囬老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计较，地下世界中，有些规矩确实不能轻易改变。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爷爷添置点陪葬东西。我爷爷身体一直就不好，今年这天气，变化太快，爷爷眼瞅着就快不行了。这家里的大事，自然有爸妈那一辈操持，我这当小辈的，反而没什么事可做。好在以前听爷爷说过，您这扎纸店的事，还说死后要买点陪葬，所以就盘算着来买点，算是尽孝道吧！”
囬老祖点点头，到了他这岁数，很多事情也就看开了。
虽说还未咽气，就先添置丧葬用品，有点不太吉利。
这毕竟是小辈的一番心意，总好比临到头来，手忙脚乱要好得多。
“那你看看这栋大别墅怎么样？”囬老祖一指店门口，摆着的两米多高的纸扎豪宅，“五层楼，够气派！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健身房，娱乐室，三楼四楼是卧室，五楼还能游泳。你爷爷爱打麻将不？这还有专门的麻将室，带麻将机的。”
囬老祖说着，伸手挑开了二楼的某一间窗户，小刘往里面一看，当时就乐了。
“别说，还真有几桌麻将机，做得跟真的似的。”
“这是自然，按原物缩小来做的，别说，上面世界传下来的麻将，打起来还真有意思。”
小刘兴致勃勃看了一阵之后，却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大别墅不太满意。
“那整辆小马车吧，要什么样式，我给你现做。”
“马车不要了，我以前听爷爷说，这扎纸店最出名的还是纸人儿，您这里还做纸人吗？”
“当然做，小刘，你爷爷是行家啊！你等我一会儿。”
听到小刘想买纸人，囬老祖很是惊喜，很久没有顾客来买彩扎纸人了。
当下让小刘稍等，然后去货物里翻找了一阵，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对彩扎的童男童女来。
“瞧！这对童男童女怎么样？”囬老祖小心拍掉上面的灰尘，把这对彩扎，摆在小刘的面前。
小刘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对彩扎纸人近一米高，形象是一对七八岁的小孩，穿着一身红底的碎花小袄，各自手里提溜着一个灯笼。男孩梳着豆腐干发型，女孩是一对羊角辫，胖嘟嘟圆乎乎的，看起来跟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要稍微离远一点儿看去，恐怕还真有人会误以为，那是两个穿着花布衣服的胖娃娃。
老大爷果然名不虚传，小刘暗自点头，这俩彩扎娃娃，明显颠覆了他心目中的纸人印象。
以前看到的纸人，全都是那种竹架子上，贴几张纸，干瘪瘪瘦不拉几，一身白衣，提个招魂灯笼，五官画得跟玩儿似的，反正是一塌糊涂，一看就特瘆人。当时就想，这么难看的东西，为什么还摆在灵堂，还怕不够吓人吗？
现在看见正宗的彩扎纸人，顿时明白，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扎纸人吧！
看到小刘一脸惊讶的模样，囬老祖出言询问道：“这俩纸人，总该合你心意吧？”
小刘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囬老祖略微一琢磨，顿时明白了。
“你怕是嫌这俩纸人放久了吧，没事，我重新扎两个。”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刘连忙摆手，开口道：“倒不是这个原因，这纸人我很满意，就是想换点儿其他的形象。”
“其他的形象？”这回轮到囬老祖摸不着头脑了，扎了一辈子的纸人，还能换成别的形象吗？
“那个，能不能帮我把这童男童女的形象，换成几个糟老头？”
“这……”囬老祖有点奇怪，做丧葬这一行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要求，随即问起原因，小刘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不再多问，想来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不同吧，也就没有深究。
“好吧，那你说都扎成什么样的老头，我就按照你的要求扎。”囬老祖咬了咬牙，同意了下来。这也是因为他觉得小刘这孩子不错，挺有好感，才会同意他这么古怪的请求。要是换了别人，给再多钱也不会答应的，毕竟在某些方面，囬老祖还是挺守旧的。
小刘想了想，扳着指头数道：“形象嘛！一个下棋的，一个做饭的，一个会打拳，还有一个会讲相声，前提是，他们都会打麻将……”
就这样，囬老祖和小刘商量好价钱和提货的日期，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刘才告辞离开。
看着小刘离开的背影，囬老祖总觉得有些古怪，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没再多想。
接下来的几天，囬老祖可以说是，既忙碌又愉快。
忙碌是因为赶工，虽然之前和小刘定好了日期，但做他们这一行当讲究赶早不赶迟。
只有东西做出来等人的，没有人死了等东西的道理，所以囬老祖可说是加班加点地做。
至于愉快，除了有生意可做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对这一行的喜爱。
干扎纸这么多年，眼瞅着就要关张了，关张之前有活可做，自然是投入了绝对的热情。
这天晚上，囬老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彩扎纸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天。
囬老祖长吁了一口气，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和腰，慢吞吞的收好工具。
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四个扎纸人，见没有疏漏，这才放心。
心中轻松之余，一阵倦意，随之而来。
要说今年这天气，还真是古怪，夏天刚过，就变得像冬天一样寒冷。
天气骤然转变，像他这样年纪的，身体弱点还真熬不住。
裹了裹身上的袄子，囬老祖打着呵欠，吹灭了油灯。
可能是这几日太操劳的缘故，当人一松懈下来，反而睡不太自在。
这一夜，囬老祖很是郁闷，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
不断闪现着记忆碎片，扰得囬老祖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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