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树在此!”两名少年分开人群,快步走到神殿中央,对着上方的伽梵深鞠一躬,东门树恭恭敬敬地说道:“宗主,刚才在密林中修行,抱歉来晚了,让一个小姑娘冒犯了您。”
铁桦站在东门树身后,英武的面孔上散发着凶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金吉尔和身后一群澜之国战士,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东门树看到了松杉身边的桃敏,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明显的红色手印,那张原本阳光开朗永远微笑的脸上此刻尽是委屈与担忧之色。这令东门树心中怒意更盛,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阴沉了。
“不妨事,北方大陆黑海澜之国来的朋友说你一年前杀了金氏家族的金灵顿公子,可有此事,你要实话实说,不可有半句谎言!”尽管对于东门树是凶手这件事伽梵根本不相信,但碍于面子还是装作严厉地说道。
东门树明白伽梵的意思,桃敏被打仅仅是个人的小事,此刻澜之国气焰嚣张地来要人才是大事。
“我东门树本是南方烈火城一普通人,自幼偶然间习得一丝木系法术。一年多以前偶遇伽梵宗主,幸得宗主看中,将我带入神宗,每日在松杉师傅教导下刻苦修行,并未离开村子半步,并没听说更没见过你们说的金灵顿公子。”东门树态度极其诚恳。
“村内的警卫工作向来是我负责,我可以担保如果有外族的人进到村内发生战斗,都不会瞒过我。”木氏一族族长木增早已看明白伽梵的意思,此时也开始做担保。
库利姆和金吉尔正要反驳,千叶长老却先开口道:“澜之国的朋友,一年前确实在神宗村内发生过一次战斗,东门树也有参与,伽梵和松杉的弟子当时也在场,可以作证。有线索可以推断,与他战斗的是魔神域的人。一共三人,当时正在追杀一名黑市商人。黑市商人最后逃跑了,那三人有一人被黑市商人贯穿了喉咙当场毙命,另外两人,一个使用血刃刀法,另外一人会用黑海寒冰咒,这两人并没有受过致命伤。不知道你说的金灵顿是其中的哪位?”千叶长老老练地盯着库利姆笑着问道。
“神宗欺人太甚,我哥哥已经不明不白的被杀,你们居然还要玷污他死后的名声,将他的英明与魔神域放在一起,真是岂有此理!”金吉尔怒道。
“吉尔!住口!”库利姆听出了千叶长老话中的含义,见金吉尔又一次出言冒犯,赶忙喝止,随后道:“伽梵宗主,千叶长老,不要见怪,这孩子从小在金氏家族中娇生惯养,有些不懂礼数,还请见谅。”
“哼!”伽梵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千叶长老继续道:“库利姆,关于老夫刚才所提到的事情,你是否也解释一下,为何懂得黑海寒冰咒的人会和魔神域一起杀入我神宗的地界?这是否是澜之国对于神宗的挑衅行为?”
“这?首先我要声明,澜之国绝对和魔神域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使用黑海寒冰咒的人,可曾见到样貌,说出来我会派人追查,如果确有其人,澜之国绝不会包庇。我可以确定那人觉不是金灵顿公子。他虽然天资卓越才华横溢,但一年前也才不过十七岁,不可能掌握黑海寒冰咒这种高级法术。”库利姆赶忙解释一通。
“哦?老夫也认为当时那人绝对不是金灵顿公子。如此说来东门树当时正在村内,那件事发生后也被严密监视了很久,与你所说金灵顿公子遇害的时间正好冲突。”千叶长老再一次老练地盯着库利姆,一双老眼中射出令人心颤的光芒。
“这!这!可是金灵顿死前所说的话,包括海皇在内,还有四澜院的其他三位院长,澜之国两大皇族的人都在场,都可以作证!”库利姆依旧不甘心,只好拿出澜之国的几位重要任务当做证人。
伽梵觉得是该表态的时候了,笑笑说道:“冰澜院长,这件事双方都有着可信的证人,但其中却还有诸多疑点,所以单凭澜之国一家之言就向神宗要人,我恐怕不能答应。”
“宗主的意思?”库利姆看出了伽梵坚决的态度,只好询问道。
“既然海皇已经表态,听从金氏家族的意见,那我也听听金氏家族要如何了解此事,但前提是单纯的要带走东门树任凭处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嘴上说着听对方的意见,但伽梵设定的前提和他坚定地语气已经带出无形的压力。
“既然宗主这样说,那金吉尔,你来说吧。”库利姆无奈道。
金吉尔也不是愚笨之人,之前连番冒犯伽梵和千叶长老,也是被愤怒和悲痛从昏了头脑,此刻已经明明白白了解了伽梵的意思,并不敢太过造次,思考片刻说道:“小女刚才冒犯诸位,在这里先道个歉。”说罢她对着伽梵和千叶长老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继续道:“既然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不明,那今日带走东门树处置一事也只好就此作罢。”
东门树本来就看不惯这种盛气凌人的皇室贵族,金吉尔扇了桃敏耳光在先,顶撞伽梵和千叶长老在后,全因加在自己身上的莫须有罪名而起,他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不曾想对方又再次发问。
“东门树,请问你的年龄?”金吉尔高傲地问道。
“我今年十三岁,如何?”他也不甘示弱。
“好,我今年也同样十三岁。我哥哥遇害时是十七岁。今日不再为难你,我给你四年时间,做一个约定!你敢不敢答应!”金吉尔态度决绝。
“如何约定?”东门树针锋相对,尽管不能示弱,但他还没蠢到不问约定内容就答应的地步。
“抛开澜之国和神宗,我仅以金氏家族的名义向你发出挑战,定要为我哥哥手刃你这仇人。今日暂且放你,作如下约定:四年之后,我在澜之国四澜院恭候,如果你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金吉尔甘愿凭你发落。如果到时依旧无法证明,我定要为兄报仇,手刃你这凶手,以你之血祭奠我哥哥在天之灵。你我之战,生死有命,无论胜败结果如何,此事也可一笔勾销,金氏家族绝不追究。”金吉尔强忍悲痛,坚定的说出每一个字。
“如果四年后你没有到澜之国,那我以金氏家族荣耀发誓,定要再度前来。。。。。。”
她还没说完,东门树突然斩钉截铁地打断道:“没有如果!我一定去!”
“你!”金吉尔因为被打断而更加愤怒。
“她脸上的手印,可是你所为?”东门树指着桃敏,凌厉地目光落在金吉尔身上。
“是又如何?”金吉尔轻蔑问道。
“道歉。”东门树带着命令的口气冷冷道。
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神殿内,激荡在每个人心中,这个平日傻乎乎,质朴得略微有些愚笨的少年,今日的表现到让人不禁心中佩服。答应这个约定本就需要莫大的胆量,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桃敏,反过来公然向金氏家族挑战。
“我堂堂澜之国皇族,向她道歉,开玩笑!你奈我何?”少女语气愤怒之余,依旧不可一世。
“道歉!”他再次加重语气重复着。
“哈!”金吉尔轻蔑地冷笑道:“不如也算在约定里,四年后你能够证明清白或者打败我,我心甘情愿道歉,任凭你发落!”
“我打败你,你道歉!”东门树重复着。
“好!到时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金吉尔再度轻蔑地说道。
“四年之后!四澜院见!”东门树坚决的说道。
“有胆就来!”少女抛下一句狂妄的话转头走出神殿。
“伽梵宗主,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定下约定,你还有没有意见?”库利姆起身问道。
“既然澜之国能够退让一步,那我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希望四年之后这件事能见个分晓。”伽梵淡然一笑。
“好,那今日多有打搅,我等先告辞了。”库利姆说完,带着一群澜之国战士走出神殿。
“东门树,你怎可轻易答应金氏家族的挑战,太儿戏了!”花无影一直没说话,看到澜之国的人走了这才责怪道。
“我若不敢答应,岂不是要大陆上的人都笑话我神宗无人?”东门树反问道。
“两个大势力之间的事,岂容你一个无名小辈自己决定!”花无影继续指责。
一年前在月影湖边遇到黑市商人而引发的战斗,花无影事后就对东门树的身份产生过质疑。
这次澜之国的人刚走,花无影就马上发难,这让东门树很气愤。
毕竟自己是被冤枉的,外人刚走就又被自己人刁难,不免对于花无影的用心有些猜疑。
如果说上次仅仅是为了村子考虑,这次难道是他故意排挤自己。
自从来到村子,他一直本本分分,独自修行。
为何屡次收到花无影的质疑和指责?
为什么澜之国的人要故意冤枉自己?
东门树满心疑问,听到花无影再次发问,仰起头咬着牙说道:“花族长,这约定完全是我个人与金氏家族之间的事,绝对不会牵连到神宗。”
“你如何能够保证?”花无影追问。
“四年之后,我无论胜败无论生死,都不需要神宗为我出头,这总可以了吧!”被一再的刺激,东门树坚决的说道。
“好了!”伽梵威严地喊道:“小树,今天你的行为我可以看做维护了神宗的威严。这事既然是你应下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给澜之国一个交代,这关系到你自己和神宗的声誉。至于事情会闹到何种地步,需不需要为你出头,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
东门树恭敬地回到道:“是,宗主!”
“你可了解北方大陆澜之国?”伽梵问道。
“不知。”东门树镇定地回答。
“那你听说过四澜院之冰澜院?”伽梵继续问道。
“不知。”东门树略显尴尬。
“那你可知道澜之国的金氏家族?”伽梵无奈地问道,似乎知道答案一般。
“也不知。”东门树低着头回答。
神殿内的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这少年对于澜之国,对于金氏家族和冰澜院一概不知,每个人都开始认为他答应对方的约定完全是一种冲动的行为。
一道道目光再次投向东门树,有担心的,有无奈的,也有替他后悔的。
花无影听完更是露出嘲笑的表情。
“伽梵,没事的话,我带东门树先回去了。”松杉站起来走到东门树身边,咳嗽两声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也好,松杉你要注意身体。”伽梵说着也站起身。
“咳咳咳!走吧!”松杉说着走出了神殿,东门树和桃敏也赶忙对伽梵行礼后追了出去。
三个人一路无话。
回到神宗书院,松杉就让桃敏在外面等着,带着东门树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
“小树。”松杉低沉地说。
东门树依旧低着头,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冲动了,此刻也不敢抬头看松杉。
“恭喜你,今天你又成长了。”松杉轻描淡写地说道。
“师傅!”东门树抬起头看着松杉,满带愧疚地说:“近日弟子鲁莽,未曾考虑到会给神宗和师傅带来的麻烦。”
“麻烦?哈哈!你还是太稚嫩。你认为那金吉尔也和你一样愚笨?”松杉问道。
“不。她是贵族子弟,自然是绝顶聪明。”东门树咬着牙,自己与贵族之间的差距太过悬殊。
金吉尔出身名门望族身份显赫,生来就握有震慑一方的权力和产业,自然是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却是个连父母都没见过的孤儿,自幼被酒馆老掌柜养大,又远赴他乡修行,在神宗内更是无依无靠。强烈的不甘与孤独感,深深地刺痛他的内心。
松杉也看出东门树情绪的波动,咳嗽两声说:“四年之后,你和金吉尔都才十七岁,连成年人都不算,你俩的所谓约定根本不会牵扯到任何人,都是你们作为孩子的个人行为。”
“可是?”
“如果你害怕牵连我或神宗,而没有接受金吉尔的挑战,那我和伽梵就真是看走眼了。”松杉露出那少有的一点点微笑继续说:“神宗作为东方大陆最大的宗门,不会惧怕任何一方势力。何况你是被人冤枉的,你今天的表现才算作真正的男子汉,你捍卫了神宗的尊严,不愧是东门一族的后人。”
听到东门一族,东门树失落的内心仿佛找到一处归宿一般,眼神再度变得坚强。
“别高兴得太早,澜之国的强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作为我的弟子,四年之后你是否真的要去澜之国?”松杉突然认真地盯着他问道。
东门树刚忙坚决的回答:“澜之国如何,弟子确实不知。但为了神宗和我的声誉,也为了为桃敏讨回公道,四年之后!我一定要去!”
“好!有骨气!今天我再教你一点,你要好好记住!”松杉认真地表情中带着兴奋。
“师傅请讲。”
“东门一族的法术奥义:守护!”松杉一字一字重重说着,脸上洋溢着崇敬之情。
东门树默默地重复着。
“记住了?”松杉问。
“记住了!”东门树回答。
“可曾记在心里。”松杉又问。
“是的。”东门树答道。
“从今天起你的修行要更加努力,这是为师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松杉略带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是!师傅屡次在宗内维护我,弟子一定不辜负师傅的厚爱。”东门树郑重地回答道。
“好了,出去吧,我有些累了,问问桃敏脸还疼吗,给我泡杯茶来。”松杉摆手示意东门树出去。
东门树刚走出书房,就听见松杉的咳嗽声,刚要回去询问,却听身后桃敏说:“我去吧,师傅的旧伤未愈,经常咳嗽。”
转身见到端着热茶的桃敏,白皙的脸上依旧有些泛红,金吉尔的力道确实不小。
东门树看着桃敏的眼睛,惭愧道:“你受委屈了,都是为了我,对不起。”
桃敏依旧笑笑说:“小树,你不该答应去澜之国,我很担心。”
“我一定要守护你。”少年咬牙说道,然后就飞身跑出了书院。
桃敏摸摸脸颊泛红处,还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内心却温暖至极,轻声自语:“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