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之间世风开放,男子互相嫁娶早有先例。
只是隰华一到了上京就一直住在谢家,从何处迎娶倒是成了个问题。
王三郎跟在谢明斐身后给他出主意,“不如把你家的那位记在我们家名下,届时直接从我王家迎娶便可。”
只见他笑眯眯的摇着手中那把洒金折扇,“毕竟你家那位的出身也实在低了些。”
别说是什么世家了,甚至连寒门都算不上。
顶多是个黔首。
但是若是记在王家的名下,那可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既抬了那位小郎君的身份,王家也能借此和谢家进一步联姻交好。
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谢家如今出了谢明斐这样的人物,可以预见的几十年中,谢家的影响力还会进一步的扩大。
而王三郎如今看着这个曾经的挚友兼对手,心中早已没有了想要追赶的心思。
追赶什么呢?努努力可以够得着的差距可以追赶,但是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宛若天堑时,再说什么追赶不追赶,就没什么意思了。
要知道谢明斐现在都不怎么和他们这些平辈的一起玩了,人家现在对话的都是自己父亲那一辈的人物了。
虽然王三郎也不知道谢明斐能和那些老狐狸们谈些什么,但是不妨碍他瞬间将谢明斐在自己心里的高度又朝上拔高了几层。
这次王三郎主动提及要将那位小郎君记住王家名下,也是经过父亲授意的。
“不用。”
是谢明斐的声音。
王三郎摇着折扇的手顿时一僵,他原本以为,谢明斐就算此时没同意,至少也会回去考虑一下。
但是竟这么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吗?
谢明斐此时正站在书架前,像是正在整理书籍。
屋外金色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照进来,恰恰好打在谢明斐的身上。
空气中有微不可察的细小浮尘在光束中飘舞着。
谢明斐抬眼朝王三郎这边看过来,明明整个人都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却莫名让人觉不出一丝的暖意。
“隰华就是隰华,无须借助任何世家的身份姓氏。”
王三郎哪里想到自己这边只不过是说个提议,谢明斐竟然反应这么大。
要是换成别人,估计只会觉得谢明斐不在乎隰华的身份地位,即便是白衣黔首也无所谓。
可是王三郎却觉得,谢明斐刚刚那句话,明显就是控制欲在作祟!
对,那位小郎君不需要冠上任何世家的身份姓氏,因为等到两人成亲之后,隰华唯一能冠上的就只有谢这个夫姓。
简直就像是护食的狼崽一样,容不得别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沾染。
王三郎在觉得心惊之余,竟是又莫名对那位小郎君生出些同情来。
摊上这么个占有欲爆棚的伴侣,平时估计也不容易吧......
日子过的‘不容易’的隰华如今正抱着暖炉,舒舒服服的窝在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小曲,别提多悠闲了。
虽然谢明斐和隰华说了要成亲的事情,但是隰华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里里外外几乎都是谢明斐一手操办的,隰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到时候出个人就行了。
而且他和谢明斐天天晚上都住在一起,三五不时还要互相探讨一下生命的真谛。
成亲的话,隰华感觉更多就是走个流程。
但是不管隰华关不关心,定好的那个日子还是一天天近了起来。
隰华虽然是不怎么在意,但是谢明斐却是明显的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特别是在成亲之日临近的前一天,谢明斐简直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既高兴又焦虑的情绪。
隰华看着谢明斐来来回回的在房间走了好几圈,本来一点都不紧张的心情也被带的有些焦虑起来。
不由有些无奈的扶了下额头,“你别转了!转的我眼晕。”
谢明斐立马停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安的踱了两步,然后在隰华旁边坐了下来。
谢明斐的手指插入隰华的指缝,十指交叉,形成一个异常紧密的姿态。
这位在外一直显得智珠在握,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谢家九郎,此时竟是罕见的呈现出一种不自信的脆弱姿态。
他抵着少年的额头,
“隰华,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是吗?”
“你就要成为我的正君了是吗?”
他总觉得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美好到仿佛一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梦境,以至于让他都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自己手下的触觉又是这么温热柔软,他们离的这样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谢明斐微微离远了一些,以便自己可以更清楚的看见隰华的面容。
对方黑亮的瞳仁中正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倒影,像是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一人。
谢明斐几乎要沉醉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眼神亦是变得灼热起来。
“隰华,你是我的。”
隰华对谢明斐这种幼稚又霸道的宣言感到十分的,无奈。
但是他觉得谢明斐这句话调换一下主从关系还差不多。
因此,隰华伸出食指,在谢明斐的胸膛上点了点,“应该你是我的才对。”
下一刻,隰华只觉得指尖一热,却是被谢明斐低下头含在了嘴中。
这位美貌冠绝上京的谢九公子,近乎挑逗般的拿舌尖划过隰华的手指,而后又近乎虔诚的在少年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是你的。”谢明斐那双桃花眸中此刻简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柔情缱绻,顾盼流光。
隰华一个晃神,又是被猛地压在了身下。
身后的帘幔层层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几件屋内主人的衣物。
耳鬓厮磨间,隰华紧紧扣着谢明斐的肩膀。
谢明斐的肩峰瘦削,肤色冷白,衬着肩头垂落的墨色长发,简直就像是刚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迷迷糊糊间,隰华似乎瞧见对方修长的颈段上都沾染了细密的汗水,鬼使神差般的,隰华贴紧了些,而后仰起头在对方的脖子上轻轻舔舐了一下。
隰华感觉自己攀附着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的动了动,无声的催促着。
而后如他所愿的,迎接来一场更为猛烈的风雨。
过于放纵的后果就是在第二天的时候,隰华完全起不来床。
但这是早就定好的日子,隰华只能后悔自己昨天一时忘情贪欢......
还有谢明斐!
之前不是已经改走温柔路线了吗?昨晚是怎么回事!
但是谢明斐今天早早就起床出去忙着安排事情了,让隰华现在连个出气的人都找不到。
隰华看着镜中自己脖子上的红痕,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顶着这么个明晃晃的痕迹,是深怕别人不知道昨晚干了什么吗?
好在给隰华上妆的嬷嬷走了过来,笑着安抚了几句,然后迅速的拿出一整套的工具在隰华的脸上和脖子上摆弄了起来。
隰华还是第一次化妆,因此在嬷嬷动手的时候僵着个身体完全不敢动弹。
嬷嬷似乎是看出了隰华的僵硬,宽慰道:“还请郎君放松一些,对,表情自然就可以了,很好。”
因为隰华是男子,所以头上的发冠比起女子要轻便许多,但是即便是这样,在将头发束起,发冠刚戴上去的一瞬间,隰华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头上一沉。
他再次抬眼朝镜中看了过去。
脖子上的痕迹已经被遮盖的差不多了,不贴近了看几乎察不出异样。
隰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有心情打量其他。
看着自己唇上红色的胭脂,以及被描画过的眉毛,隰华心中生出一些怪异的感觉。
身上的大红喜袍,还有屋中内外的装饰,无一不在提醒着隰华一件事情。
他是真的要成亲了。
直到此时,隰华才突然有些明白了谢明斐之前那种略显焦躁不安的心情。
谢家九郎的这场婚事还没办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许多的关注了。
等真正到了这天,看着一台台的‘聘礼’流水一般从谢府抬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咋舌。
谢明斐先是带着人早早就到了东城那边,然后回谢家接亲。
等到接到之后,再带着人绕着上京城整整走了一圈,这才返回谢家。
隰华坐在轿中,一颠一颠的差点就睡着了。
转了一圈之后再回到原点,隰华都不知道谢明斐怎么这么想折腾的。
这么一趟下来,一天的时间也过去大半了。
隰华虽然不需要去做什么,但是穿着厚重的礼服,也不敢吃饭也不敢喝水,也是坚持的十分艰难。
好在到了晚上的时候,没人有胆子敢闹谢明斐的洞房,隰华终于又坐回了原本的那张床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屋内很安静,但是隐隐还可以听见外面的笑闹声。
应该是前面的那处宴席还在继续。
隰华感觉自己脑袋上像是顶了个铁块子,重的要死。
他有点想把发冠什么的都先卸下来,但是又想到这好歹是谢明斐第一次成亲,还是重视一点的好。
因此隰华只好顶着沉重的脑袋,十分期盼的等着谢明斐早点过来。
隰华这边刚想完,门口就传来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响。
谢明斐今天同样穿了一件红色的喜袍。
他很少穿这种过于艳丽的颜色,至少隰华是没看过。
可是现在隰华却突然觉得,红色和谢明斐,极为相衬。
“隰华——”
谢明斐慢慢走了过来,声音轻缓又暧昧,彷佛是咬着舌尖说出来的一般。
隰华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衣袍,垂着眼应了一声,
“嗯。”
下一刻,隰华就觉得头上一轻,是谢明斐伸手将发冠拿了下去。
没了发冠的拘束,原本束的规规矩矩的头发全都散落下来,披散在肩头。
离得近了,隰华闻到谢明斐的身上沾染着一些酒气。
一点也不难闻,和谢明斐身上原本的气息结合起来,反而意外的勾人。
谢明斐跪坐在隰华面前,眉目沉静柔和。
“我总感觉自己似乎实现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未完成的梦。”
谢明斐有些相信隰华曾对自己说过的前世之说了。
但是他现在还急需斩断最后一丝不安的来源,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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