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听皇上这般说”从安懒洋洋的看着萧允辰,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到真像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
她顿了顿,又道:“也可能是旧相识。”
毕竟一般的良家女子,被人抱着带到驿馆什么的可是毁名节的大事,更不要说和初识的男子在大街上游荡。
萧允辰见着她频频打呵欠,倒也止了话头,颇为体贴的道了句:“也不早了,皇后便先歇息罢。”
从安瞄了眼桌角的更漏,颇为幽怨的瞄了眼萧允辰“分明是皇上急着回去处理事务吧?”
萧允辰干笑一声,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这般明显有事的表情逗得从安一乐,亲昵的伸手捧住了萧允辰的侧脸“皇上龙体安康才是国之本钱,如今国事重,臣妾妇人之躯亦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再劝些什么。”
她顿了顿啊,在萧允辰带着感动的眼神中接着道:“只是皇上,臣妾可还没做好当寡妇的准备呢!皇上可要注意休息呀!”
空气中那点子绮丽的氛围顿时没了。
当从安摇着巾帕摆着手,吆喝着‘皇上慢走,下次再来玩呀~’的时候,某人眼中的阴郁都快要溢出来。
李承德不解的看着被从安气走的萧允辰的背影无奈的发问“娘娘,您何苦这般作弄皇上呢?”
从安却莞尔一笑,转过身来笑眯眯的道了句“你不懂。”
情爱之事呀,大抵便是这般,在无趣中寻觅有趣。
夜半三更,真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御书房中却依旧亮着烛光,王公公小声进来通禀“皇上,守在坤宁宫的暗卫来了。”
萧允辰一愣,有些紧张地蹙眉,该不会又是坤宁宫出了什么事吧?
谁知那暗卫来时手里拎着个红漆雕花食盒,食盒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那暗卫却身子僵硬,不安的给萧允辰行礼。
“皇上,娘娘吩咐,将这个交给您。”
王公公一愣,看了眼萧允辰后赶紧上前接过食盒,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还有一叠佐粥的小菜。
萧允辰心头一软,看了眼那个还在支吾着的暗卫,低声问了句“她还说什么了?”
“娘娘说、说”暗卫只觉着出去杀人都比这痛快,支吾了半天才咬牙道:“说她真的没做好准备。”
方才心里的那点子柔软顿时消散,萧允辰气的立时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对着那暗卫道:“这么晚还不睡,她是想造反啊!”
“皇上放心。”那暗卫立刻道,语速飞快:“娘娘说,她不造反,这些都是娘娘睡前安排下的。”
萧允辰顿时又被气的心中一梗,没好气的扫了眼那暗卫“你是朕的人还是她的人?谁让你给她传话的?”
那暗卫立刻委屈的低下头,无奈的道了句:“回皇上,娘娘说了,奴才属于您和她的夫妻共同财产。而且,还说奴才教程快,若是叫寻常宫人送,只怕您喝到的时候粥已经凉了。”
听见这话,萧允辰的心中的口气终于消失了大半,心里只觉着熨帖又暖和,嘴角也不由得扬起些许笑容。
而后他朝着那暗卫一瞪眼“什么夫妻共同财产?竟瞎说,还不赶紧去保护皇后?”
逃过一劫的暗卫立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皇上,那以后这粥奴才还送吗?”
被瞪!
哪怕办的匆忙,这送别宴也别有风采,不失大国本色。
风芸换上了礼服有些不安的坐在屋中,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宫中认得她的人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像今日这种皇上和皇后均会出席的送别宴,她去那不就是摆明了往刀口上撞吗?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皈仁却再度敲门而入,那张被鬼面遮盖的面具下没什么旁的表情,只是将手中放着衣服首饰的托盘交到了她的手中。
口中有些干涩的道了句“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风芸一愣,下意识接过。
这是要她换上这衣服的意思?
等到皈仁一走,展开衣裳的妩天才猛地发现,这衣服竟是按照西冥未婚女子的款式制作的。
萧允辰依着惯例晚到,才入席便笑着道了声“此次设宴,一是为西冥使臣践行,而是恭祝使臣皈仁,在我北辰觅得如花美眷。”
他的视线才落在那如花美眷身上便是一愣,只见那女子穿着西冥制式的衣裳,脸上亦是按照西冥的风俗带着蒙面的纱巾,纱巾上还坠着明晃晃的银链,看起来明亮又可爱。
西冥正使立即起身,朝着萧允辰恭敬地失礼,先是谢过萧允辰的神情,客套话说了一箩筐,才笑道“北帝误会了。”
他说着又瞄了眼皈仁以及他身边的风芸,豪迈的笑着“这位小姐本就是我西冥皈仁大人的未婚妻,一时贪玩才跑了出来,叫北帝见笑了。”
“哦?”从安却抿嘴一笑“早闻西冥民风粗狂淳朴,果不虚传,本宫还以为,这种千里追夫的荒唐事,只有本宫这种没脑子的才做的出来呢!”
风芸顿时脸上一僵,小心的看了眼身边的皈仁。
一边的侍从笔下动作飞快,但看到这纸上的字的时候,皈仁也愣了下,表情顿时有些不太自然。
从安这是在骂他们没脑子呢!
萧允瞄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口无遮拦,但也不反对她这般直接的刺探。
谁知皈仁尚未出声,便被这西冥正使生生挡了回去。
“娘娘说笑了,久闻娘娘文韬武略有经世之才,若是娘娘自称没脑子,可要西臣等如何是好?”
丫的,走之前还不忘挑衅?妩天幽幽的瞄了眼西冥正使,这般凌厉的目光看的这位正使心中有些发憷。
在萧允辰笑吟吟的目光中,从安又试探了问了几句,但那西冥正使却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见着从安几番言语都没能问出什么,萧允辰干咳一声,笑着说了些场面话。
眼看着下方歌舞升平一派安乐之景,从安贼兮兮的对着一边的萧允辰道:“这下没臣妾的事了吧?”
萧允辰眼皮子一跳,扫了眼想要开溜的从安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今日的歌舞不合皇后的胃口?”
“哎呀,圆圆差不多今日便要生了,臣妾得去守着!”从安小声嘀咕道,口气里还带着埋怨。
萧允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圆圆是他已经弄不清楚长什么样的某只猫。
实际上,萧允辰怀疑除了没眼光外,其他猫的名字妩天都是乱叫的...
“谁的种?”萧允辰下意识问了句。
从安迟疑了半晌,才回了句“大抵不是前段时间送来的兔子的。”
她这边才走出去没多久,似乎有些坐不住的风芸便想起身,却被皈仁一把按住。
亲昵的将一块芋头酥夹到风芸面前的碟子里,皈仁嘴角微弯,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晃晃悠悠的走在小道上,久久未曾等到身后有人追来的从安总算是舒了口气,笑着对一边的妩天道“据说这小猫儿生产,头胎最为艰难,东西可准备好了?”
从安本只是想说句逗乐的玩笑话,当半个时辰后,亲手为血糊糊的小猫儿剪开脐带的从安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姜院卿来时,跪在地上的从安已经给小猫崽子扎好了脐带,递到了圆圆的身边。
已经累的虚脱的圆圆不住地舔着猫崽子上的血水,同时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从安。
一边的妩天白了脸,有些无措地看着双手上还染着血迹的从安,她身边的一群小宫人更是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不住地发抖。
皇后娘娘素来威武,今日更甚。
一直等到从安回了寝殿净了手换了轻便衣裳躺在床上的时候,姜院卿才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道了句“这种事,娘娘该来找臣的。”
从安被苦的直皱眉,有些无力的笑了笑“这不是找了吗?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撑不到了而已。”
“就算是人,本宫也得试一试啊。”从安说的无奈,况且这种事,她前世做过一次,如今虽然行动不便,但也做的不算太过艰难。
她还得感谢自己这胎亦是多灾多难,好叫自己这双手没有肿成萝卜。
听见难产消息的萧允辰直接阴了脸,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直接从宴席上离去,才进门,便见着坤宁宫上下一派井然。
困惑的李承德赶紧高唱着行礼,惊得里间的从安不解的扶着肚子走出。
这是怎么滴了?
见着从安平安走出那一刹那,萧允辰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跑的气喘吁吁的萧允辰板着脸,径直越过从安,将桌子上放着的那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从安特别贴心上前,又给他到了一杯水,同时还朝着同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公公投去了一个疑惑地眼神。
“娘娘,宫里传去消息,说您难产了,所以”
王公公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允辰狠狠地瞪了回去。
从安只觉着心底有一阵暖流流过,这个傻子啊!
她慢慢的走到萧允辰身边,伸手抱住他,将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贴在萧允辰的耳朵上,让他听那强有力的胎动。
“皇上你听,臣妾没事”从安柔声道:“是圆圆啦,臣妾替她接了下生,约莫是那些暗卫听差了。”
萧允辰郁闷的瞪了从安一眼,脸上的慢慢发出来的汗沾了从安满手。
伸手接过妩天递来的湿帕子,从安难得温柔的替萧允辰擦汗,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小心的对着萧允辰发问“皇上就这般跑出来,那宴会...”
听她这么一说,萧允辰身上也是一僵。
“那要不...”从安小心翼翼的看着萧允辰,轻声在他耳边提议“臣妾...动个胎气?”
萧允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几乎是用鼻孔哼出了个‘嗯’字。
于是皇后娘娘不小心滑到险些动了胎气的消息顿时出现在宴席之上。
面对西冥使臣的询问,人老成精的李承德答的淡定且自然。
只是他才出了这大殿没多久,便被忧心女儿的苟鸿风给赶上。
“侯爷放心。”李承德瞄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对着苟鸿风道:“娘娘无事,是宫里的猫难产,暗卫传错了消息...”
苟鸿风...
突然不想要这个闺女了!
第二日,当苟鸿风气势汹汹的杀到坤宁宫找从安算账时,却见自己这个女儿眼下又是大片的乌青,见到他时还不住的打呵欠,极为慵懒的叫了声“爹”而后就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苟鸿风满腹的火气在见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立刻便消失无踪,只担忧的看着她,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端上来茶水的妩天识趣得退了下去,顺带还带走了这一屋子的小宫人。
这一套流程做的极熟。
“女儿倒是没事。”从安说着再度打了个呵欠“那位动了胎气。”
苟鸿风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顿时一片铁青。
说来也巧,从安昨个儿刚刚提议说放出消息就说自己动了胎气,零丁苑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寒烟被噩梦惊到,动了胎气。
简直是无缝衔接。
顺畅的连从安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边气息未定的萧允辰就像是赶场子似得去了零丁苑,连带着从安也辗转了一宿都未能入眠。
谁知这话说完,苟鸿风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也不知是气女婿去小老婆那还是其他。
从安淡定的摆摆手,再度打了个呵欠“如今那边还没什么好消息传来,只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着妩天领着现在原本应该在零丁苑的姜院卿走来。
姜院卿的脸上同样带着疲惫之色,见着从安不解的看着自己,姜院卿在行礼之后主动回了一句“该是给娘娘请脉的时间,皇上吩咐臣暂且回坤宁宫。”
从安愣了愣,哭笑不得看的姜院卿,而后无奈的将爪子放在了桌子上,顺口问了句“她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姜院卿的脸色更臭,心中似有火焰在烧,她这副怒气冲冲地样子看的从安都有些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