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嗯,若是他和我们一样游上岸了,他必会马上回家收拾细软逃跑,所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马上去张大鹏家。”
“有道理,张大鹏幼时生活在浙江渔村,或许水性极佳,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走罢。”
已近子时,张大鹏家三进院落里已是漆黑一片,连上夜的丫鬟小厮都直打瞌睡。
张府西北角的一间闺房中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啊!你是谁,你滚开别碰我!救命…唔…不要…”
清欢和百灵子正在屋顶蹲守等张大鹏回府,却突然听见这一声救命呼声。
寂静的夜里一声救命呼声,不知为何,满府里竟没有一人前去察看。
清欢顿了片刻,暗道不好,轻跃入院中去看,果然丫鬟小厮们都中了迷香。
“姐姐。”百灵子也从房顶追跃了下来。
“去看看。”清欢低声道。
二人穿过中堂,刚踏入西北角那个闺房所处的小院,便见到穆武和肖仁两人正厮打在一起。
“你们俩打什么!”百灵子急忙劝解道。
穆武怒吼一声:“你问问他做了什么!”
清欢听这话有异,想起方才那女子的救命呼声心里不由得一凉,忙冲进肖仁身后的闺房去看。
果然,一名二八少女,浑身发抖地躲在角落里,衣服被扯的稀烂。
清欢蓦地怔住,小华死前那一幕赫然重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恩人小华,自幼孤苦却仍天真善良的小华,也是这样被辱被杀。她曾无数次的自责,责怪自己将厄运带给小华,责怪自己没能早些回家救下小华。可小华已逝,她本以为没有半分能为小华做的事了。
没想到时隔一年,她居然又见到了这样污人清白的衣冠禽兽。
清欢缓缓走上前、轻声安抚了少女,又蓦地起身向外,双眼微微一阖一睁的瞬间,已是幽深阴冷一片。
小华,姐姐替你报仇。
百灵子没有看到屋内状况,还不明了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愿见同门好友相残,所以即便自己是同期里倒数之流,又无兵器傍身,仍是拼命上去拦穆武与肖仁的剑。
肖仁一向自大,并不把同期诸如穆武与百灵子这等身手不如自己的放在眼里,见到百灵子来拦阻,飞起便是一脚,直踹到百灵子的心口上。
百灵子应声倒地,捂着心口挣扎着难以起身。
穆武这边正与肖仁纠缠,本就招式上不敌他,又被百灵子横插一杠子进来,便忙收剑怕伤了他。
肖仁见有了空子,旋身侧转直直向前猛冲,利刀眼看便要插入肖仁胸口,这一招杀意毕露,没顾丝毫同期情谊。
穆武躲避着刀锋,没留神避开脚下鹅卵石,一个趔趄倒地,再回头时肖仁的刀已到了眼前。
他方才追着肖仁来到张府,说好了兵分两路,无论谁得手,都在子时于中庭屋顶见。他杀了一身湿漉漉的张大鹏后,绕过西北角门正欲去中庭,忽然见到肖仁穿着张府小厮的衣服,鬼鬼祟祟的进了西北角的闺房。他以为肖仁还不知张大鹏已死,忙闯进去叫肖仁离开,可刚进院便听见女子呼救的声音,而肖仁正褪了中衣欲行不轨之事。
他没想那么多,下意识拔剑去拦,可肖仁非但不住手,反说自己被他弄没了兴致,要给他好看。于是二人便这么打斗起来,他是只想阻止肖仁并带他回山禀报掌教的,没想到肖仁竟如此猖狂,全不顾同门情谊,竟下死手要他性命。
临死前这一瞬无比漫长,穆武十分后悔往日不听大哥的话好好训练,如今若是自己有大哥那身功夫,两个肖仁他也不放在眼里。
只是…唉。
“肖仁,住手。”
穆武倏忽睁开眼,只见肖仁的刀停在了自己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他侧过头往屋内看了眼,只见血荼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自己身边,右手死死握住了肖仁的刀刃。
穆武突然感觉头皮发麻,一直听大哥说血荼功夫深藏不露,没想到竟如此厉害。肖仁抽刀折身向自己刺来时,血荼分明还在屋里,这前后眨眼的瞬间,她居然已到自己面前了。
肖仁也有些被她惊到了,心里蓦地一慌,虽有些想收手,但又担心若此时认输了,恐怕不止晋升蓝衣无望,连命都会被公子罚了去。
院中僵了少顷,肖仁不经意间发现她的左臂衣服破了,月光下隐隐有鲜血顺着雪白膀子流下,他瞥了眼倒地不起的百灵子与穆武,向着她嗤笑道:
“我当是谁多管闲事,原来是咱们公子的心尖儿血荼姑娘呀。血荼姑娘这是打哪受的伤啊,啧啧啧,这让公子看见了可还得了么。”
百灵子捂着心口,怒骂道:“肖仁你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呢!”
肖仁抽回刀,冷不防地回身踩上百灵子的左掌,一下一下地用力,“平日里看你最是厌烦,整天跟着个女人屁股后面转悠,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明明是学武之人,还不分冬夏总别着把扇子,你恶不恶心。”
十指连心,百灵子被踩的苦痛不已,但就是不出声向肖仁求饶。
肖仁一下一下踩的更狠了,“你小子还挺有骨气,怎么,想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出出风头?叫爷爷,爷爷我一定给你这个机会。”
清欢接过穆武的剑,瞬间黑了眼底,“肖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开百灵子,去给张小姐磕头赔罪。”
肖仁放声大笑道:“血荼,我看你不是手臂受伤而是脑子受伤罢,你们一个个手下败将凭什么命令我做事?平时或许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种时候就别装英雄好汉了行吗!说白了你们女人呐,一个个的就应该在被窝子里伺候男人,对了,你这身功夫不就是伺候公子得来的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清欢阖了阖眸,深吸一口气,强忍了片刻,终于在顷刻之间尽数爆发了。
对小华之死的愧疚,对轻浮凉薄男子的恼恨,在她出招瞬间全部化成了杀意,凝聚在长剑之上,在月光下化成一条银龙,盘上了肖仁。
肖仁一直以为她是靠男人博上位的,虽武功招式比自己强一些,但受了伤必是不敌,却没成想她竟第一招便用出了九门秘传之术—寿与天齐。这一招九转灵动,顷刻之间便能取敌人性命,只不过威力太大,伤敌一千的同时亦会自伤八百。
肖仁猛一止步,尽力向侧折回,想要避开死穴,却不想她手腕轻灵一转,剑锋蓦地下移,刺入了他的两.腿之间。
清欢手腕发力左右一割,向上一挑,肖仁裆下立刻有鲜血喷涌而出,两颗圆状不明物体坠落在地。
肖仁反应了半秒,“啊”的一声惊呼震破了天迹,双手捂住裆下,躬身缩背地倒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嘴里却还骂着:“血荼,你这娘们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竟然敢…唔…嘶…老子要杀了你!”
清欢一步一步向前徐徐而来,静静停在肖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往下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说遗言。”
肖仁捂着□□,面上一怔,“遗…言?私杀同期可是大罪,老子就不信你血荼敢杀我!”
穆武摸着自己尚未平复的小心脏,盯着肖仁上下看了半晌,提醒道:“方才你砍我那刀可是没留一点余地,原来你还知道私杀同门是大罪。”
肖仁裆下被血染红了一片,那痛楚犹如万剑锥心,为保小命,他咬牙继续道:“若是方才我将你们三人都杀了,回去门里公子面前我大可以一推四五六,说你们是被张府人所杀,没有证据公子能耐我何?”
清欢睨了肖仁一眼,淡淡道:“多谢替我想出在公子面前如何分说。”
肖仁心一慌,忙抬手止道:“且慢!穆武和百灵子都在这儿,我,我我可是有证人的!”
清欢顿了顿,微微阖眸,心中默念了句小华。肖仁见她停了,以为自己嚇住了她,便稍稍放松了一点,可下一秒百灵子和穆武二人双双对望了一眼,“嗝”的一声晕倒在地,似是约好的一般。
肖仁知道不好,这二人看来宁可冒险欺骗公子也不会替自己作证了,便忙硬起身子,手捂着裆全力向外跑。
张府西北角的小院里夜色朦胧,一名粗旷男子夹着腿正要跑出院外,“嗖”的一声,身后一柄长剑飞出,瞬间贯穿了粗旷男子的胸膛。
肖仁被一剑扎穿了心肺,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没几下就死了。
几乎是肖仁毙命瞬间,清欢缓缓眨了几下眼睛,眼前不觉有些发黑。方才那招寿与天齐要耗去大量内力,即便是往日她身体强健之时,用了这招也不免会力竭几个时辰,现在她左臂受伤又泡湖水,几乎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方才将肖仁击败。
“姐姐,血荼姐姐…”
“血荼,血荼你怎么了,血荼…”
百灵子和穆武的呼喊声就在耳畔响起,可她奋力睁眼,却怎么也对不上他们二人的眼眸了。
乌云遮住晚月,漆黑天际突然有一袭白衣飘过,两袖长袍自然垂下,足蹬嵌玉白靴,不沾半分尘土。
白衣的主人轻轻落在院中,凝视着直直倒在地上的白衣女杀手,眼底有千缕柔情闪过。
她…今夜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