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瞧着好生面熟,不知可在长岭住过一段时日?”
那红衣男子眼角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此刻微微笑起来,就像温暖和煦的春风,那幅容貌就连身为女子的红朱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可是西北方盛产药材的那个长岭?”红朱也顾不得后脑的疼痛了,眼睛都亮了不少,急急忙忙追问道。
她与养父母就是在长岭那便生活的,那里路途遥远,离京城不知隔了多少山山水水,此刻见这红衣男子有可能是那长岭人士,一时间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不过想到养父母,她倒是有些想念了。
原先她脑子不怎么清楚,一个人偷拿了家中一些银两就独自往京城去,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虽说银子花完了,饿晕在闻国公府置办的庄子边,但好在人没有事。
后来她还经常给家里寄过书信,不过不知是养父母捡着自己之后也有了几个孩子的缘故,还是他们早已经做好了自己会离开的准备,倒是没有怪她,只是说找到了亲人要回去看看。
不曾想这一找就是六年,她也从十三岁的丫头片子长成了十九岁的女子了。
若不是没有找到亲人,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已经成为娘亲了。
“正是那个长岭。”
红衣男子看了眼街道对面的酒楼,又看了眼红朱身后的宫女,低声笑道:“不若我请姑娘去那边的酒楼吃些东西,歇歇脚,也算是为方才惊着姑娘的马车的事,向姑娘赔礼道歉了。”
红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里高兴极了,也想问问他可是认得自己。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她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见二人的衣着都不似普通人,所以也不敢离得太近怕得罪了贵人,倒是给红朱和这红衣男子留下了一点空间。
其实红朱的心里是想和这个从长岭来的人聊聊的,不过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等着自己,便拒绝了眼前这男子。
这红衣男子倒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在下熙白,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姑娘许是不记得了。也罢,瞧姑娘应该也有事情,便不打扰姑娘了,
。”
说着,见红朱微不可见的小幅度点了点头,便目送她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伴随着马蹄哒哒的声响,以及那木质马车行动间发出的吱呀声,熙白将眉心按了按,然后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道了一句——
“竟然在这处遇见了。”
“小姑娘长大了啊——”
……
顾府。
“你说什么?!”
宛氏抖了抖手,她正好在喝茶,滚热茶水因为她的动作从茶杯光润的沿口泼洒了出来,淋到了她的手背上,迅速烫出了一小片红色。
“哎呦!北笺!你快些去拿一方凉毛巾来!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烫伤的药膏。”
宛氏身后的嬷嬷吓了一跳,赶忙吩咐了北笺,自己有准备进屋里面去找找看有没有药膏。
她记得宛氏这里是有一瓶烫伤药的。
“都别去!北笺!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宛氏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自己的手怎么样了,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北笺说的话,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
“奴婢确实是听到了消息,听说大房伺候的婢子说那二姑娘十分生气,还将琴推下了桌台,弄伤了手,嚷嚷着自己不去,要让我家姑娘去……”
顾久瑛在家里排行老二,前面顾家二老爷的长女已经出嫁了。
“她心高气傲的,自然是不愿去那白芷小国的弹丸之地,可也不能让我可怜的久妗代替她呀!”
宛氏抖着手,抬眼去看北笺,确认道:“你说说,我家久妗不过是个庶女,不管是论身份地位还是论年纪,都不该让我家久妗去,那大夫人惯来是明事理的,总不会这个时候犯糊涂吧?”
北笺被宛氏眼睛里面充斥的惊愕,害怕,以及担忧给惊着了,“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随随便便置喙大夫人的举动。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通传,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婢女,归来请宛氏过去说说话。
宛氏心里知道,这恐怕就是要要与她说说这件事情了。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同意让久妗顶替顾久瑛的,既是最后那位白芷国国主不一定便恰巧选上了顾久妗……
“夫人……您的手……”那被宛氏喝止住没有去那药膏的嬷嬷见宛氏就要跟那婢女走了,忍不住开口唤了声。
夫人真的是被这件事情给吓到了,这伤口若是不处理,以后留下疤痕了怎么办?便是被姑娘知道了,也一定会担心的啊!
宛氏这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便对那婢子说,“瞧我!恰恰是在夫人叫我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还请你等我片刻,我让嬷嬷给我涂个药膏便随你去。”
大夫人身边的那个婢子弓腰低头说,“三夫人既然是被烫伤了,自然是要快些去涂些膏药的。”
宛氏这便随了嬷嬷进了里屋,趁着嬷嬷给自己抹药的时候,宛氏压低了声音问,“久妗呢?”
“在后院呢。听说赵家姑娘来找姑娘说话,二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嬷嬷用小竹片挑了一点白色里头微微带了些黄色的沁香药膏,均匀的涂在宛氏的手背上面,然后用指腹推开。
这烫伤药原本是冰凉的,现在被体温一暖,立刻就化了开来,变做了透明的颜色,然后被皮肤吸收了。
宛氏似乎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女儿对那闻家的二郎君有些不一般的感情,虽然问了顾久妗之后,便立刻被她给否决了。
但知女莫若母,她还是能够瞧出来,自己女儿的一点点少女的小心思的。
虽然说他们两个人身份差距太大,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家久妗就可以随随便便嫁人了。
还是像皇上挑选秀女一般,叫那白芷国国主在大殿上随意品头论足的!
“没回来就好,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让她知道为好,不然,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嫡庶之分明晃晃的压在顾久妗的头顶上了,她平时已经足够忍让了,结果……
“夫人,我知道的。”嬷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宛氏见药膏抹好了,整理了一下衣物头发什么的,便出了里屋与那等着的婢子一同往大夫人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