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白,我估计周平山快要来了,就唤起畅儿,将昨日之事告知于他,同时为了以后的安全考虑,我们将与那周平山同行一段时日,畅儿虽不太乐意,但也勉强答应了。我又让他切莫在周平山面前失言,只按我说的来,化名苏澄,也不要向他透露一星半点昨夜之事。
其实我也曾经想过昨夜那黑衣人会不会是周平山的暗士,但最后又否掉了,若果真是他派来的人,那他完全没必要隐瞒身份,还可让我感念他这份恩情,但他并没出现,也自然不是他的人。
我也不敢与畅儿再在街头露面,只吩咐小二换了壶热茶,就着昨日剩下的点心吃了几口,就权当是早餐了。
因昨夜的变故,畅儿一夕之间像变了个人,不再娇纵蛮横,虽还一口一个阿年的叫着,但是对我要求也不无理取闹,用他的话说,是要保护好我,虽然是小儿之言,但也万分诚恳,我心里很是温暖。
果然,我们刚吃完,就听见几声敲门声,屋外一人道:“苏公子,我家主人求见。”
“是周兄吗?”
“是我,青君。”是周平山温润的嗓音。
“快请进。”
一个皮肤黝黑,意气昂扬的少年推门而入,周平山跟在后面踏入房中。
“你这幼弟昨夜竟自己回来了。”他见畅儿在屋内,惊讶道。
“是了,昨天我回到客栈,他竟好端端的自己回来了,原来是怕我醒来饿着,特地出去买些吃的东西,小孩贪玩,看着街上好玩的东西多,一时忘了回来。”我说完将畅儿拉至身旁,“畅儿,快谢过这位周兄,昨日得亏他帮我寻你。”
“他又没寻得我,还不是我自己回来的,干嘛要要些他。”畅儿撅起嘴,一脸不悦,又恢复往日那番世家公子的傲慢气。
“无知小儿,竟敢这般与我主人说话!”站在周平山身后的少年往前一步,正要抓起畅儿,好给他点颜色瞧瞧,就见那周平山喝道“魏初,住手!”
原来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叫做魏初,魏初听了周平山的话,立马又退回身后,神色很是恭敬。我见畅儿确实有些失礼,赶紧替他赔了个不是。
幸好周平山没跟他计较,只笑道:“你说的确实不错,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try{mad1('gad2');}catch(ex){}畅儿并没有被魏初的疾言厉色吓着,反朝着他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才答说自己叫苏澄,小名叫畅儿。
“哼,只有那乳臭未干的小孩才有小名。”那魏初显然对刚才之事还心有不满,找着机会就嘲笑一番。
畅儿听言跳到魏初身边,围着他打量一番,直瞧得他十分尴尬,凶道:“你这小孩子,看什么看!”
“我瞧你面若黑炭,一看就是乡野村夫,难怪没有小名,你有哥哥吗?阿~~青君是我哥哥,只有哥哥才会叫我小名畅儿。”说完又跑到我的身边一把抱住我,十分亲昵,还不住拿眼瞧他。
“你!你!你~”那魏初气得小脸通红,正欲上前,我见状抓住畅儿的肩膀,抢先斥责了他一顿,又赔了不是,魏初才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
周平山这时才慢条斯理说道:“我在云织城时,尝听人言,夏之彧有个幼弟,小名也叫畅儿。”
我心中大惊,这筹谋来筹谋去,竟在这最显而易见的细节上失了手,眼下别无他法,我只能作出惊讶之色,道:“哦?夏之彧还有弟弟?小名也叫畅儿?”
周平山微微颔首,也不言语,只看着我。
我虽十分紧张,拉着畅儿的手都有些冒汗,但还是强自定了心神,正待开口,却听畅儿冷笑道:“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事,夏之彧的弟弟是取哪个‘畅‘字,我这个‘畅‘是笛箫清昶的‘昶‘,家父取此做小名是想祷祝我此生平安和顺,品行端正清亮。”
周平山看畅儿一副纯真童稚之相,并无异样,对我歉然笑道:“原是如此,青君,是我多想了。”
又闲话了几句,我收拾好行李,带着畅儿,同周平山他们一起离开了客栈。
客栈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青盖云顶,黑色阴沉木做架,四面裹着赭石锦缎,上面绣有玄色鹧鸪纹,中间开一尺半见方的窗户,被墨色绉丝遮住,前面缚四匹骏马,头罩着金银错丝当卢,膘肥体壮,四蹄有力,毛皮黑褐顺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星星点点的光芒。我记得前世上大学时曾学过的设计课程中,有一门叫作《中国古代美学鉴赏》,其中就提到,在中国古代,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这意思就是说天子所乘马车可以缚有六匹马,其他等级往后类推,也不知这个世界里有没有这样的说法。但就瞧着这马车内敛奢华,贵气不凡,这知周平山恐怕不是一般的王氏宗亲。
try{mad1('gad2');}catch(ex){}畅儿见门前停着四匹大马,免不了小孩子心性,走上前去,一番抚摸,魏初早已对畅儿不满,又走上前,挡在畅儿与马匹中间,大声道:“不要碰我的蒲梢,惹恼了它,一蹄子将你踢出这景阳城!”
“哼,我偏要碰,偏要碰。”畅儿看着魏初两胁间有空隙,又将手伸了进去摸那马,我怕魏初下手没得轻重,赶紧将畅儿拉上马车。
周平山看了魏初一眼,这少年就退后噤声,不复言语,待我们上了马车,兀自翻身骑上旁边的马匹,在车前为我们开路。
马车上铺了绢织的毯子,两侧和后方置有一寸高的檀木矮凳,中间是张肖似金丝楠木茶台,不足三寸高,上面摆着个莲花造型的褐釉香炉,里面已点好香料,我一闻,有些似桂花香气,我和畅儿正对着坐于马车两侧,坐下后那茶台刚好到手腕处,颇为舒适。
周平山从茶台下方的匣子里取出些饼团形状之物,放入茶盏之中,拿起一旁的铜壶浇上热水,说也奇怪,这马车行进,虽两侧风景穿梭,但是车子竟十分平稳,偶尔有些轻微的晃动,也不至于能让盏中茶水溅洒出去。
那形状怪异之物在杯中化了开来,其中还点缀一些红白花瓣,散发出多种香味。
“这是何物?可真是神奇。”饶是畅儿小小年纪就见多识广,也是觉得十分惊奇。
“你不知道也是自然,这是永国宫廷一种秘制香茶,名唤‘醉东风‘,是用养于后庭的玉露茶,加上茉莉,玫瑰等十种香花,三见香,龙脑等十种香料,再加上豆蔻,甘草等十种草药研碎后秘法制成,你尝尝,这香茶也可当小食吃,只是——”
“这个可以吃?”畅儿听言赶紧从桌上匣子中拣两颗丢进嘴里。
“哎,你慢点。”周平山刚想阻止畅儿,怎奈他已眼疾手快,将香茶吞进了肚中。
“我这话还没说完了,这香茶拿梦酒蒸制而成,一次最多只能食一粒啊,不然恐怕要大醉一场,不然怎会取名叫‘醉东风‘。”周平山话音未落,畅儿“嘭——”的一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