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的身世同自己之前遇到的老婆婆或许有些许联系。
一开始发现这一点还是郭善嫦,想起在老婆婆尚在的那些时日里,为了全老人家临终前的遗愿,也曾努力地帮她找儿子。
然而事与愿违,老婆婆始终没能等到儿子回来,弥留之际为了让她能够瞑目而终,还是找了一个模样和年龄和她心心念念要找的男子到老人家面前。
当初那个善意的谎言,或许是弥补了老人家心底的遗憾,又或者,只是郭善嫦的自我感动。
弗陵当初没有阻止,也没敢阻止。
毕竟她要是再敢多说几句废话,怕是很快就得被郭善嫦指着鼻子骂一声没人性。
好在郭善嫦并没有把对老婆婆的同情衍生到哑巴身上,要不然知道她即将想要做的事,不知道得往她脸上吐多少唾沫性子。
只是如今哑巴也病恹恹,这头疼之疾比皇帝还要严重,把用在皇帝身上的治疗之法用在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
哑巴疼起来,那可是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住,严重的话,还是会红着眼睛要杀人。
不过她以前想要尝试,却不敢在皇帝身上做实验,毕竟那位太过金贵,谁敢轻易拿他的身体开这个世纪玩笑?
如今倒是能借着哑巴,借此机会实验一下药方。
虽然对于哑巴而言有些过意不去,但弗陵也没办法做到顾忌所有人。
当初哑巴认罪的事实中便有这么一条,除却他一个内探奸细外,还有不少人已经混入国朝之内,不知藏身何处。
弗陵留着这哑巴,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人找到幕后操控他们的元凶。
再有别的,便只是想看能否找出皇帝头疾的根除之法。
因为疫病在蒙古部落进一步加剧,阿里不哥无力再抵抗石守民的军队,只能宣布投降。
在给皇帝的投降书上,承诺说会归还被侵占的海州四城,每年向国朝敬供牛羊马匹,尊国朝皇帝为天子,不再进犯边境寸土。
如此的卑躬屈膝,不外是因得知中原有药可以解除疫病危机,向朝廷求药来了。
为此,还提出只要朝廷肯施医赠药,他更甚至可以将自己的亲妹妹蒙古最尊贵的公主送来中原和亲,与国朝永结秦晋之好。
只不过那位和亲公主一踏入国朝地界,在弗陵的印象里就是一副病恹恹的身子,丝毫没有自己宰话本中所听说的勇敢聪明,机灵古怪。
若要说这就是阿里不可的亲妹妹,蒙古部族尊贵的公主,可瘦骨嶙峋的模样,好像只是从奴隶中挑选而出。
另外一个印象深刻的点,无非就是这个和亲公主的年纪实在是太小。
“才**岁吧?”
对方怯懦地缩着脖子,不肯说话。
郭善嫦原本还想跟那女孩子好好打好关系,不过是挨着她的手臂靠近了一分,却被对方一把用头撞了开来。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险些被撞倒在地。
弗陵没能及时拉住,也被带着一块摔在地上。
小姑娘倒是跑出了院子,只不过要跨出门槛时,被招财一吓,顿时软了膝盖,跌跪在地。
郭善嫦倒吸了一口凉气,拉着弗陵的手道:“她手臂上伤痕累累,估摸着真的是阿里不哥不舍得拿真公主,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假的来应付。”
弗陵拧了下眉头,认真地端详着那个瑟缩地躲在院墙角落处的小姑娘,心底狐疑阵起。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鱼目混珠?”
阿里不哥可还等着药救命呢,若非担心亡国灭种,估计也不会那么委曲求全地把公主都送过来。
郭善嫦又说:“那说不定,这个小姑娘不愿意和亲,被打了,才被装上那个鸾轿送过来。”
弗陵耸耸肩:“这倒是有可能。”
“也挺惨的。”
郭善嫦自言自语地说:“年纪小小就要成亲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成亲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皇帝可真是糊涂,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要这送来和亲的女孩究竟几岁?什么都能接受,这未免也太昏聩了吧。”
弗陵嘴角轻轻一扯,手掌撑着地面,起身后,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抱着手往堂屋中正位上坐了下来。
郭善嫦随在她身后,也说:“这要怎么办?咱也语言不通,就算是想问些什么,小姑娘也忌惮得厉害。”
弗陵语气懒散,漫不经心地回她:“问什么问,我懒得问,给她把病治好后,让石守民护送进宫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回自己药房给她配药去了。
郭善嫦无奈地耸了下肩,朝着那院墙角落的和亲公主看了过去。
“别在意,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已经去给你熬药了,可千万要记得,以后若是当了贵人了,别耿耿于怀着今天这事。”
对方缩了缩身子,就差在背上给她生一个壳,这样也方便她无时无刻都能将自己给藏起来。
······
小姑娘确实是和亲的公主,别看着年龄小,胆子小,却也不任由摆布。
这些天来,一直闹着,一会闹着要回家,一会却又闹着要逃婚。
照顾她的这短短几天内,怕是要将整个房子都给拆解重装。
弗陵已是等不及将人给送走。
至少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也烦心不到他这里来。
至于她和亲一事,即便再不愿意又如何,身居高位的人,总少不得要承担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使命。
和亲公主,名义上说得好听,但识相的都该知道自己只是蒙古送给国朝天子的战利品。
如今也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小还能闹闹。
好不容易盼着石守民过来了,他这次除却凯旋回京外,身兼护送和亲公主的使。
然而自己并不能如愿地将人给送走。
和亲公主是带着疫病来的,即便在自己的治疗下,病情已有消除,然而这小姑娘开始闹起了绝食,说是死也不肯嫁人。
现在身子依旧病恹恹的,是自己绝食饿出来的。
隔三差五地便需要有人盯着点,以防万一她又拿起了刀寻短见。
郭善嫦这些天关顾着看顾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如今瞧着总算是有人能来将她给接走去过好日子,心情止不住地泛起暖阳。
然而现实却没那么多的晴天高照。
“还要我沿途护送?”弗陵摆摆手,“没空,没空。”
石守民说:“她还病着。”
弗陵心情不耐烦,“我这些天就专注着给她一个人忙活了,如今还要我把事情推掉,难道花重金还能找不到大夫吗?找不到的话,我再给你出一百金。”
石守民无奈地说:“是找不到像你这好的大夫。”
弗陵扯了扯嘴角:“我谢了您的抬举。”
她这才刚把自己摘出来多久而已,好不容易能有个地方乐得自在逍遥,还去自投罗网做什么?
徐三说不定现在怎么想着办法要掐死她,因为自己蛊惑了他妹妹,当朝的皇后,网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已是说不出的人神共愤。
石守民为难地说:“是左大人提的。”
随手伸手递上来一封火漆密函。
“这是大人的信,你还是先看看再说。”
弗陵拆了信,快速看了下来,眉心深敛,气急败坏地将信揉成团往湖中砸下去。
狗皇帝现在子嗣艰难这种事还要拜托她,当她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