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谊蓉、阮弼等人和连成棣兵分两路,先一步赶到安庆,可到了安庆一打听,吓了一跳,米价较平常年景高了五成!
宋谊蓉迅速召集安庆知府柳寺臣、江洲知府赵居文、阮弼及艾蔚泰、陆一鸣等人商讨筹粮之策。
在鄱阳湖决战之前,安庆、江洲已在连生治下,周可馨深感粮米、盐、茶对国家稳定的重要性,便召集全国商号掌柜齐集金陵开会,命阮弼接掌了蔚泰丰号、源丰号粮庄,仍聘艾蔚泰、陆一鸣为掌柜,由阮弼为大掌柜,主持大局。
宋谊蓉问道:“我们斋号里共有多少存粮?”
艾蔚泰道:“收到阮掌柜通知,我们迅速清点了库存,因为米价行情高企,严期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出售了一些,但仍余三千石左右。”
“源丰号呢?”
“本来存有三千石,但已经被武昌知府陶冶要了去。”陆一鸣道。
“够用吗?”
“陶冶说还需三千石左右。”
宋谊蓉着急道:“太平府所需的五千石赈灾粮怎么办?现在的米价太贵。柳寺臣、赵居文两位知府,可否约请一下各粮行的掌柜,让他们优先筹备给我们八千石?价钱可以比往年高两成。”
柳寺臣道:“皇子妃有所不知,我和赵知府已经这么要求过了,可各粮行的掌柜不依,我带了一百米兵丁前往强制执行,十三行商号掌柜居然全都站在粮行一边,纷纷罢市游行,激起民愤,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胆子这么大?”阮弼奇怪道,“盐引、茶证都在官府手里捏着,他们如何敢叫板?”
赵居文道:“阮兄有所不知,江洲、安庆一带的驻军统领是永嘉侯许冒,我两年前自太平府转任江洲,上任第一天,他便带着人马将州府团团包围,命我每年向他军中提供三千斤肉、三千斤酒,犒赏军队。我哪里敢依,他便放任士卒在州府不走,蹭吃蹭喝两天后才罢休,此后又多次借故抓捕我们办差的衙役,鞭打用刑,我们都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
艾蔚泰壮着胆子道:“既然赵知府已经把话挑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蔚泰丰号的粮米,也是应了安庆商会祭酒罗志前的要求才出售的。罗志前以高于往年两成的价钱要我们卖给他,他再以高于往年五成的价格出售。大灾当前,我知道皇后一定会指示以余粮赈灾,是以只勉强给了他们一千石。为此事,罗志前昨夜还来我府上言语威胁呢。”
宋谊蓉道:“难道他不知道蔚泰丰号是周皇后族里的产业?”
“知道是知道,不过皇后已多年不过问生意上的事,他们便有些不放在眼里。许冒刚来驻军时,罗志前将自己的三女儿献给他做妾,因了这层关系,罗志前成为安庆商会祭酒。眼下十三行商号的罢市游行,就是罗志前暗中挑唆组织起来的。”
宋谊蓉一拍几案道:“为利益连自己女儿都能送人,真是猪狗不如!赵知府,我们就拿他下手,集合衙役兵丁,将游行的商行老板全部缉拿,尤其不要放过罗志前。准备鞭刑,我在安庆府衙大院等着你们。”
半个时辰后,罗志前几其他二十几名粮行、商行掌柜尽皆缉拿归案,全部绑在安庆府衙大院中,宋谊蓉命府衙兵丁在门口守卫,转身对各商行掌柜道:“时逢洪灾,各地难民达三十万众,每时每刻都有鲜活的性命死去,我们做粮米生意的,固然不是医生,不能治病救人,可也不能当刽子手,眼睁睁看着几十万难民粒米不进,却故意抬高米价,赚黑心钱吧?我诚心问各位一句,有愿意加入州府赈灾行动中来的吗?请示意一下,立即松绑赐座,今后你就是安庆府的座上宾。”
罗志前桀桀怪笑道:“哪来一个疯女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判?”
宋谊蓉并不理睬,接着道:“如果没有,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你们犯的是扰乱经济,聚众闹事之罪,我将公开执行鞭刑。”
罗志前听宋谊蓉说的认真,怒道:“放屁!我们商人图的就是利钱,我卖你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凭什么插手?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永嘉侯领兵冲进来,你们这帮孙子都得磕头告饶!”
宋谊蓉按奈住胸中怒火,静静抓起刑鞭,冷冷问道:“最后一次:有没有愿意为赈灾出力的?”
其他商行掌柜犹豫不定,都转头看着罗志前。罗志前脖子一梗,骂道:“去你妈的!”
“啪!”一声脆响,刑鞭闪如灵蛇,在罗志前身上舐出一道血口子。
罗志前刚想破口大骂,宋谊蓉手腕一抖,“啪啪!”又是两鞭,打得罗志前身上热辣辣、钻心地疼,他憋红了眼目,却再也不敢吭声。
“住手!”这时打府衙门外冲击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永嘉侯许冒,“赵居文你好大的胆子,我的老丈人你都敢打?”
宋谊蓉再次抖动刑鞭,冲着罗志前脸上又下一道血印,冷笑道:“许冒,我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啊?”
许冒定睛一看,霎时头皮发凉,上前躬身施礼道:“原来是皇子妃啊,有话好说。”
“一边等着,行完鞭刑再说。”
仿佛许冒一到,宋谊蓉更加斗志昂扬起来,刑鞭甩得噼啪作响,力度更甚之前,直打得罗志前皮开肉绽,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渗入伤口处,一开始他还疼得嗷嗷乱叫,可越到后来越是无声无息,眼看就要晕死过去。
许冒实在看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皇子妃,念在我与宋大将军多年情分上,饶罗志前一死吧!”
宋谊蓉这才收起皮鞭,缓缓将沾满鲜血的鞭条一圈一圈饶在鞭柄上,说道:“许冒,驻军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你可知道?”
“末将明白……”
“现在洪灾泛滥,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无米下锅,我若是你,一定会对罗志前他们晓之以义,动之以情,劝他以国事为重,大兴义善之举。你是靖国旧臣,很清楚靖国因何而亡,义圣军因何而起。家国社稷不存,侯爵之位何来?”
许冒强按住心中怒火,被宋谊蓉训斥得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宋谊蓉再次高声道:“我再问一次,你们当中有没有愿意为赈灾出力的?”
其他商行掌柜的早已看清形势,异口同声表态道:“我等愿意。”
“好!这就算将功抵过,本皇子妃不计你等聚众作乱之罪。回商行之后,将你们手中的余粮全部卖给府衙,我们以高于往年两成的价格收来,不让你们亏本。另外,凡是参与救灾的商行,由赵知府发盐引两千条,茶证一年,以示褒奖。”
宋谊蓉命人将二十多个掌柜的尽皆松绑送回,各掌柜感恩叩拜。许冒命士卒搀扶着罗志前,恶狠狠地瞪了宋谊蓉和赵居文一眼,也无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