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捧场
唐灵出来的时候，提了一个鼓囊囊的素色荷包，望着牵着马，站在树下的李浩谦，莫名的便有些脸红，小跑着到了他的跟前，将荷包塞到他的怀里，某人却道：“帮我系上吧！”
唐灵有些颤颤崴崴地将荷包系到了他的腰间，快速道：“每个盒子上都有写名称，你大概一看就能明白。”
“我没事的时候，一定好好研究。”李浩谦从善如流。
唐灵嫣然一笑，脸几乎红透了，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转身便进了铺子。
李浩谦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喊道：“你怎么不跟我告别呀。”
唐灵倒退着站到了门口，道：“你还没看东西，怎么知道我就没跟你道别了。”
她匆匆忙忙间，将东西的用途一句话交待清楚，最后又写了两句话，唐灵觉得自己心间的小鹿都要将胸口撞破了。
她大概是，像他说的，情不自禁了吧。
唐灵刚进铺子，李晴和苏菁也正好从楼上下来，李晴习惯性的往刚才李浩谦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的人已经不知了，于是奇怪道：“唐先生，你可瞧见了我哥哥。”
“李大人有事先走了。”唐灵笑道。
苏菁冷傲地瞄了她一眼，对唐灵道：“刚才挑了些小玩意儿，唐姑娘给报个价吧，可否让人到国舅府里去取银钱。”
唐灵笑道：“好呀，陈掌柜，苏姑娘是李大人的表妹，您可千万要算得更便宜些才好哦！”
她说完，便跟两人打了个着呼，往韩三太太她们而去。
韩三太太的几个老姐妹，也选了不少的东西，唐灵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选的基本上差不多，都是她前面给韩三太太用的。
赵夫人今日倒是没买什么，对唐灵笑道：“你这里的东西可真不错，昨日我拿回去的，用了两次，觉得比平日里买的要细腻许多，而且我这皮肤比较干，今日倒是连补都没补，如今面上还是润润滑滑的。”
唐灵笑道：“我正是依着您的皮肤给您推荐的，若是您觉得好用，下次可以提前把自己喜欢的味道告诉我，我依旧那方子，给您调成自己喜欢的味道。”
那几个太太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惊奇道：“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定？”
唐灵点头。
韩三太太笑道：“我的脸你们也瞧过的，一到春天，便有十天半个月见不得人，今年你们瞧着怎么样？”
几个人顿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唐灵笑道：“不如，大家慢慢来，我先拿笔记下来，回头再给你们配，过上三日后便可来拿货了。”
刚才大家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选了跟韩三太太一样的东西，现在听唐灵这么一说，立刻报出自己的喜好。
唐灵一一记好，又仔细看了看大家的皮肤，为了保险起见，还给众人试了下脉，这么一来，便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送走韩三太太的朋友，唐灵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大了。
她这铺子，加上陈掌柜才有六个人，若棋带着若芙和若蓉两人是专职来制香料和胭脂水粉的，弄琴便带着画心招呼招呼客人，陈掌柜自个儿还要兼着账房先生的职责。
唐灵本来是想着等李氏带着张家两兄弟入京，到时候，让张雨泽帮忙采买之类的，顺便跑跑腿，现在一想，其实人手还是不够。
到了午膳的点儿，人流明显少了许多。
韩三太太一边让丫环帮忙捶着肩，一边道：“你这铺子，我瞧着以后的生意肯定差不了，不说你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就单是，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用你的胭脂和油脂这事，便足以吸引大批的人来光顾了。”
唐灵没想到，皇后和昭仪用她的东西这事怎么传出去的。
康王妃笑道：“怕是娘娘特意交待过的，上次李夫人和陈夫人进宫，都说皇后的气色最近好了许多，娘娘便说是从你这里拿的东西，来用，这才用了七八天，皮肤就比往常细腻了。”
唐灵嘴角一抽，她的胭脂之类的，是用了好东西，可是见效哪能那么多，至少也得一个月呀，皇后这是纯粹在替她招生意呢。
“你今日的东西可是卖得差不多了？”康王妃突然问道。
唐灵看了下账本，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间，卖出去了一百多盒，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小玩意，竟然有千两银子在账面上了。
除去里面的人工费，材料费，她这么一早上赚了五百两不止。
她再仔细一想，若是照这样下去，她这买铺子的八千两，怕是一个月内就赚回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突然笑了，这是开张，大家都来捧场，再过上两三日，怕是真的要冷清下来了。
“大概还有一百多盒吧！”唐灵无奈道：“我没想到，卖得竟然这样快。”
她以前的预计是，开张当天能卖个二十两盒，那就顶天了，毕竟她的胭脂最便宜的一两银子，最贵的十两，若是要特殊定制，那还得加一两成，京城有钱人是多，可再多也是有限的，所以，她压根没有想到，一早上卖出去了这么多。
康王妃笑道：“我与韩三太太商量好了，她的朋友早上来，我的朋友下午来。”
唐灵差点泪崩。
搂住康王妃的胳膊道：“王妃对我真好。”
“那是因为你对我也好呀！”
唐灵感动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倒是韩三太太笑道：“我跟王妃可是说好了，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可得给我们点好处，以后我们两人用的胭脂啊什么的，你可不许收钱。”
“一定，一定，还要给你们红包呢！”唐灵笑得眉眼弯弯，弄琴来报说，傅奕礼来了。
而且还带了个姑娘来。
唐灵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了僵，韩三太太眼睛一亮道：“我倒想要瞧瞧这位傅举人。”
她一是想看看沈芙千方百计，使了万般手段想要嫁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二是想要瞧瞧这位传说中，一眼便被左相相中了，她感慨沈芙好眼光的时候，还是想瞧瞧，怎么样的一个人，能有这样的迹遇。
247、比较
“那舅母与我一道去吧！”唐灵挽着韩三太太的胳膊，一步步往外挪，明明平日里十几步就能走到，今日竟然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人总是很奇怪的生物。
对于自己曾经在意过的，喜欢过的东西，无论是否不再喜欢，不再在意，可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另一个人，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比较。
唐灵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怪圈，明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要好好开始，重新生活，傅奕礼那只是她童年的回忆。
可是，还是禁不住一出门，便将目光移到了他身旁的少女身上。
一身藕荷色的衣裳，胸前若隐若现地绣着一只睡荷，旁边是只展翅欲飞的蜻蜓，裙摆上绣了一圈的桃花瓣，温温柔柔，清清爽爽地站在傅奕礼的身旁，身后的丫头明明长得更加浓眉大眼，引人注目些，可不知为何，唐灵觉得，王姑娘这张略显清淡的脸，却将对方比的黯然失色。
“灵妹妹……”傅奕礼纠结了半天，不知要如何开口。
倒是旁边的王嫣笑道：“我姓王，单名一个嫣字，虚长灵妹妹两岁，妹妹可叫嫣姐姐。”
唐灵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张着嘴巴吸了点东北风，甜甜笑道：“嫣姐姐好，多谢嫣姐姐今日来替我捧场。”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王嫣笑着拉着唐灵的手，对傅奕礼道：“我与妹妹去铺子里瞧瞧，你等我会，咱们再回去……”
唐灵：“……”
这个！
傅奕礼点头说了个好字。
唐灵赶紧道：“长青师兄和李师兄都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二个屋子喝茶，傅哥哥若是无聊，可以上去找他们。”
傅奕礼对唐灵铺子的格局还是挺清楚的，二楼一共四间屋子，其中两间她隔了出来，做了会课间，一间专门给女客，另一间则是留给了跟女客一道儿来的男客，里面备了棋和书画之类的，甚至还有一把琴和一根萧。
就连笔墨纸砚都备了好几份。
王嫣笑道：“你这铺子布置的真好，我听傅大哥说，你们这里除了卖一些常规的胭脂水粉之外，还有一些别致的小东西，大概还会上些衣裳之类的。”
唐灵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衣裳还没弄起来，只摆了几件，我们这里人手不够，还要等我祖母来了再说。”
“我听傅大哥说，这个月底他们便能上京。”王嫣细长的眸子，弯如弦月，白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唐灵惊讶道：“傅哥哥听谁说的？他可是收到来信了？”
王嫣恍然：“我把这事都给忘了，信是昨日收到的，说是李祖母和傅家祖母在这个月初启程来京，信是上个月中发出来的，昨日收到的时候有些晚了，本来打算今日给你带过来，结果他早上有课，上完课，只顾着来铺子帮忙，倒是将定中给忘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唐灵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王嫣拉着她的手道：“真的不用，我还要感谢你，听说傅大哥前些日子生病，还是你帮着照顾的呢。”
说起这事，唐灵的小心肝一阵乱颤。
这是在表示什么？
表达什么？
还是想说明什么？
李浩谦昨日跟她说的怕是委婉了吧，肯定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而且不方便知道的事情……
唐灵笑道：“照顾傅哥哥是应该的，我不在家的那几年，都是傅哥哥和张祖母帮着照顾我祖母的，这点事，姐姐不必挂在心上。”
“他跟我说过，说你们两家是邻居，有什么事都互相帮助的。”
王嫣拉着唐灵轻声细语地说了许多，大部分都是从傅奕礼哪里得到的消息，唐灵心情复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高兴，总之……
她觉得自己的胃一半被泡在醋里，一半被泡在糖里。
两厢一点都不能融通。
大概，也许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吧。
毕竟她是看着傅奕礼长大的嘛！
王嫣来肯定不是跟她废话，联络感情的，唐灵顺便送了她几盒东西，王嫣倒是对唐灵裙摆上的画挺感兴趣。
“听闻妹妹是拜了东岩先生为师的？这画倒底画得的跟我们不一样。”她满眼的艳羡，与沈芙那种愤恨、不满，甚至嫉妒的目光完全不同。
更与苏菁那种目空一切，傲视群芳的感觉也不同，那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和欣赏。
唐灵笑道：“若是，姐姐喜欢，我送姐姐一套，我上面已经有几了套衣服，姐姐不如与我一同去瞧瞧吧。”
现阶段的客人少，只有三三两两，大家还是在楼下看胭脂和小饰品，本来就空荡荡的二楼，唯有第一间屋里传来说话声。
“傅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呀，怎么一进京，就要跟左相府的姑娘订亲了。”李椒觉得自己真是满头的露水。
他的成绩虽然不怎么样，可好歹也眼着傅奕礼一起上过几年的学。
长青就更不用说了，两人一起考中秀才、举人，发今一起来赶考，傅奕礼因为受了伤，今年没能考成会试，可连长青似乎也对这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两人也是这几日才听到的传闻，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他们一直以为傅奕礼跟唐灵是一对的呀！
李椒突然觉得自己难道那么多年都活在幻象之中，傅奕礼扬了扬嘴角，是非而非道：“放心吧，等我成亲的时候，一定请你们喝喜酒。”
“你就是不请我们也要去的，难道这么多年的师兄是白叫的吗？”李椒白了他一眼，实在想不通呀，想不通，“傅师兄，我瞧着那王姑娘，长得不及我师妹的三分。”
放衣裳的这间屋子就在茶室的隔壁，三个人的对话，唐灵听得清清楚楚，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王嫣，只见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似乎李椒说的人与她无关似的。
“这件漂亮，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染上去的，洗了不会掉色吗？”王嫣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像三月的春风。
唐灵便将自己用的染料给介绍了一遍，笑道：“如果姐姐想自己绘也成，我给你姐姐拿些东西，你回去自己绘，肯定比我绘的可心多了。”
248、纠结
唐灵故意提高了嗓音，就是为了让李椒那个大嘴巴听到。
李椒听到唐灵的声音，果然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捂着嘴，左右看看，对傅奕礼小声道：“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我刚才说的话，被嫂子听到了吧！”
傅奕礼都不想理他了。
长青微笑道：“收你小声些，你不听，如今倒好，以后你可怎么去傅师弟家玩。”
李椒哭丧着脸道：“我以后大不了，不去了。”
“如今就咱们三个人在京城，你若是不去找他，你还能去谁家玩？难不成你天天来找灵妹妹？”
李椒磨了磨牙，默了一会，突然道：“嘿嘿，我又没出去，也没当着她的面说，她怎么知道会是我，只要我不露面，她永远不知道是谁说的。”
这话简直是自我心理安慰。
长青冷哼道：“你的声音难道还能改了不成？”
早过了变声期好吧，已经定型了，兄弟，醒醒吧！
李椒被长青一顿连敲带打，一张大胖脸，都快要拧出水来了，傅奕礼看他一幅要死要活的模样，无奈道：“放心吧，王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这个人把什么事都瞧得通透，与灵妹妹是不一样。”
“对对对！”李椒的声音又不由的大了些，“我师妹这个人最是小肚鸡肠，动不动就拿针扎你，以武力取胜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唐灵双手插腰，气势必如弘地站在门口：“李椒，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扎你对不对！”
李椒差一点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
唐灵冷哼道：“我们在隔壁瞧瞧衣裳，就听你的大嗓门，叭啦叭啦，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告诉李师叔去，你这张嘴没人管你，早晚有一天要捅娄子。”
李椒被她说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反驳，不料一回头，就瞧见唐灵旁边站了个肤白胜雪，气质上乘的清秀佳人，那细长的眉眼与左相如出一辙。
李椒顿时气焰全无，可怜巴巴地低着头道：“师妹教训的事，以后我改便是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祖父。”
“能改便好，再给你一次机会。”唐灵说着，转身便走了，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李椒抚着胸口，差点哭出来了。
怎么办呀，他得罪了左相府的姑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唐灵帮王嫣拿些了染料，码得整整齐齐，放在小竹筐里。
王嫣瞧着装染料的竹筐十分精致便道：“你这是从哪买来的？”
“我自己画的花样，请人帮我做的，我就是想着，客人有时候带东西多了不方便，所以便在京效附近的几个村里，请了人帮忙编制。”这事还是陈掌柜帮忙找的人，一个小竹筐编制好，也才十纹，不过她给的价格翻了一倍，为的就是要求样式自己定，但是质量方面，就没那么讲究了，唯一要求，不能将人弄伤。
“妹妹真是心灵手巧，怪不得傅大哥，经常说，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人像妹妹这般玲珑心肝的人了。”王嫣笑道：“初六那日康王妃请人去府里赏花，妹妹那日来不来？”
她不想去。
可是刚才跟康王妃说起的时候，对方似乎专门为了将她介绍给大家的，再加上，韩三太太也说了，到时候坚决不带沈三太太和沈芙。
唐灵点头：“那日是要去的，康王妃还想让我帮着招呼客人。”
“那真是太好了，那日咱们再好好聊，我新画了个画样，到时候妹妹帮我瞧瞧，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王嫣说着，脸颊便红了。
唐灵暗暗抽了抽嘴角，该不会是想让她看嫁衣的花样吧！
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傅奕礼要火速跟王嫣订亲？
唐灵忙不跌地说好，送走了两人，刚坐下喝了口茶，又来了一波的新客人，这次是康王妃介绍来的。
身份上比韩三太太的那些个姐妹要高了许多。
唐灵领着人楼上楼下，感觉自己跑得腿都不自己的了，忙碌了两个时辰，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望着空荡荡的货存。
唐灵再看看账面上那喜气洋洋的数字。
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陈掌柜敲了敲酸痛的肩膀道：“我在沈家也做过十来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的客人。”
弄琴笑道：“我觉得我的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们还好吧，我才是哭笑不得呢，我们三个人忙了大半个月，结果这东西，一天就卖得差不多了。”
本来说今日开业，让她们三个人也在前面帮忙的，谁曾想到，一天下来，库存消耗殆尽。
正说着事，傅奕礼却进了门，看到唐灵，气喘吁吁道：“李祖母他们来了信了，我拿给你瞧瞧。”
他说着就往唐灵的房间走。
唐灵快步跟了上去，笑道：“今日王姐姐已经与我说过了，说是祖母他们大概这个月底就能上京，这事可是真的？”
傅奕礼刚准备推门而入，听到家话，身子一僵，便顿了下来，转身将信递给唐灵道：“我有些饿了，你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唐灵想了想道：“你再等会，我们在汇品楼定了席面，你也一起去吧。”
正好李椒和长青都在，再加一个傅奕礼，大家也不那么尴尬。
“好！”傅奕礼转身便要往二楼去，唐灵忙唤住他：“长青师兄瞧见我对面的书肆有卖往年的考题的，刚才跟李师兄去了，你且等会吧。”
傅奕礼又折了回来，望着唐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灵将信展开，刚看了几行，便被那双眸子给盯得有些不自然，抬头笑：“傅哥哥，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能进你房间吗？”
“好！”
唐灵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傅奕礼坐在她的对面，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唐灵将信都瞧完了，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唐灵苦笑道：“傅哥哥，难道不想与我说说，你与王姐姐的一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言而无信，或者再也瞧不起我，甚至，永远不想再见到我？”
249、懦夫
“你都没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瞧不起你，会不会永远也不想见你？”唐灵好笑地将信重新折好，塞进信封里。
如王嫣所说，内容很简单，就大概说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启程，什么时候到。
傅奕礼修长的手指头，你碰碰我，我碰碰你，好一会才道：“我那日没有与你说实话。”
唐灵勾了勾嘴角，静静地望着他。
傅奕礼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反而有些窘迫道：“那日我初进京，救的不是左相，而是王嫣，当时场面混乱，我情急之下，便抱了她一下……”
“……”
于是人家姑娘便以身相许了。
这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故事，唐灵道：“所以，你伤好之后，便去找她对不对。”
傅奕礼点头。
唐灵忍不住冷哼出声：“那你那日来，为何还要那样对我？”
傅奕礼真特么想吼一句，在我们那个时代，搂搂抱抱根本不算事好吧，更何况，他是出于救人，抱了一下，又不是故意占便宜抱一下。
谁知道，对方就不依不饶起来。
泪奔！
“傅哥哥，该不会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吧！”唐灵很好奇，傅奕礼是怎么想的，最关键的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人家姑娘，最后还跑过来跟她各种腻歪，甚至还让她等他三年？
等他三年干嘛？
等着三年后给他做妾？
唐灵真想拿起针给他两下，要是看对方那垂头丧气，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只得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微笑道：“我能理解，你不得已嘛，既然木已成舟，你便好好的跟王姐姐相处，是不是张祖母这次过来，你们就直接将亲事给定了？”
傅奕礼点头：“我实在没有想到，会这样。”
唐灵觉得自己手痒想打人，耐着性子道：“那你想怎样？左拥右抱？还是说，觉得我知道这事比你想象中的早？”
傅奕礼好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只得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来想着，今年中了进士之后，便向皇上请旨，让他帮着赐婚，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事难料呀！”
“我倒觉得，傅哥哥今年没去考兴许是件好事。”唐灵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慢悠悠地开口：“傅哥哥如今成了相府的乘龙快婿，将来有左相指点，还愁三年后不能一次高中吗？”
唐灵现在终于知道为嘛，他能一举拿下状元了。
傅奕礼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才道：“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你是想看到我哭哭啼啼，抱着你说，不要丢下我对不对！”唐灵简直哭笑不得，她喜欢他，对他有好感，甚至想要嫁给他。
没错，她从小便将他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那是因为她明白，他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会是一个很好的靠山。
当然，她不否认，她动心过。
那个对她关怀的无微不致，拿自己抄书的钱，替她买零嘴，给她买手串，在外维护她，处处替她着想。
要那又如何？
那个对她好的人，毕竟还有自己人生的路要走。
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
“你就算是不哭，也表现的难过一点，让我心里愧疚一些吧！”傅奕礼自己倒是真想哭，“让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我自己，让我有个勇气，拒绝王家的亲事。”
唐灵脸色沉了沉，拿起茶壶照着他的脸便淋了下去。
水不热，甚至还有点冷，带着湿漉漉的茶叶，从他的头上，滑到脸上，看他还在发呆，唐灵顺手便将茶壶狠狠地砸了到了地上，碎片四溅，声音清脆震耳，傅奕礼打了个哆嗦，唐灵怒道：“你现在开心了吗？愧疚了吗？你为什么总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你说要娶我的时候，却让我再等你三年，你不敢违抗你祖母，你便想用圣旨来压着她。”
“你不敢背信弃义，出面悔了王家这门亲事，便想将责任推给我，傅奕礼，你这个懦夫，我瞧不起你，真的，你立刻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以后我唐灵与你桥归桥，路归路。”
“还有，算我以前瞎了眼。”
唐灵觉得，那壶茶不但浇醒了傅奕礼，还浇醒了自己，他已经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人，他与她之间，永远横着的，是一条看不见的，越来越深的沟壑。
想起，她跟周瑞扬被关在地宫的那两日，她信心满满，因为她知道，李浩谦一定会救她出来，如果换成傅奕礼？
他会不会告诉她说，我不是不想救你，而是因为皇命在身，我不得不回京。
唐灵突然很想他，明明才分开半天而已。
傅奕礼站在原地望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的唐灵，手忙脚乱道：“你别哭了，我这就去跟王家说，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啪”唐灵抬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傅奕礼目瞪口呆。
唐灵笑道：“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为我过去的愚蠢哭泣而已，傅奕礼你走吧，咱们以后还是朋友，你记得对王姑娘好一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灰头土脸，一脑门茶叶渣子的傅奕礼，李椒和长青两人互看了一眼，李椒小声道：“该不会是被我师妹给打了吧！”
看起来脸颊有些肿哎！
长青捂住他的嘴道：“你小声点，小心你师妹一会揍你。”
李椒垂头，有个厉害的师妹，也不是什么好事。
唐灵对于今日的开业，感觉非常的成功，好的一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本来还想请康王妃一起来的，结果她说孩子不行，便没去，韩三太太一如既往的热闹，非要拉着唐灵道：“我要入股你的铺子。”
唐灵笑道：“好呀！但是只能给你一成的。”
“开玩笑的，我可不要你的铺子，万一让李大人知道了，我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韩三太太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唐灵被她说的脸颊绯红，不过却认真的思考了一件事情，要不要把某人制成门神贴到门上，以后就没人敢上门来挑事了。
250、见面
正在荒山野岭赶路的某人，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李浩谦揉了揉鼻子，他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望着满天的繁星，李浩谦的思绪有点飘乎，明明才分开的呀，竟然又开始想她了。
捂脸！
唐灵发现，自己最近矫情了，自从被韩三太太勾起某人的一丝念头之后，便如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
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没睡着。
最后索性披上衣服，翻上屋顶，看了大半天的星星。
第二天日，醒来的时候，唐灵觉得脑袋有点沉，瞧着她打不起精神，陈掌柜道：“现在还没客人，姑娘回去休息休息吧，等有人来了，咱们再叫你。”
唐灵揉了揉脸，她是昨天一夜都没睡好好吧。
耷拉着脑袋，跟去跟若棋商量怎么改进方子，这么一忙，一早上便过去了。
到了中午，张婆子依旧带着几个人过来，唐灵在饭后已经将要选的人给大家说好了，弄琴自己要选三个，若棋再加两个，这次要买的是五个人。
名字什么的，依旧如故。
弄琴的人便以弄字开头，若棋的两个依旧若字开头。
陈掌柜笑道：“您这可真省事。”
唐灵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笑道：“我这不是怕弄错人吗？”
想前世，她自己给贴身的丫头取名，直接用水果代替的，到了后来，连果子名都用了，便将嫁出去的，名字又给用上，被沈英狠狠地给笑话了一通。
正想着，也不知道沈英如今的伤好了没有。
就看到一个探头探脸的少年在门外张望，唐灵仔细一眼，笑道：“长贵，你可是在找我的铺子？”
长贵一看到唐灵两眼立刻放出了光芒，忙转身，将在远处闲逛的沈英给拉了过来。
“沈大哥！”唐灵两眼弯弯，像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不等沈英到近前，便蹦了过去，陈掌柜捂嘴一笑，上前跟沈英打了个着呼。
弄琴奇怪道：“这位便是沈家的公子？”
陈掌柜点头：“这便是以前我的那位东家。”
弄琴恍然道：“那位沈芙，可是他妹妹？上次来的时候，瞧着与沈公子长得挺像。”
“嗯。”陈掌柜和弄琴一边说着，一边教新买的三个弄字辈的小姑娘识字、理货。
沈英看着唐灵似乎比前些日更瘦，更明艳的脸庞时，有些微微的出神，唐灵同样也在打量他，点头：“果然又胖了。”
长贵捂嘴，肩头直抖。
沈英的脸黑了黑，不悦道：“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他那么一身伤，哪也不能去，可不就是在家吃了半个两月，胖了十来斤么。
唐灵笑道：“那更有福气了。”
沈英嘴角抽了抽。
将沈英让进来，他先是狠狠地夸了唐灵的铺子十几句，这才道：“有件事想跟你说下。”
唐灵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便将他到了男客们准备的小花厅，望着里面一应齐备的东西，沈英勾了勾唇角道：“我就知道，你鬼点子最多，这些小心思，初见时，准能让人惊艳一把，若是时间久了，怕是还有人仿造呢。”
“仿就仿呗，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让人方便而已。”唐灵笑着替他倒了杯茶，道：“我上个月去了趟大同，所以沈老太爷走的时候，没见着。”
“祖父同我说了。”沈英看着眼前，浅笑盈盈的少女，再次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外祖母替我找了门亲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是左相家的旁支，父亲是正六品的通判，年前跟着回京述职，在一次聚会上认得的。”
唐灵摇头，她的资料里可没有在外为官的，除非是一方大元。
沈英笑道：“王姑娘，大概会参加康王妃举办的花宴，到时候……”
“沈大哥是想让我帮你瞧瞧？”唐灵两眼放光，“好呀，好呀，到时候我再画幅图来让沈大哥瞧瞧，我再想方设法考验她一二，沈大哥觉得如何？”
唐灵觉得这是她这些日子来，听到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沈英点头：“那便劳烦妹妹。”
“客气什么呀，你就跟我亲哥哥似的，就算是旁人拿着银子来砸我，我都要考虑心的，但是只要沈大哥一句话，我一定赴汤蹈火。”她说的真诚，可是沈英的心头却越发沉重起来，抿嘴喝了口茶。
唐灵见他只喝茶，也不说话，奇怪道：“你今日来就是想跟我说，你与王姑娘的事？”
难道不该向她反馈一下沈家的情况吗？
如果他不反馈，她就只能让李浩谦帮她查查看了。
沈英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摇头道：“自然不是，主要还是想与你说说，我家的那些破事，如今祖父正在家中主持分家事宜。”
唐灵觉得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沈三太太这事，大概可能真与沈家二房有关。
沈英苦笑道：“谁能想到，平日里对你最亲近的人，却在背后狠狠地对你捅刀子，祖父大概分完家，便会带着我们这一房人来京，祖宅那边，便交给祖母来管了。”
唐灵心头一沉。
摸了颗糖给他：“沈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玫瑰花糖，你偿偿。”
“还是你这里好呀！”沈英含了块糖，禁不住感慨万千。
沈家在涑川是大族，几辈子积累下来的财富，兄友弟恭，即使是旁支、庶出，却因为顶着个沈字，便能得到他们家的帮助。
他们家的那些个生意，若是想找学徒，对于沈家的人都是优先聘用的，薪酬也比旁人高上一些，甚至他们家还有族学，就是想让沈家那些远了的旁支都能读书，有朝一日，也能飞黄腾达……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对他们家走的最近的二房，却跟文家的人联手，不但害他的母亲，还想要害他身败名裂，被除族，更令他觉得齿冷的是他自己的祖母，为了自己的娘家，不惜与二房狼狈为奸。
说到底怕也是因为他父亲不是祖母所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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