，一辆黑蓬马车缓缓驶入，后面跟着三匹快马，开门卫士出于盘查原因，拦下了马车，马车上的人伸出手来，将一个牌子递给马夫，门卫见了，立刻跪下，马车缓缓进城。
帝宫门口，秦骠见了车夫，便知道谁的马车，上前行礼道：“参见平京侯。”
“好久不见，秦骠。”平京侯公子凉从马车上下来，朝秦骠回礼，然后问道：“路上听说丞相和御史大夫都被贬了，真否？”
“是的。”秦骠回答，“丞相现在在丞相府代理丞相事，御史大夫昨天上午出城前往河道工地了。”
公子凉神色不是很好，他上前拍拍秦骠的肩膀，说道，“过两天找你喝酒，我得先进去了。”
“公子……”秦骠叫住公子凉，虽是武将，可是关于苏禾和公子凉的关系这一节，秦骠还是想得明白的，他轻声说道，“需要我找帝后么？”公子凉愣了愣，摇摇头，轻声说道：“别想太多……母后身体又不好。还有啊，谢了。”说着，公子凉进宫了。
舆高在臻阳殿偏殿等着，见到公子凉，上前施礼，公子凉见到这位老内侍长，很是高兴，关切极了，嘘寒问暖。一番客套后，舆高让公子凉进去，说是帝正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公子凉平复了一下心情，谨慎地迈着步子，走进了偏殿。这位二十五六的君侯一向以胆大著称，可这个时刻，他的小心谨慎明显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帝正让公子凉坐下，问：“你在怕什么？”
公子凉显得有些忐忑，说道：“没有，儿臣只是有点激动，一年没有见到君父了。”帝正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说：“你还算孝心，经常送东西来天心城。”
“本该如此。”
“凉儿，平京城如何？”
“君父放心，老叔看着。”
“那就好，”帝正想起来年轻时候的事情，说道，“朕这个堂兄，好久没见到他了，真是想这个老家伙啊。”
“君父想看老叔，待身体好了些，可以回故都看看。”公子凉说道，“老叔也很想父亲你的。”
“寡人这身体，老了，不知道能不能经受这折腾？”
“哪有？君父如此强健。”
“行吧，是该回家看看了。”帝正笑笑，“明天夏天，估计就可以了。”帝正不能明说自己的病情，但是他还是信任白发能在夏季前治好自己的病。
一番聊天，公子凉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他想起去年的事，便聊了起来：“儿子听说白发老先生来天心城了，这一年前他来平京城的时候，精神得很，我还和他去勘察了一下大陆西方的沼泽地。”
“时间真快。”帝正有些感慨，“想起一年前，跟就在眼前刚过一样，就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唉，老了……”
“君父……”
帝正摆摆手，苦笑道：“想想这几年，朕老了、也爱生病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而这个天下也开始暗涌流动……就说河洛郡吧，你的师傅苏禾竟然逼反了一个郡的百姓，你说，是不是不可思议？”
公子凉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铺垫进入话题，他刚刚才松了一口气，顿时不安起来。公子凉起身，跪伏在帝正面前，请罪道：“儿子们无能，不能为君父分忧，不能甄别奸佞，让君父劳心，儿臣无能！”
帝正听得出公子凉心中的恳切和畏惧，轻声说：“起来吧，去坐下。”喝了杯茶，帝正继续说道：“凉儿，你和你师傅苏禾相处的时间应该比你的哥哥弟弟们长，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变得这般愚蠢？”
公子凉马上回道：“儿臣得知河洛郡的事情后，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以我师傅的睿智与识时务，我实在不能明白他为何会那样，或许是他背后的人逼迫他的，可是我无法想象什么人才能够苏禾这种大才做出如此自寻死路的事情。”
帝正看着公子凉，观察着自己儿子的一言一行，待公子凉说完，帝正补充道：“或许有一样事吧。”
“是什么？”
“恩情。”
“恩情？”
“寡人最近想了很多，苏禾的才华智慧，不会蠢到逼反河洛郡，而且寡人信任他的忠心，这么多年了，他帮寡人平定天下，铲除五国遗族，安定民心，实在不是一个祸乱天下的人。但是他有一点不好，不是说贪财这个，是知恩图报。寡人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尽心辅佐，所以要是有人给予他更大的恩情，说不定就能让他干他不愿意干的事情。
公子凉沉吟着，思考着帝正的话。帝正看着公子凉，眼睛流露出一丝丝凝重，问道：“凉儿，你觉得除了你对他的救命之恩外，还有谁对苏禾有大恩么？”
公子凉脊背一凉，手抖了一下。
当年五国遗族因恨派刺客暗杀苏禾，是公子凉带人救下了苏禾。公子凉一时哽咽了，他看着帝正的眼神，坚定了一下，然后无比坚韧地回答道：“儿臣虽不知谁对苏禾还有大恩，但是儿臣知道，任何对苏禾有恩之人必定是受过君父的恩泽之人。君父！儿臣最看不起这种对君父不忠不孝的人，所以儿臣一定会帮君父找到那幕后之人，手刃之，为君父分忧！”
“这话是你的作风，不像个王侯更像个侠士。”帝正的表情轻松了很多，显然公子凉通过了帝正的测试，帝正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过新年后你还是得回去，平京是老本营，那里需要你。至于调查的事情，还是过两天让你大哥和秦宋来办吧。”
“大哥要回来了？”公子凉松了口气，然后很是高兴地问起公子苏的情况。帝正点点头：“来信了，他和猛儿提前解决了军务，就这几天吧。”公子凉很开心：“那就好，君父，大哥回来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寒冬要到了，你的身体为重。”
帝正点点头，然后说道：“对了，你母后这段时间身体越发差了，待会儿去看看她吧。”
“是。”
公子凉退下后，舆高进来了，帝正给了舆高一个眼神，舆高匆匆走到后殿，让后殿那里藏着的十几个手持利器蓄势待发的士兵退下，然后回到帝正跟前，说道：“陛下，或许臣不该多说什么，可是陛下最近真的疑心过重了。”
帝正听了，侧瞟了一眼舆高，像是老鹰捕食猎物一般，吓得舆高立刻跪下磕头认罪。看着舆高额头都磕肿了，帝正似乎也想通了一些，说道：“好了，起来吧。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寡人是越老越疑心了吧。你下去敷点药吧，寡人也想静静。”
帝正喝了点茶，又想了想最近的事情，有些累了，便在殿里小憩了一下，渐渐，他进入了梦乡……
原野之上，金黄色的稻谷一片丰收的景象。帝正和几个农民谈论着收成，百姓们很是高兴，一切都是那样和谐。风起了，帝正感慨着秋风飒飒，身边百姓似乎说了什么，没听清。帝正看着那风吹动金黄色的稻田，很是高兴时，几个百姓突然拉着帝正，朝稻田中走去，帝正笑着，他喜欢这种与民同乐的感觉。正走着，突然，拉住帝正的百姓一瞬间回头，变得面目狰狞，直接吓醒了帝正！
帝正喘着气，捂着胸口，很是痛苦，犯病之际，舆高不在，帝正只能大声地喊叫：“来人啊，传白发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