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
其中多是无奈,张之舟此时就很无奈,他有心狠狠的将二人教训一顿,可他自知这幅身体,念书不成,打架就更别提了,何况还是一对二,一点胜算都没有,即便如此,袁张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家嫂子,如果他都不站出来表示表示,枉为七尺男儿。
大踏步朝二人桌前走去。
“张二愣子,你要干嘛,你念书念傻了,哥哥手里可有家伙。”
不管姓袁的咋咋呼呼。张之舟端着两碗豆腐脑儿顺手倒进摊儿旁的狗槽里。
“你居然把给我们吃的豆腐脑儿拿去喂狗?”
姓袁的肺都快被气炸了,什么叫羞辱,这就叫羞辱。
“狗比人讲情义,咱们家的豆腐脑儿宁愿给狗吃,也不给那些瞎了眼的人吃。”这一刻,张之舟很爷们的斜睨着袁张二人,眼中尽是鄙夷。
袁姓帮役一掌拍在木桌上,待要发作,他带着宿醉,力道有些大了,手掌处传来阵阵隐痛。
张姓帮役若有所思,想到张之舟这是话里有话,他能捞到县衙帮役这个美差,确实是仗着张之舟大哥张之河的提携。这一句瞎了眼的人明显是话有所指。
他昨晚贪杯,心里贪慕张何氏的美色,受了姓袁的一通蛊惑,这才稀里糊涂的跑来张记豆腐闹了这么一出,张之舟毫不客气的话语,直将他骂醒,这时街边又集聚了几名围观的街坊,姓张的自知理亏,伸手拉住要撒泼的袁姓同僚,打了个眼色。
姓袁的毫不理会,睁着朦胧的醉眼,推了张之舟一把,口里叫骂着“你算老几,敢教训起某来了。”
张之舟血气上涌,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跟着一把将他反推回去,姓袁的立足未稳,脚下一个趔趄,撞在木桌之上,顿时木桌稀里哗啦,差点散架。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姓袁的二人指指点点,群情激奋。都道看不出来,张家老二,还是有几分胆气的。
其中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更是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来助拳的意思。
“滚吧,别自取其辱。”张之舟极不客气的道。
一撞之下,姓袁的酒也醒了几分,也明白过来自己今日理亏,这周围早上出摊的,买菜的,赶车的,少说也有十余来人,他们身为帮役,平日没少干为非作歹的肮脏事,底层百姓站在道德制高点,那还恨不能将其打死。
更别说他调戏良家妇女,和人干仗,若是激起民愤,去他上官那里一告,他以后休想在县衙里混了,可不能过火,需忍上一忍,不过他何时受过这种鸟气,被一个半吊子书生当众推倒,还不敢还手。
为了找回场子,气呼呼的扔下一句狠话:“好你个张老二,来日方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言罢拂袖而去。
张姓帮役说了声得罪,扔了几枚铜钱在桌上,也灰溜溜的跟着走了。
可别小瞧这时代的围观群众,他们的道德感不说爆棚,但绝不像后世那种大街上看见人为恶都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时代的围观群众心底有良知,如果袁张二人真敢在大街上欺辱张何氏孤儿寡母动手打了张之舟,少不了有人要站出来维护指责。
不然,以张何氏这种级别的长相,早就被一些色中饿鬼吃得渣都不剩。
张之舟今日维护自家嫂嫂,在街坊面前扬眉吐气,众人都对他竖起大指姆,张之舟心叫惭愧,真心实意的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团揖,感谢街坊邻居的拔刀相助。
众人都说应该的,举手之劳,大家也是帮理不帮亲,张家小哥毋须客气。
张之舟是为了维护自家嫂嫂,口里不便多说,道了谢后就收了摊子,见嫂嫂累得够呛,主动承担起伺候老娘起床的重任。
老娘对张之舟确实宠得过分,颤颤巍巍的伸着干枯的手掌,摩挲着张之舟的脸庞:“哪个杀千刀的杀才欺上门来,我儿可有伤着。”
张之舟瀑布大汗,额的个亲娘勒,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被老娘这么惯着,难怪之前的家伙对自家嫂嫂都敢觊觎,还不是有老娘撑腰,胆大妄为。
当然,身为人子,张之舟也不敢埋怨老太太,虽慈母多败儿,但这老娘是真心待自己。
浓浓的慈爱之情,即使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也会被焐热乎了。
细心伺候老娘穿衣,又打来热水给老娘净了手脸,张何氏忙完店里,将那碗豆腐脑儿热了又热,此时得空端到老娘的手里,老母亲年纪其实不算太老,顶多六十余岁,只是这个时代生活条件不高,人也老得快,加之身体有病,看起来不免有些龙钟之相。
老母亲得儿媳妇和二儿子的伺候,心满意足,胃口大开,满面笑容的吃完碗里的豆腐脑儿,其实他们一家的吃食非常简单,几乎离不开豆腐,豆腐脑儿,嘴里早就吃不出味了,不过总好过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家强。
平常百姓的追求真是低啊,张之舟的灵魂身为现代人,何其不能有感而发呢。
莫非自己以后就要天天吃着豆腐脑儿,指望着眼前柔柔弱弱的漂亮嫂子过活么。
身无长物,读书又没什么长进,考了多次,连榜尾都没挨到过,难道要靠剽窃清朝那些状元的八股文去作弊科考么,不过貌似他以前并没有怎么去关注古代的八股,这你亲妈的,前世无用,自己这后世穿越回来勉强算是两世为人,好像都没多大能力。
其他穿越的主角不是称王称霸,就是发明创造,最不济也能是个学霸,什么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成,这出路在哪里,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
张之舟身处的时代有点奇怪,根据他便宜前世的记忆,目前貌似是永兴廿八年,如没记错的话,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清康熙年间,崇祯在煤山吊死后,明朝莫名其妙的没有灭亡,太子朱慈烺逆流杀出,力挽狂澜,与后金展开了一场场翻天覆地的战役,最终大明在汉人的浴血奋战下,将野猪皮赶回了老家,奴酋终身被囚,明朝得以延续。
此时已经是永兴大治廿余年,天下承平,政治,军事,经济都得到了极大的复苏发展,一片太平盛世之相。
不服不行啊,他在现代时看到关于明末的历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到明末,改变明朝灭亡的结局,现在来是来了,不过却有点闹了乌龙的嫌疑,该干的事情都被疑似穿越者的朱慈烺干完了,他内心只想问一句,大哥,到底你是主角,还是我是主角啊。
得,人家朱慈烺身处深宫当他的皇帝,咱穿过来过苦日子,想想都滥收香菇。
科考一途估计是黄了,想当官这一道难于上青天啊,以明朝的尿性,不是科举不为官,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想法子先养活大嫂老娘,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女丫丫。
正当他想的出神,店门被砸得噼里啪啦,张何氏惊恐的望了张之舟一眼,眼里露出担忧和恐惧,难道是姓袁的这么快就打上门来了,她方才上楼来伺候老娘,随手就关了店门,此时手足无措的望着张之舟,有了早上他的维护举动,要说她此时内心,隐隐还真把张之舟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张之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口说道:“照看好丫丫,我出去看看。”
张何氏嘴里一句当心些终是没有说出口。
张之舟匆匆下了楼,稳了一下心神,是福不是祸,姓袁的真敢这么蛮干,他也不是吃素的,干不过就去知县那里喊冤,不死也要那狗贼脱层皮。
一把将店门拉开,门外一人敲门有些急,从外一头撞了进来,张之舟定睛一看,还道是谁,来人不过是族里的三娃子,三娃子是出了名的闷葫芦,难怪敲门半天不吱一声。
“三娃子,何事让你敲门如此急迫。”张之舟没好气的埋怨道。
“舟哥哥,你还不知情么,大兄考中秀才,城里的王员外将爱女许配给大哥,明日就要置办喜宴,大伯伯说你是二叔伯的独苗,怎么也要请你们过去喝杯喜酒。”
三娃子一口气说了好大一串人,好在张之舟听懂了,他口里的大兄就是张之舟的堂兄张牧,是大伯家的长子,由于大伯算老来得子,所以张之舟和张牧年纪相差不大,不过谁叫他生在大伯家里,所以下面的兄弟少不了要称他一声大哥,毕竟同属一个爷爷的嫡孙么。
要说人这一生,人同命不同,张牧所在的大伯家,跟张之舟家的区别也是蛮大的,加有良田百亩,二人算是同时蒙学,张牧也考了多回,可是人家毕竟考过了,不但考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也都考过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爷,如果来年能乡试中举,那可有一个官身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是三娃子来了,快进屋坐会。”张何氏应声迎了出来。
“不坐了,嫂嫂,还得去其他亲戚家里相请,别忘了明日正午喜宴,大伯说了,老二家里穷,礼金就免了。”三娃子半大孩子对张何氏这种美女没有抵抗力,索性也不抬眼打量,低着头说完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慌里慌张的......大伯真是好心一片,知道咱家快揭不开锅......。”张何氏低声说了一句,不过话到最后也是回过味来,大伯这真是好心么,什么叫家里穷,礼金就免了。
想到这里,朝张之舟看了一眼,只见张之舟也望着自己,眼中都露出无奈,是啊,人穷......志短!
张之舟受不了张何氏的眼神,虽然她没有表露什么,不过那种无力感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两世为人,只有这一刻,对金钱产生了浓浓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