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原本都是他常对她说的,今日却正好反过来。
从安歪头,像只清晨从森林里走出的小鹿,眼神清澈。
萧允辰轻咳一声,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火气暂时压下,保持着他的清醒与镇定。
从安弯了弯嘴角,很满意他的变化。
毕竟,萧允辰动脑子的时候,大抵便代表着,她不用动脑子了。
两人尚未重新上路,便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地悲呼。
出什么事了?
两人神色一凛,顿时朝着惨叫发出的方向赶去。
但奈何人流量一下子增多,从安蹙眉,一把拉着萧允辰将他往外扯,而后一跃带他上了房顶。
萧允辰经她熏陶多年,原本也会写拳脚,但还是有些吃不消。
要他在这房顶上行走,只怕颇有些困难。
原本那些在房顶上暗地里跟随的暗卫看到帝后上来,一个个傻了眼,不解的看着这两位。
萧允辰故作淡定的同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看看情况。
从安羡慕的看着萧允辰,这货到底怎么调教的手下,不说话就能明白?
打探消息的暗卫走到房顶,很快便窜了回来,低声回话“皇上,是一位妇人,孩子突然走失。”
从安一愣,蹙眉道:“带几个人,从房上四下里帮着看看。”
她顿了下,道:“尤其是要注意道士打扮的人。”
那暗卫不动弹,只看萧允辰。
从安便戳了戳萧允辰。
说实话,她有点想姜黄她们了。
奈何坤宁宫总是要留人守着的,更何况陆茗现下还在坤宁宫里住着呢!
姜黄她们几个,为人木讷,定性最足,留守是最好的选择。
萧允辰一抬眼,那些暗卫便再度窜了出去。
从安搓搓手,道:“分我几个行不?”
萧允辰扫了她一眼“干嘛?”
“看起来好好用。”从安垂涎道:“和他们比起来,姜黄她们就是一群木头。”
萧允辰微微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你让姜黄她们做这些事试试?”
从安便想起曾经姜黄杀人时的利索,于是她闭了嘴。
好吧,是她天天用牛刀杀鸡,不该抱怨牛刀不好用的。
不多时,那些暗卫便窜回来请罪。
孩子没找着,道士瞅见一个,跟丢了。
萧允辰有些意外,这些暗卫的功夫也算是不俗了,竟然能跟丢了?
“那丢了孩子的妇人呢?”从安问。
见着这暗卫再度抬眼看萧允辰,从安急了“你家主子就在这呢!你回答主母的话怎么肉肉唧唧的?”
萧允辰嘴角上演,十分喜欢她这个主母的自称。
暗卫便道:“在乡邻的陪同下,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孩子丢了先去府衙,看来这一片是真的丢惯了。
从安觑了眼萧允辰的脸色,小心的道:“咱们跟去府衙看看?”
萧允辰点点头,见着从安起身便想走,赶紧拉着她的衣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干嘛?从安不解的看着他。
萧允辰又咳嗽了下,视线不住地往下瞄。
从安看了眼熙熙攘攘乱成一团的人群,不耐烦地皱眉“走上面快。”
萧允辰用力咳嗽一声。
从安认命般地揽住了他的腰肢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在萧允辰错愕的目光和暗卫们诧异的视线中,抿嘴一笑,带着他在这楼顶上穿梭。
一时间,这风中都飘荡着萧允辰的惨叫声。
苟从安!你胆肥了是不是!
半刻中后,萧允辰坐在府衙对面的茶楼里,不住地喘着粗气,顺带还阴恻恻地看着从安。
这疯女人!一离了皇宫就跟脱缰野马似得,谁都管不住了是不是?
“你好大的胆子。”好不容易顺气的萧允辰脸色阴沉。
从安笑眯眯的伸手喂给他一块芙蓉糕“夫君最好了嘛~”
她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撒娇!
萧允辰揉了揉心口,满肚子的火气也在这一声中散去,只觉着口中的点心甜的腻人。
从安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茶楼之外,他们从天上来,自然来的要快些。
可那妇人也不慢,哀嚎着,被人掺了过来。
从安顿时脸上一惊,伸手捅了下萧允辰“这不是方才那个?”
萧允辰一愣,也凑到窗边看了一眼,而后郑重的同从安点了点头。
的确是之前那个同他们说妖道之事的妇人。
府衙之中,似乎早有应对,从安便瞧着这妇人顺当的被领着进门。
不多时,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禀告。
说是府衙之中派了一位师爷接见,认真的问询了孩子的样貌,走失时的特征之类的。
据那位妇人说,她方才正准备收摊,手上绑着绳子不便,便将绳子解开系在了摊位上,谁知道不过是一个弯身捡东西的功夫,孩子就没了踪影。
“那位妇人还提到了一对夫妇。”暗卫道。
当时,府衙中接待的师爷问妇人为何这一大早便收摊。
妇人说是有一对夫妇,买下了她所有的东西,所以她才在这上午的时候便收摊。
师爷只觉着这对夫妇古怪,又详细问了问,听闻妇人说,这夫妇问了好些问题后,便一口咬定这对夫妇有问题。
当即便叫人画了画像,打算寻人。
从安倒吸了口凉气,不自然地发问“那位师爷,难道就没想过,可能是有什么富贵人家之人一时同情,才买下所有东西的?”
暗卫又看了眼萧允辰,似乎在犹豫着说还是不说。
当时,陪着妇人前去的人也问了师爷同样一个问题。
但那师爷道:“若当真是有贵人看这对母子可怜有心相帮,直接施舍银两便是,哪里用的着将这些东西带走?”
“更何况”师爷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能随意买些这所有东西之人,只怕也用不上你这小摊上的东西,她带回去又有何用?”
听了暗卫的汇报,从安只觉着有一口老血梗在心中,不吐不快。
萧允辰憋了半天的气总算是顺了,他戏虐的看着从安,悠悠的道了句:“这下可好?好事没做成,反倒成了通缉犯了。”
从安先是幽怨的瞄了他一眼,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淡定的道:“夫君啊,妾身可是会飞檐走壁,想要逃脱可是轻松地很。”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夫君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捉到这大牢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刑啊!”
萧允礼眼皮子一抽,忽而不是很想理她。
从安目的达到,笑眯眯的坐直了身子,慢慢地道了句:“现在看来,这府衙还算是尽职,夫君打算怎么办?”
萧允辰扫了看戏的从安一眼,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那名暗卫,而后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还能怎么办?府衙尽职那便是人手不够,只得掉些人手过来,帮忙呗。
“凡事不能看表面。”萧允辰悠悠的道:“如今世人皆知你我在此处,皇后又是个爱微服私访的性子,任何事都有可能上达天听,就算他们想要不尽职,也得装作尽职的样子。”
事真多!从安在心里给出评价,顺带给自己添了杯茶。
萧允辰看到她的表情,便觉着她定然是在诽谤自己,于是笑眯眯地道:“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从安一愣,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赌什么?”
“赌这府衙中人,是否会尽职寻找。”萧允辰淡定的道。
从安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方才还焦躁的人怎么一下子这般平心静气。
“那我赌会。”从安道。
迎着从安困惑的目光,萧允辰缓缓点头“那为夫就相反。”
府衙不尽职,打得可是你这个做皇帝的脸好不好?
从安嘟着嘴巴扫了他一眼,伸手端起茶盏“赌注呢?”
萧允辰忽而一笑“赌娘子今晚伺候为夫一回如何?”
从安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哎呦我去,这货谁?萧允礼附身吗?
萧允辰慢悠悠的起身,坐在了从安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已经很久没有...”
滚滚滚!从安不自然的往旁边避了避,奈何这家伙的胳膊跟铁打的似得,挣脱不开。
“你还有心情!”羞的面红耳赤的从安小声嘟囔道:“你看看那些丢了孩子的,丢急成什么样了!”
“无妨,朕命人封了城门,出不去的。”
从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萧允辰却得意的看着从安,那意思:你夫君棒不棒?
“那要是我赢了呢?”从安不服气。
“那为夫就好好服侍娘子...”
大哥,你脸呢!
从安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忽而间,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伸手扯萧允辰的面皮“你该不会是旁人假扮的吧?”
萧允辰被她掐的脸上通红,没好气的拨开她的手。
他们处在包间之中,四下无人,看着面色含春的小娘子,萧允辰色胆横生,当即便凑了过来。
从安轻咳一声,利落的起身,警告道:“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把你从窗户口给丢下去。”
奈何她说这话是娇声娇气的,实在是没什么气势,萧允辰也不恼,只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轻轻啄了一笑,笑着道了句“都听娘子的。”
从安只觉着浑身别扭,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声道:“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萧允辰握着她的手,贪恋的看着她。
她刚失踪的时候,他在心急之后也怀疑过这是她的阴谋。
刚开始的时候,他魂不守舍,在李承德的一些话下被刺激后,更觉着她插手太过。
可却被陆茗的一顿话,勾起心中的柔软。
她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牵挂着。
整颗心好似被叉进了油锅里,焦灼着、煎熬着。
见到她的时候,这颗飘荡的心才安定下来。
才知道,万里江山比不上她展颜一笑。
“是不是夺舍,娘子自己来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萧允辰接着调戏她,从安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跳窗跑了...跑了...
守在房顶上的暗卫,看着红着脸跑上来的皇后娘娘,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给她挪了挪地方。
屋中的萧允辰看着大开的窗户和空荡荡的包厢,许久,口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笑。
笑声先是收敛的低沉的,而后又变成不加掩饰的大笑,笑声通过窗户飘了出来,躲在房顶上的从安懊恼的锤头。
真是的,她跑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一时间气不顺,自己跑到府衙之上,监视去了。
她一走,立时分出两个暗卫,一个紧随其后,一个下去报信。
萧允辰听了,狂笑了半晌,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到:“愣着作甚,扶朕去!”
皇上,您不是刚才还害怕吗?
萧允辰被暗卫掺着落在从安身边,刚想开口,从安便朝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便将这个分发出去,一定要将人找到。”
从安扫了他一眼,悠悠的叹了口气,再度将他打横抱起,轻巧的带着他三两下蹦回茶楼顶上。
“他们画了告示和画像,要抓咱俩。”从安幽怨的道了句“怎么办?”
萧允辰活动了下手脚,轻咳一声,语气同样幽怨“娘子,咱们下回能不能换个姿势?”
朕堂堂一国的皇帝,被你像女人一样抱着,成何体统?朕不要面子的啊!
从安不耐烦的点头应允,弱鸡还事多!
以后小樱可不能学他!
两人就在这房顶上站着,这楼下人来人往的又不是瞎子,不多时便听见下面传来一声惊呼。
抱着画像出来的衙役被店小二的声音吸引,抬头看去,却见这两人不就是画像上的两人吗?
于是他立时喝道:“就是他们拐的孩子!”
从安和萧允辰对视一眼,满脸的黑人问号。
不等萧允辰开口,智商已经在之前萧允辰的攻击下不在线的从安一把将这货抗在肩头,跑了。
他们身后的暗卫面面相觑,认命般的小心跟上。
萧允辰被她抗在肩头,晃得那叫一个头晕目眩,直想吐。
待等到从安甩掉追兵,将萧允辰放下的时候,这位皇帝扶着墙缓了半天才恢复些力气,抬起头来对着身边满脸紧张的小娘子发问“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