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柏梓倒也真是好定力,就这么陪他们逛了整整一日。口中虽隐隐透露出自己在某些方面有势力,可却半个字都不往土地上提。
倒是萧允辰在不耐烦的同时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珍品阁逛了一大圈,首饰钗环也挑了不少,从安朝着萧允辰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咱们是不是得回家了?
可这边还什么都没套出来呢。萧允辰皱了皱眉头。
李卓宇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气,不停地望向云柏梓,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两位身上浪费这么多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时间和力气。
从安再次将目光从李卓宇身上扫过,云柏梓给她的感觉和萧允礼差不多,只不过萧允礼给她的感觉却比面前这个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哪家画舫有趣的云柏梓要好上太多。
一边的李承德似乎感受到了从安和萧允辰的怨念,上前来随意找了个借口“公子,小姐,天色已晚,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赶不上出城。”
“怎么,两位不住这城里?”云柏梓反问。
“公子真会说笑。”从安笑眯眯的回答,声音里轻柔的要滴出水来“初见时分明说过我们兄妹二人才从家里过来,今日天色已晚家里事情繁多,我等就此告辞了。”
“这是哪里的话。”云柏梓忙伸手一拦“这离关城门的时间还早着呢,不如由云某做东,咱们道醉花楼一叙?哪里的醉花酿可是一绝。”
“云兄客气了,今日以劳烦云兄这么多许,哪里还能叫云兄做东?”萧允辰在从安的暗示下倒是难得的反应过来“只是这几日家里实在是走不开,肃某与云兄实在有缘,倒不如下次相逢之时再由肃某做东请云兄好好聊聊。”
撂下这句话,萧允辰又拱了拱手“告辞。”
云柏梓尚未反应过来,萧允辰和从安便在暗卫的掩护下消失在人流之中。
“哎,这。”云柏梓伸长了手,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人忽然消失的方向。
说是下次相逢,可怎的也未定时间啊?今日不还聊得好好地吗?这世上怎还会有这般不讲究的人?
“姐夫,咱们就这么算了?”李卓宇皱着眉头看向云柏梓,云柏梓却是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从袖中掏出快玉佩来在李卓宇面前微微晃了晃。
这玉佩无论是雕工还是成色皆为上品,看的一边的李卓宇眼神发直“这是?”
“单看那位肃姑娘挑选的首饰便知道这个肃家虽有家底但绝不是什么世代相传的大富贵之家,这么块品色上乘的玉佩只怕是家传之物,不愁他们不来找。”
夜里,回到坤宁宫的从安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帷帽,坐在梳妆镜前摆弄自己才得来的钗环首饰。
陆茗端着茶点过来,见到她这般美滋滋的模样也是抿嘴一笑。这些日子可是吓得她不轻,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嫂嫂,快来。”从安扭头对着她招手“我今日逛了好几家珍宝阁才得了这些,你挑挑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都是您辛苦挑选的,奴婢怎么能要?”陆茗将梅花烙放在从安的手边。
“哎呀,今天有冤大头跟着。”从安拎着一对青绿如茶水般的碎玉耳坠放在陆茗耳边比划,又似乎有些不满意般换了对白玉的。
作为冤大头本尊的萧允辰打了个喷嚏颇为怨念的走进来盯着从安。
还说呢,他的计划可都泡汤了。
“皇上。”见到萧允辰进来的从安立刻换了副恭敬目光规规矩矩的同他行礼,在萧允辰略微有些幽怨的目光中从安举着手中的两幅耳坠问他“您看这两对哪对适合陆茗姑娘?”
陆茗顿时羞红了脸,这、这怎么好叫皇上开口?
萧允辰倒还真走过来接过那两对耳坠仔细看了看,而后指着那对镶着碎玉的耳坠道:“这对样式倒还行,可惜品质差了些。朕记得前些时间才得了快不错的翠青玉,回头叫着工匠照着这款式重新打一对出来给陆茗倒还算可以。”
“那臣妾可就替陆茗谢过皇上了。”从安乖乖的福了福身子,顺手将那对白玉水滴耳坠塞到陆茗手里“那这对你就先带着玩罢。”
“不过。”萧允辰有些嫌弃的瞄了眼摆在首饰台上的那些从安采购的成果“这些花样你若是喜欢可也得重新做了去。”
浪不浪费?从安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她辛辛苦苦挑了半天买回来的首饰只配当个花样子?
陆茗见着他俩说话,并不多留。
等到陆茗一走,从安便拿起一只昆仑玉质的嫩芽模样的玉簪子随意的盘起一缕长发而后侧过身子对着萧允辰莞尔一笑“臣妾戴这个好看么?”
萧允辰被她突如其来地这么一勾,心头又是一阵火热,但还是按耐住性子勉强回道“还行。”
“是么。”从安看起来似乎有些遗憾,她伸手摘了发簪,青丝再次散落“臣妾还觉着不错呢。”
“今日之事。”萧允辰干咳一声,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自称臣妾他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那位云公子,可还顺了臣妾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呢。”从安懒懒的将玉簪放在首饰盒里。
萧允辰走来在她的首饰盒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了根金灿灿的镶着红宝石的凤钗戴在从安的头上“那玉佩真不是你故意叫他拾去的?”
从安笑而不语,废话,就那么一块玉佩顶她今天买的所有首饰的价钱呢!要是真的落在地上摔了碰了她找谁哭去?
“你就不怕他们得了那块玉佩跑了?”萧允辰失笑。
从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忽而朝着萧允辰伸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臣妾可是在帮皇上捉害虫,若是玉佩没了,可要皇上陪给臣妾一块才是呢。”
萧允辰心里又是一股火气上涌。
从安眯眯眼,见调戏的差不多立刻便收手“说起来今日这晚膳怎么传的这么慢?姜黄那丫头在某些方面的能力上还是不足啊!”
“要不,朕把李承德调到你这边来给你搭把手?”
从安的身子一僵,旋即笑了笑“好啊,正好这坤宁宫里正需要一个掌事的呢!”
她顿了顿又道:“李公公年纪也大了,权叫他来臣妾这儿养养老,再过两年便放出宫去罢。”
说到底,李承德帮过她不少。若他落得个晚景凄凉从安也于心不忍。
次日里,茶楼中的云柏梓在二楼挑了个临街的座位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一边听书一边看着过往的行人。
从安带着姜黄装作不经意间自茶楼之下路过,云柏梓眼睛一亮,扫了眼身边的李卓宇,而后对着楼下挥手“肃姑娘。”
从安装作迷茫的样子四处看了看,而后才抬起头来朝着楼上的两人微微福身算作行礼。
“方才见姑娘行色匆匆,可是遇见什么难处?”云柏梓走下茶楼追上打完招呼后便欲走开的从安问。
“这。”从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边做婢女打扮的姜黄也配合着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肃姑娘不妨说说,云某虽不才,但说不定能帮上忙呢。”云柏梓继续道,当真是一副急人所难的好少年模样。
“对了,肃兄呢?怎么没和姑娘一起?”云柏梓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又问。
“这,”从安迟疑了下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小女子哪里敢同兄长说啊!”
“哦?”云柏梓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见从安还是一副踟蹰的模样干脆道:“姑娘匆匆赶来,只怕也是累了,倒不如先喝杯茶?”
“多谢公子美意。”从安顺着他的话头答应。
御书房中的萧允辰只觉着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就连看到面前跪着的大臣也有些不顺眼。
户部尚书李猜偷眼看了眼表情不善的萧允辰,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做的不好惹得萧允辰不悦。
“家传的玉佩?”云柏梓重复从安方才的话语并作出吃惊的表情。
“是,这玉佩至关重要,不曾想昨日回去后却怎的也找不到。”从安的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似乎是急的快要哭出来。
“我家小姐平日里甚少出门,仔细想来便只有可能是昨日里丢的。”姜黄按照从安的提前设计好方式说话,只是说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有些僵硬。
“昨日家里出事,兄长本就烦心,小女子又怎敢将此事告与兄长?”从安幽怨的叹了口气“只得今日里偷偷跑出来带着丫头寻找。”
“怎么?”云柏梓先是问“姑娘家里有了变故?”
“人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谁想到那边家大业大的竟糊弄起我肃家非要拿那贫瘠之地抵债?”从安似乎有些气愤,但很快又收起情绪地下头,帷帽上的薄纱垂落在修长的脖颈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兄长本就忙碌,小女子还在这里添乱,唉。”
“姑娘莫要伤神。”云柏梓同李卓宇递了个眼神而后放柔了语气对着从安道“这样,姑娘丢的即是家传玉佩那必定价值不菲,此虽天子脚下但难免也会有贪墨之人。”
“云某在这地界上尚有几分薄面,若姑娘不嫌弃,不如由云某陪着姑娘寻找?”
“这,这也太麻烦公子了。”从安娇滴滴的声音听得自己都想吐,偏偏面前之人受用的很。
云柏梓见有戏,眼中的光彩更甚“而且,云某这位内弟于土地流通之事尚了解几分,肃姑娘不妨与其说说家里难处,说不得有我二人能帮上忙的呢。”
从安眼睛一亮,顿时站起身来对着这两位再次盈盈一福身“那就有劳两位公子了。”
这回从安可当真是松了口气,这些事情能尽早解决最好。若是对面两位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钓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她还真没那个耐心陪着这两位在这里耗时间呢。
若说昨日他们两个微服出宫是萧允辰脑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抽了,那今日便是从安私心里想再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
她本以为自打醉竹那件事之后,她所能看见的天空便只有坤宁宫那一角。不曾想竟还有出宫溜达的机会,单凭这一点,她也得好好上心。
“唉,家父走的突然,兄长不得不中断学业回族继位。”从安一边和两人一起走在路上装作寻找玉佩的模样一边在‘不经意间’泄露情况“只可惜兄长常年在外对家中状况知之甚少,之前有叔伯帮衬着兄长尚能应对,不曾想这分家后兄长经手的第一件事便被人摆了这么大一个绊子。”
一家之长是个不通俗事,身边没有长辈帮衬。分家后第一件事想要办的利落漂亮却被使了绊子,此等状态下必然心急。哪怕是个有几年处事经验的老手情急之下也会有打眼的时候,更何况是个被迫中断学业经手家事的书呆子?
这种人便是大好的肥肉嘛!
从安对自己给萧允辰安排的人设很满意,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旁边这两人若是还不心动那她就只能乖乖放弃‘名侦探皇后’的头衔叫人把这两人抓起来慢慢审问。
反正自己那块玉佩还在他们手里呢!实在不行找个偷窃的由头先把这俩人送入狱也是好的。
云柏梓不晓得从安的想法,只是心中却升起些警惕,这个人设实在是太完美了。他昨日观萧允辰谈吐便知那位定不是一般人,整个人身上都围绕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至于他身边的这位肃姑娘,举手投足间也是有几分贵气在。
“敢问肃兄曾师从何人?”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卓宇却忽然开口问询。
“家兄曾师从庄先生。”从安早有准备,因而被问起时也不慌乱。这还是昨日里她同萧允辰对瞎话时萧允辰同她说的呢!说是若是这两人问起,便这般回话就好。
“庄先生?可是岚隐书院的那位庄先生?”李卓宇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正是。”从安微微颔首,心里却不断嘀咕,难道这位庄先生很有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