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洛猛地甩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他赶紧闭嘴。
童桑榆莫名其妙地抿紧了嘴巴,但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他拧巴着一张俊脸,随手捡起一截枯树杈,胡乱挑起了面前的篝火,一瞬间惹得火星四溅。
见这两人的背影依次消失在了黑暗里,蒙洛顿时脚指头不疼了,也不吆喝了,正色盘膝坐在了地上。
秋桐眼眸一转,忽然凑近蒙洛,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在树林里边儿打起来?”
“还真说不定。”蒙洛小声回道。
“古语有云,礼之用……”童桑榆刚摇头晃脑,正准备插上一句。
下一秒,蒙洛和秋桐猛地抬起眸光,一齐冲童桑榆甩去了一个道凶神恶煞的眼神,大声喝道:“闭嘴!”
童桑榆只得再闭紧嘴巴,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继续捣鼓着手里那截枯树枝去了。
委屈之色溢于言表。
苏郁郁懒得搭理那两个八卦的家伙,于是看向童桑榆,幽幽问道:“你才当了三个月的大学士,怎么这么快就回乡省亲啊?”
童桑榆也不隐瞒,笑道:“其实陛下特许我回乡省亲,主要是想让我将这一路的见闻记录下来。我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还能整理出一本传世之作。”
苏郁郁托着腮帮,忽然来了兴致,笑问道:“是谁给你指的路?”
此话一出,方才八卦的两个人,骤然安静了下来。
眸光一齐投向了童桑榆。
童桑榆却是一脸茫然地问道:“指什么路?”
跳跃的火光投影在旁边的树干之上,显得明灭不定。
苏郁郁眯了迷眼睛,不置可否。
“难不成,你是说,今天这帮蒙面人,是我引来的?”
童桑榆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到底不是傻子。经苏郁郁这么一说,他脑子里顿时灵光闪现。
“你到底是谁的人?”蒙洛顿时警觉起来,猛地长剑横指,冷声喝道。
童桑榆只觉得脖颈上倏地一凉,瞪大了眼睛,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巍巍道:“蒙洛大人,你,你误会了,我……”
苏郁郁噗嗤一笑,冲蒙洛阻道:“你以为就凭他这样子,能够给谁当细作。说不定,陛下真只是让他记录所言所闻呢!”
“王妃说地在理。”
南宫寂珏手里拎着一样东西,从密林中走了出来,顺势扔到了蒙洛手中。道:
“收拾干净!”
“还有这个。”墨辞将手中新摘的野果,一并扔了过去。
“是。”蒙洛愣了片刻,这才收了长剑,一手接过野兔子,一手去抓滚落的果子。
身形之快,不带一丝忙乱。
可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回眸看了几眼童桑榆。这才循着水声,往临近的山泉眼走去。
见南宫寂珏和墨辞一前一后,款步从林间走过来,又一齐在篝火前落坐下来。
童桑榆忙笑着解释道:“四殿下,在下真的不是细作,在下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黑衣人跟着。”
“孰是孰非,本王心中清楚。”南宫寂珏淡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童桑榆长抒了一口气,这才缓和下心神。
“既然是父皇的吩咐,童大学士照实了记录便是。至于旁人……”南宫寂珏欲言又止。
童桑榆眸光扫过墨辞温润的脸庞。
墨辞背后有延续了上千年的姑苏药王宫,除了陛下之外,几位皇子都尝试拉拢过他,却都是无功而返。
若是让夏帝知道,南宫寂珏此次南下与墨辞碰到了一起,难免会起不必要的猜忌之心。
于是心下了然,笑嘻嘻道:“在下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让墨先生与四殿下出现在任何同一段记录当中。”
南宫寂珏勾了勾唇角,想不到这个童桑榆还颇有些头脑。
篝火闪动,照映着众人的脸庞。
苏郁郁眸光扫过南宫寂珏,心中却忽然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夏帝派他出驶江南,本是为了探查户部处事之虚实。可是又担心他别有用心,于是看似无意地派了童桑榆回乡省亲。记录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是假,而暗中监视南宫寂珏的举动才是真。
天家无父子,苏郁郁对于夏帝的心思,越发地看不透了。
可见到南宫寂珏这般淡定的神情,看来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头顶星河灿烂,夜风越发地凉了起来。
“墨先生的来意,不准备说说吗?”南宫寂珏看似淡然的眸光,定落在了面前的篝火之上。
苏郁郁也来了兴趣,蜷曲着膝盖,将头枕在了上面,侧耳倾听。
墨辞掸了掸衣袂,淡淡一笑,道:“在下听闻江南沿海灾民离乱,恐有疫病发生,所以自作主张,想去料理一番。”
南宫寂珏暗讽道:“墨先生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墨辞稳声道:“我药王宫虽然不涉庙堂,但也延续了千年,自有自己的消息体系。”
南宫寂珏抬眸,眼底略有深意:“墨先生这番话,难道不怕被陛下听到。”
墨辞温声一笑,道:“那就要看童大学士会不会逐字逐句记录下来了。”
“不会不会!”
童桑榆忙缩了缩脖子,他这辈子都从来都没有向今天这般怂过。
既然墨辞都亲自前往江南,可见当地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苏郁郁想着,便就觉得有些揪心。
不一会儿,蒙洛便拿着收拾干净的野兔子,放在了篝火上架烤。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野兔身上油脂的香气便迸发而出,刺激着众人的味蕾。
野兔烤的差不多,童桑榆已经是睡了一觉。
一股诱人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孔,童桑榆揉了揉鼻子,循着香气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地定落在了那一团篝火之上。。
“这秋日的兔子就是肥厚。”童桑榆舔了舔,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却被蒙洛甩过一个冷眼,抬手打了下去。
童桑榆只得抿了抿嘴,默默地收回手来。
蒙洛抽出腰间的匕首,在火上燎了燎,然后将烤好的野兔分割成块。
苏郁郁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眸,一直盯在了那只泛着油光的兔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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