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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体温计早就量得差不多了,可他像是偏要等到我看他了,他才记起来了一样,这才拿出体温计看温度。
“,你检查一下是不是。”他把体温计递给了我。
我一看果然,高烧。
伸长手去摸他的额头,比之前摸的还烫。
看来睡的这一觉不但没有帮他减缓一点病情,反而还让他更难受了。
那我是决不能让他吃药暂时顶着的。
“你去看医生吧。”我立刻忧虑地说道。
他也点头同意,不过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闭眼痛苦地说道:“你帮我打伍医生电话好不好?我现在头真的好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伍医生是他们家的家庭医生,之前也帮我看过。
我接过电话,却发现需要按密码,而不是需要他的指纹就能打开的。
正要还给他按开,结果他却说道:“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两个零。”
我愣了愣。
他还在煎熬地捂住他的脑袋,但还是尽量口齿清晰地说:“之前问简议水知道的,我想记住,所以把它变成我的手机开机密码了。”
这样的确是好记住,可是……这用心好沉重。
唉,想喜欢又不敢喜欢。
我更忧愁地快速点开他的手机,快速帮他打了医生电话,并详细描述他的情况。
医生说他会来,不过先让简议晨平躺着休息一下。
我立刻告诉了简议晨。
简议晨现在已经爬在桌子上了,他忍耐地说:“等一下,我现在整张脸都在剧痛。”
我心一下子就慌了,我也不懂什么医术,但是简议晨今天被脏水泼过,又在水龙头那边往脸上用了那么久的水,难保没有细菌感染。
我连忙站起来扶着桌子走到他身后去看,结果发现他浑身已经冷汗。
发高烧这种情况下,浑身冷汗可不好。
好在他一阵剧痛刚过,他终于抬起头,我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关切地说道:“要不我扶你进去?”
他光顾着看我不说话了,比常人大的丹凤眼一直直勾勾地看我,着迷又满足,仿佛终于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画面。
“你终于关心我了。”他喟叹,“怎么小心吸引你注意力那么久都没用,但只要我有事,你就好关注我。”
我终于憋不住吐槽道:“谁有事,一般人都会很关心的。我就是冷淡的性格,我知道你不太喜欢……”
“我喜欢。”他重重地说道,声音有点颤抖,“你已经成功让我很喜欢很喜欢这种性格了,只是我情感需求比较强,也不懂怎么讨好人,所以才患得患失地求你关注我。”
“你少说少做吧,快去卧室躺着,这种时候就别抒情了,换个衣服不然加重病情。”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在这一刻,其实我是能理解他的患得患失的。
我的第一段初恋在我的叛逆期的时候,那时候按理来说,我应该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毕竟父母已经过世好多年了。
可是生理的变化,还有心态的变化,还有心智的不成熟,我对情感更为需求,经常患得患失,甚至对男朋友关注到一种变态的程度。
我不准他和任何女同学对话,不喜欢他和兄弟玩,整天整天地只希望只要一下课,他就陪着我。因为我就是那样渴望着他的。
不过你越想得到什么,就会越失去什么,这种状态持续两个星期,他就受不了与我分手了,骂我一顿后,我瞬间醒悟,之后我各种找年长的可信的长辈请教,我的三观一点点地端正起来。
成长过后,当然后期我和那个男友有复合过,不过那是后话了。
我理解简议晨,我也有点共鸣他,但我不想这样。
因为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内心的独立与强大的必要性,我也意识到不能打扰对方的必要性。
喜欢谁,可以适当了解对方,但更要懂得界限,好好保护对方。
我努力控制自己,希望自己能朝着那样的方向前进,我也的确一天天有了进步。
我是这样的,我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就是这样的。
但简议晨不一样,他和我不大像能成一路人的人。
虽然我的观念能变,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简议晨都那么大了,我怕他不像我一样能变得了,我也不指望我能改变他多少,所以我要控制自己,不能陷在他那里。
我几乎是驱赶着他去卧室的。
并且让他自己去拿我爸爸的衣服,他拿的时候,我躺在床上。
因为我有点受不住了,腰酸手脚也累。
“路冉?”他找到衣服后发现我躺着,疑惑地问道。
“你在这里直接换了吧,我不看你。”我闭着眼睛说道。
“我……”他声音一下子低沉到沙哑的地步了。
空气里忽然失去所有声音,变成极度安静,良久,他才开始换衣服,响起衣服摩擦过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换好了。”他脚步极轻地靠近了我,但比他的脚步声更轻的是他的声音。
蚊子都比他声音大。
要不是这个房间太安静,我的注意力又在他的身上,我就听不到了。
“你去顶头柜子里拿一床被子下来吧,我躺床的左边,你躺右边。”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难以置信到完全僵住了,直到我重复一遍后,他有些惊吓地问道:“你、你、你要和我一起睡?怎么、怎么?”
很明显,他难以理解这样突飞猛进的变化,直接大脑停止运作了,嘴巴都磕巴不成连续的话了。
“我腰痛!”我语气沉重地说,“我也不想的,这里就一张大床,我要躺着只能躺在这里。今天又是我出院的第一天,今天站立的时间真的对比之前过长了,身体在抗议……”
我是在解释,亲自火速动手驱赶暧昧的气氛,但是简议晨表情凝重起来。
他立刻靠近,问:“腰哪里疼。”
我说:“都疼。”
他二话不说把我的身体翻了个身,然后迅速帮我按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舒适蔓延到我的全身,直冲我的天灵盖。
“不舒服你说一声。”他冷静地说道。
我背对着他,把头埋到被子里不说话。
当然舒服啊,很舒服,非常舒适!
可是我不想被他看到我的表情,也耻于说出口。
我不能让他太飘!也不能让他知道舒适感给我带来的重要性!
倔犟如我,熬住了几分钟,身体缓过来了,我也能有力气忍痛起身,平静地说道:“谢谢你,我好了。”
他看到我的样子,噗嗤一笑没忍住,一边帮我整理一边说道:“头发好乱。”
手速很快,没有给我排斥的感觉,甚至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帮我整理好了,现在在笑眯眯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他最爱的宝物。
“……你头不疼了?”我果然是破坏气氛小能手,不但成功搞坏他的情绪,还让他反应过来他还是个头疼患者。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把新拿的被子摊开给我盖着,他自己盖他之前那条。
被子很大很厚实,我都不用划分什么楚汉分界线,就自动隔离了我们两个,让我非常安心。
我闭上眼睛打算养下神,却总觉得有沉甸甸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不用说不用问也不用怀疑,我看向简议晨那边,果然看到他又在盯着我。
“你要平躺着睡觉啊。”我无语地说道。
“我在平躺着了。”他无辜地说。
“你发烧了,头那么痛,最重要的是你的头不能侧着啊!”我严厉地说道,强力批评他为了满足自己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他抿嘴笑了笑,但是听我的,乖乖看向天花板了。
“冉冉……”他呼喊道。
我不想他叫我那么亲密,冲他硬邦邦地说道:“叫我路冉。”
“太显得生疏了,不想这样叫。”他拒绝了。
“那叫我姐姐。”我瞪他。
我也的确有资格当他的姐姐,我大他五岁,比他亲姐姐的年龄还大。
这样一想我真是不要脸,居然曾经偷偷觊觎年龄比我小的闺蜜的弟弟,怪不得遭报应了。
“你存心膈应我吗?我经常叫简议水姐姐的。”他受不了抱怨道,“不行,就叫冉冉了。”
“随你。”我自暴自弃不理了,懒得和他多聊产生更多的联系。
反正那么多人叫我“冉冉”,也就是一个大众化的称呼而已。谁爱叫谁叫。
我调整好心态准备休息一下,结果他下一句让我心凉了。
“你今天说那些画可以改动是吗?”他又提起这个我故意岔开话题故意遗忘的事情了,此刻说起这件让他很幸福的事情,他满怀期待得就像格外渴望礼物的小孩子,语气天真单纯,“可以明天改吗?”
“……我手没好……”我机智果决地使用了拖延大法。
是的,我虽然即使费力也要玩手机,但我绝不会费力去帮他。
当然,为了不给我以后挖坑,我又说道:“简议晨,我和你说实话,其实就算我手好了,我也不懂怎么画你了,我怕你不高兴,动不了笔。”
“怎么会,你怎么画我我都高兴。”他立刻说。
我看到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狠狠心,说:“可是我如果要画,画的是你现在的样子啊,我怕你伤心。”
他手机里那么多图片,充分证明了他就是个爱美的人。可那么多张图片里,完全没有他车祸后的照片,我不信他会给我画出来。
为了保险,我又说道:“我现在都不敢仔细看你那里,就是怕你难过,所以其实你现在的样子在我的眼中也是模糊的。”
我这样说,一是想表达我不是看不得才不仔细看他那里,而是因为怕他难过;二是想表达我到现在也没有认真看过他最落魄的地方。
他已经那么喜欢我了,我不信他现在会有勇气让我仔细看他的伤疤,并且还让我细细描绘下来。
想要得到我画的东西,可是要直面他最恐惧的东西啊,我直接戳破他想要我迷恋地去画他的那种美好想象图景了。
他像是失去了声音,完全不能说话了,呼吸也变得好轻,我根本听不到。
我看他的脸,发现他的手也直接僵住,但僵住的角度很微妙,他直接用手掌挡住了他全部的伤疤,像是无意的,又像是故意不给我看。
我忽然有点难受,虽然不想画他,但我也不是那种爱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巴的人。
他……唉……他,我该拿他怎么办。
“画。”
可是我突然听到他细弱的声音。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可是他却侧过头,虽然手还是挡住他的伤疤,可是他眼睛水润润的,像是易碎的玻璃一样脸色苍白地说:“画吧。”
他没有流出眼泪,可看他的眼睛那么光亮,我怀疑他时刻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可是既然那么伤心,为什么还要我画呢?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直面呢?
“你要习惯我的样子。”他忽然咬牙重重地说道,表情痛苦,像是在割舍自己身上的肉一样,但是语气坚定,“你要习惯我今后的样子,喜欢我的、适应我的,也只能是我今后的样子。”
说完,我恍惚间觉得空气里瞬间充斥满了他浓重到化不开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