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亦笑道:“令萱一个人在外头,我不太放心,现在有你帮我照顾她,我就放心多了。”
陆令萱再次低下头,略有窘迫。
三人开心地闲聊,好像有永远说不完的话,浑然不觉时光流逝。
……
回到秦王府,苏轻亦看见安管家匆匆赶来,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安管家说,寒大小姐在自己的寝房自缢,不过人已经救下来了。
“王爷知道了吗?”她眉心微蹙,这个寒香冷还真让人不省心。
“王爷还没回来。不过,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此事,派人过去安慰了。”安管家觑着她的神色,心想着她会不会去一趟左相府。
“待王爷回来,你跟王爷禀报。我先去一趟左相府。”
苏轻亦吩咐完毕,直接出了王府,良辰连忙跟上。
马车上,良辰问道:“那寒大小姐自缢,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以死相逼?”
苏轻亦清冷地笑,“她那么喜欢王爷,怎么会舍得离开?”
良辰寻思问道:“公主为什么去看她?其实这事跟公主没关系,就算她以死相逼,她也是希望王爷去看看她。”
“皇后娘娘都派人去慰问了,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不多时,马车停下来,左相府到了。
在下人的带领下,主仆俩来到寒香冷居住的小苑。
这时候,寝房里只有一个侍婢守着,苏轻亦带着良辰进去,看见素雅的寝房古朴幽香,寒香冷躺在床榻上,好似正睡着。
苏轻亦坐在床边,侍婢正要叫醒寒香冷,忽然,寒香冷睁开眼眸,看见她,吃了一惊。
寒香冷掩饰了情绪,苍白着脸坐起身,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听闻你为情自缢,本宫便来看看你。”苏轻亦莞尔道。
“我很好。”寒香冷语气不善,低弱的声音更冷了。
接着,她示意侍婢退下,也让良辰在外面候着,然后冰冷道:“公主是来看笑话的吗?”
苏轻亦淡漠地挑眉,“若你把自己当作笑话,才会觉得别人把你当笑话看。”
寒香冷轻轻地咬唇,原以为王爷会来看她,可是,竟然是凤凰公主来了。
这几日,她几次三番地去找王爷,想求王爷纳了自己,可是,王爷不是及时避开,就是说不到两句话就说有事匆匆离去。她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以死相逼,希望王爷来看看自己。
只要她哀求王爷,王爷见她这么可怜,一定会心生怜悯而改变主意的。
“你想以死相逼,逼王爷来吗?”苏轻亦冰寒地眨眸,寒气森森。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寒香冷睁着一双无辜可怜的清眸,心里惊骇,她居然猜到了。
“不过,我想帮帮你。”苏轻亦高深莫测地笑,“王爷不会来,不过我来看你,王爷必定会来。你相信吗?”
寒香冷的心情很复杂,既欣喜于王爷会来,又怨恨王爷是因为凤凰公主才来的。
苏轻亦不客气道:“再过几日便是本宫与王爷的大婚之喜,你有什么话,趁早对王爷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寒香冷淡淡道:“是吗?”
说罢,她下了床榻,坐在妆台前,用玉梳梳着墨发。
铜镜里的那张小脸,苍白如纸,像个女鬼似的,不经意的,眼梢闪过一丝阴毒。
苏轻亦把手放在她纤瘦的肩上,语声冰寒,“你可以继续纠缠王爷,反正你想做什么,本宫阻止不了。不过,本宫的忍耐是有限的,说不准本宫什么时候就到陛下面前告状,或者把消息传到北影国,你说你这条小命还能保多久?”
“你什么意思?”寒香冷心神一震。
“那只黑熊那么凶悍,攻击力强,不是一般的黑熊,而是有人蓄养,特殊训练过才能这样攻击人。再者,猎宫附近怎么可能出现攻击力这么厉害的黑熊?”苏轻亦把玩着她柔滑的青丝,忽的拽下一根,力道狠绝,“那只黑熊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只要查一查,就能查出来。”
寒香冷声色未动,拿着玉梳的手隐隐发颤,越来越用力地捏着玉梳。
她竟然猜到了!
苏轻亦拽住她一把青丝,迫使她仰起头,水眸泛着森寒的水泽,“北影国皇帝凤氏知道那只黑熊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你说做此安排的幕后那人还能活命吗?”
寒香冷心神震骇,寒意从脚底升起,窜到四肢百骸。
“我只知道,黑熊是一个意外。”
“是吗?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
苏轻亦松了手,浅浅一笑,“再聪明,心思藏得再深,也会有被人揭穿的那一日。若你继续纠缠,想继续玩,本宫奉陪到底,就看你能笑多久。”
寒香冷狠狠地咬唇,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这个贱人!王爷是我的!你凭什么抢去?
苏轻亦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可是,她忽然听到后面有异样的声音,于是转过身——
寒香冷半趴在妆台上,青丝倾覆,身子隐隐颤抖。
接着,她慢慢转过身,面对苏轻亦,苍白的小脸浮现嗜血、冷酷、狠毒的微笑。而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匕首,鲜血奔涌而下,舞红了苏白的寝衣,绽放一朵凄艳的夏花。
苏轻亦想骂娘了,这个疯子,竟然当着她的面自残!
这时,寒香冷的侍婢送汤药进来,看见这血腥的一幕,凄厉地尖叫起来。
不多时,寒府的人都来了。
寒香冷的祖父寒江,也就是寒伯,看见嫡孙女这副模样,差点儿晕倒。
虽然匕首刺得不深,但府医不敢拔出来,可是不拔出来,会一直流血,而且会伤及脏器。
因为流了不少血,床榻血迹斑斑,她的小脸更是苍白得可怕,已然昏迷。
寒府请来太医院的太医,太医医术精湛,利落地拔出匕首,止血后包扎起来,总算捡回一条命。
不过,苏轻亦觉着,她这么自残,并非是寻死。
凤无极匆匆赶来,得悉寒香冷受伤,颇为惊讶,“怎么回事?她怎么又自缢又自尽的?”
苏轻亦和凤无极在外面等候,不过下人都在外面,她只能压低声音:“你觉得呢?”
他淡淡地眨眸,“我怎会知道?”
“她又自缢又自残的,可都是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我哪里负心了?我对她从头至尾就没有动心过。”
他一本正经地纠正。
苏轻亦不厚道地说:“如若她听见你这话,兴许会再插自己几刀。”
凤无极宠溺地瞪她一眼,“你来做什么?你会这么好心地来看她?”
“我不来,她可就看不见你喽。因此,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一趟。”
“你就笃定我一定会来接你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两人在这儿打情骂俏,而寝房里则是人仰马翻。不多时,寒江走出来,神色凝重。
凤无极连忙问道:“寒伯,香冷怎样了?”
寒江道:“太医说香儿性命无大碍,需好好调养。现在她醒了,想见见王爷和凤凰公主。”
于是,凤无极拉着苏轻亦踏入寝房。
寝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虽然沾舞了血污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寒香冷躺在床上,一双眼眸略显无神,小脸白得吓人,好似抹了一层白泥浆。
太医退出去,她的瞳眸转了一下,落在凤无极脸上,“王爷……”
“你好好歇着,不要胡思乱想。”凤无极温和地安慰。
“王爷大婚那日,香冷不能亲自恭喜王爷了。”声音低弱、轻缓,不胜娇弱,令人心生恻隐。
“无妨,你的心意,本王会记得。”
对于一个重伤之人,他只能施舍一些怜悯了。
苏轻亦倒不是介意,只是担心会让寒香冷误会。
寒香冷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她脸上,千般委屈地说着:“公主,我只是说了一句,即使为妾,我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你要杀我……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了阻止我进秦王府……就要置我于死地吗?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这么冷酷……”
这番话,令所有人惊讶。
苏轻亦早有防备,但还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诬陷的话来。
凤无极的俊容当即黑了一圈,寒气森森。
“你不要信口雌黄。我没有杀你,是你自己自残,与我无关。”她冷冷地辩解。
“香儿,你说是凤凰公主伤了你?”寒江吃惊不小,同时用狐疑的目光看她。
“祖父,我以为凤凰公主好心来看我,哪想到她竟然要杀我……”寒香冷万般的委屈无辜,又惊惧得瑟瑟发抖,“当时公主把侍婢都遣出去,我以为她有心里话跟我说,就没往深处想。接着,我恳求公主让我进府,只要我能进府,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公主听了就大怒,说我是痴心妄想,还说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子靠近王爷,分薄了她得到的宠爱。接着,我又说,我一定会进秦王府,公主就更怒了,忽然取出一把匕首,刺入我的胸口……咳咳……”
她清咳了几声,牵动了伤口,疼得眉心紧蹙,额头渗出薄汗。
苏轻亦嘲弄地勾唇,眼里寒芒闪烁:这个心机婊,可真能编故事!
寒江布满了皱纹的老脸铁青铁青的,“王爷,凤凰公主要杀香儿,所幸香儿命大,性命无碍。香儿只是一心要进王府伺候王爷,可能对凤凰公主有所冒犯,但凤凰公主动了杀心,把香儿伤成这样。王爷,你必须给我香儿、给我一个交代!”
这番话,语气严重,饱含怒火。
寒香冷连忙道:“祖父别生气,我能理解凤凰公主的心情。毕竟每个女子都不愿和别的女子夺了夫君的宠爱。凤凰公主要杀我,我不怪她,怪只怪我……此生此世,若不能侍奉王爷终老,我宁愿削发为尼,与青灯为伴。”
苏轻亦只能呵呵了,这演技还真是杠杠的。
寒江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香儿,你怎么能这么死心眼?王爷,无论如何,你都要给寒家一个交代!”
“王爷,你也别责怪公主,她也是紧张你才会对我下狠手。”寒香冷这副既要为人说好话,还要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悲催可怜的模样,演起来驾轻就熟,“王爷,你与公主的大婚之喜就快到了,不要因为我而令你们有芥蒂……都怪我,我不说那些话刺激公主就什么事都没了。”
“她是怎么伤你的?”凤无极冰冷地问。
“我坐在妆台前梳发,凤凰公主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很生气,就扳过我的身子,把匕首刺入我的胸口。”她弱弱道,说着的时候还惊惧地发颤。
苏轻亦无力吐槽,这剧情编得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寒江怒道:“凤凰公主伤了香儿,可不是小事。若我向皇后娘娘禀报,皇后娘娘一定会严惩。”
凤无极好整以暇地问道:“那寒伯想怎样?”
寒香冷连忙道:“祖父,不要向皇后娘娘禀报!是我的错……”她娇弱地看向凤无极,“王爷,我能明白公主的心思,我不怪公主,只想恳求公主,让我进王府,侍奉王爷。”
这话说得千般诚恳,万般痴情,令人动容,教人好不怜惜。
这意思不就是,倘若苏轻亦不同意她进秦王府,成为凤无极的妾,她就会向皇后娘娘禀报。到时候,皇后娘娘大怒,事态升级,就不可收拾了,说不准凤凰公主会被严惩,声誉损毁。
苏轻亦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吗?
“寒大小姐,本宫并没有认罪。我没有伤过你,是你备了一把匕首自残。”
“公主,我已经不怪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诬陷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轻贱自己这条命吗?”
寒香冷楚楚可怜地说着,看向凤无极,博取同情。
凤无极的俊容覆盖着一层白雪,瞧不出情绪。
寒江沉沉道:“王爷,公主,香儿已经伤成这样,你们再不让她进府,说得过去吗?若你们不肯,我便进宫向皇后娘娘讨个说法!”
凤无极唤来良辰,问道:“之前是轻儿遣你出去的?”
良辰一直在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回道:“奴婢与公主进来,寒大小姐苏醒后,遣了她的侍婢出去,奴婢也跟着出去。”
寒香冷眉心微蹙,好似胸口又痛起来。
他挥挥手,良辰退出去。
“寒香冷,为什么良辰的证供与你所说的不符?”他的凤眸泛着缕缕寒气。
“良辰是公主的侍婢,自然是为主子说话。”寒香冷的心冷飕飕的,注意到,王爷不再喊自己为“香冷”,而是“寒香冷”。
“良辰可是什么都不知情。”苏轻亦好笑地反驳,唔,对于凤无极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