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就看到了一座檐角飞翘的城门拔地而起,灰筒瓦绿琉璃,上下两层,绛色正门高数十丈,上书“景阳”二字,我让丁叔在城外稍停,下车后在地上扒拉点尘土,抹在畅儿和自己的脸上,畅儿自是不愿意,嫌恶的把头别过一边,我连哄带骗才得逞。这景阳城既然如此重要,夏之彧或许已猜到我要逃往西靖,城中必有埋伏,还是乔装打扮一番才好。
丁叔告诉我,城南还有一条小路可绕过城墙进入景阳城,就是平时人烟罕至,恐有劫财之人。
我本想着从小路进城,但一来无人引路,二来我一个小女子带着个小娃娃,万一真遇着匪徒,我可是无力自保,更不敢奢望那时会有个翩翩公子从天而降将我搭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上一睹,从正门进入。
没想到我们就这样顺利进城了。
进了城后先是近百米的瓮城,南北两边另有两楼,丁叔说这两座楼叫作闸楼,百姓平日都从南边闸楼下的券门出入,过了瓮城才是主街。进了主街一瞧,景阳城并不大,但很热闹,沿街店铺林立,各式物品一应俱全,早点铺子里卤味的香味弥散在人群之中,街边已有赶集人摆好摊子叫卖自家的物品,有鸡鸭鹅鱼,也有蔬果稻谷,甚至还有几个摊子卖着手工编制的衣物帕子。
我怕行踪暴露,牵连到丁叔,当下同他言语一番,千恩万谢,就此别过。
别了丁叔后,我无心闲逛,带着畅儿匆匆在景阳城东寻了个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
因为这几日住在外处,我一直暗示畅儿不要多言,眼下只他与我二人,那小魔王的脾性又上来了,“阿年,我原以为跟你出来是仗剑江湖的,我在家中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我幸灾乐祸道:“我好意瞒着你,你自己偏要跟来找苦吃。”
“我要回家!现在这样就跟逃命一样!”畅儿满脸不情愿,小脸涨得通红。
“谁说我们现在不是在逃命了?”
“你究竟为何要逃走,彧哥哥待你不好吗?在府中我就听成忠说你上次逃跑未成,彧哥哥才将你幽闭在府,这才一个月你又逃,你跟我一同回去,有我保护你,彧哥哥不会将你怎样。”,畅儿一面说着,一面挺起胸脯,十足像个男子汉。
try{mad1('gad2');}catch(ex){}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就不要问了。”
“我哪里不懂!”畅儿骄傲的昂起头,“我见彧哥哥虽然将你幽闭在府,但并未禁你的足,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也有婢子服侍你。”他若有所思,“是不是彧哥哥想要将你收作妾侍,你不愿意?你知道他已与王姬有婚约,是不能娶你做正妻的。”畅儿一本正经道。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只得敷衍他,“是了,我一不愿意做妾侍,二呢,我原在家中,已有心仪的对象,你说,如此情形,我是不是更要逃走了?”
畅儿抬起头盯着我,一脸不解,“我彧哥哥不好吗?虽然他长得吧,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可也算是个丰姿神逸的妙郎君,再加之夏府,莫说在夏国了,就是在永国、寅国,都颇有势力,去哪找这样好的夫君?”
“唉,我就同别人不一样,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我就偏不喜欢。”我故作清高之态,惹来畅儿一阵白眼。
我这几日提心吊胆,弦绷得太紧,眼下看自己暂时安全,就放松下来,身子也觉得有些疲倦,叮嘱了畅儿几句,就上床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已过中午,我睁开眼唤了畅儿几声,竟无人应答,惊得我赶紧坐起身,四下一看,哪里还有畅儿的身影。
完了,这下真完了,我把畅儿弄丢了!
我急急穿上鞋,跑下楼询问小二有没有见过畅儿,他说日上三竿之时,见有个这般模样的男娃娃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我听他这样讲,心里稍安一点,这小魔王定是觉得无聊,自己出去玩了,应该走不太远。
我又向小二询问了景阳城的街道分布,回房拿了竹帽,关好门,匆匆寻去。
一路我也不敢多声张,只自己沿着街道的商铺一间间瞧去,与畅儿相处多日,虽说这孩子古灵精怪,有时说话又极难听,但确与我亲近,让我在这逃亡路上不至形单影只,纵然以后我会寻着机会把他送还给夏之彧,但也是要把他平平安安的送到,现下他从我手中弄丢了,若是被人贩子捉去卖了,我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我更是心急如焚,加快了步子。
又寻了三条街道,我四处张望之际,不巧撞上了一个着玄色长衫的男子,赶紧赔了不是,继续往前,那男子却叫住我。
try{mad1('gad2');}catch(ex){}“夏贤弟——”
我心中一紧,这是遇到哪位“熟人”了,哪里还敢回头,继续往前走去,那人却跟了上来,一把搭住我的肩,“夏贤弟,你跑什么,你瞧瞧我是谁。”
我挣开他的手,想逃走,他却一脚踏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看,竟是那日在赛诗会上替我说话的青衫公子,我见状怕他再多言,拉着他的手仓促的走向巷子内。
“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我当然不能承认。
那男子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赛诗会上我虽未见你全貌,但你这眉眼我是记得清楚的,再加上——”他凑近我闻了下,“夏贤弟这身上的风荷露虽然很是淡薄,但我嗅觉异于常人,还是闻得出的。”
我赶忙拿起衣衫用力闻了闻,果真有一点点风荷露的香味,那天我在桑莫离处倾倒风荷露时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这东西哪怕不沾身,也还是会残留些许气味,这几日我心力交瘁,竟毫无察觉。
那男子继续道:“那日在赛诗会,你虽也用香囊掩盖住风荷露的气味,我还是闻到了,夏贤弟,你就不要再辩驳了。”
我见他如此这般详说一番,自知再推脱下去也是无趣,“兄台果然好眼力,只是此时我多有不便,我那小弟顽皮贪玩,走失多时,眼下我正在寻他,你我他日有缘重逢,再闲话家常。”说完,我颔首示意,转身就要离去。
那男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贤弟,你等下,我在此处颇有些江湖朋友,若不嫌弃,我可以帮你。”
听了这话,我停住脚步,在这种困窘逃亡的情形下,若是想凭我一人之力寻到畅儿,并无多大把握,想这男子可以受邀参加赛诗会,必也是世家子弟,依他所言或许可成。
想到这儿,我回头抱拳作揖:“那小弟就全仰仗兄台了。”
此间不是说话之地,我与那男子寻了个茶楼,要了间包厢,刚坐定就有人进来,瞧那低眉顺眼之态应该是这男子的随从,我把畅儿的模样向他描述一番,那人听完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