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听来,心下奇怪,手中挖煤动作就慢了下来。
“啪——”
突然身后监工一鞭子就打了来,苏玉身上顿时皮开肉绽,一阵生疼。
“让你偷懒——”
那监工大声斥道。
“我说大哥——”
苏玉回头道。
“谁是你大哥——”
监工手一举,“啪——”又一个响鞭就打了下来。
“——”
那鞭梢打到苏玉身上突然无声无息了,苏玉一把抓住鞭子,手猛地一挣,口中却道,“你给我下来吧。”
但见那监工果真听话往前一跌,直跌得头晕脑涨。
“铮——”
苏玉道枯子母剑在手,直逼在他脖子上,小声道,“要死要活?”
“大大大大大哥——要要要要活——”
那人结结巴巴地道。
“把我身上锁链打开——”
苏玉道。
“我没有钥匙——”
那人道。
“噗——”
一声脆响,苏玉探手伸到他左眼中,但见一个眼珠子就被扣了出来,顿时一股精血就顺着眼眶喷涌出来,直淌了他一脸。
“把我身上锁链打开——”
苏玉另一只手伸在他完好眼珠前,作势扣另一个眼珠。
“好好好好好汉爷爷,大大大大哥——就就就打开——”
那个人说着把鞭柄往口中一咬,但听“咯吱”一声脆响,那鞭子就被咬开来,从中露出金光闪闪一串钥匙来。
苏玉终于又重获了自由。
“你来这里多久了?”
苏玉问道。
“大大大哥,我我我来这里才十天——”
那人哆嗦着道。
“十天就这么猖狂?”
苏玉怒道。
“大哥有所不知,十天就是十年——”
那人把地上眼珠一个抢起又按到眼眶中,那眼睛竟然瞬息之间完好如初,滴溜溜乱转。
“你怎么知道是十年?”
苏玉道。
“每过午夜子时,与我有婚约少女就会摇起我们订情时铃铛,告诉我过了多久,若不是每日有这个铃铛响,我可能早就支撑不下去,自杀而死了——”
那人道。
“如此说来,你还有九十年就可以和你新娘团聚了?”
苏玉道。
“到不了九十年,再过十年我死期就到了——”
那人道。
“为什么?”
苏玉奇道。
“金虚子最多让每个有婚约少女活十年零一天就会再许配他人,而每个人在这里只要活到十年就会失踪。”
那人道。
“为什么?”
苏玉奇道。
“因为会有新人过来——”
那人道。
“你为什么没有失踪?”
苏玉奇道。
“嗬嗬嗬——”
那人突然尖笑起来,那笑声又苦又涩,笑着笑着,那人竟轻轻用手一扭头,头就拿在手中,从脑腔里就喷出一股白烟,另一个年轻头就长了出来,看着苏玉。
“你——你是谁?”
苏玉一惊道。
那少年新生头顿时往后一缩,似乎对苏玉十分惧怕,竟又化为一道烟尘慢慢缩回到脑腔里,那人把手中新头又往脑腔里一按,就又完好如初。
“你是人是鬼?”
苏玉吃惊道。
“呵呵呵——我已经死了,不过是借这个新人头颅和身子还魂罢了,你看到那个年轻头颅就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
那人语出惊人,“我死后就趁他刚来抢占了他身子,拥有了他情感记忆密码,包括他梦中少女。”
“那我也来借用一下吧——”
苏玉说着,一把提起那人头颅,大拳一挥,“嘭——”一声,那人头颅就被打回了脑腔里,接着那个年轻头颅就长了出来。
那人突然变了另一副模样,对着苏玉连连作揖跪头,“谢谢恩公把抢占我身体邪魂驱走,作牛作马结草衔还——”
“我不要你作牛作马,只要你这身衣服——”
苏玉道。
“是——”
那人说着,“哧啦——”一声,身上衣服就撕下来。
苏玉一下穿在身上,瞬间变成一个监工,把鞭子拿在手,如同恶灵附体一般,大声道,“把锁链戴起来。”
那人竟不发一言,戴起了锁链,身子弯得像蜗牛,亦步亦趋,挖起煤来。
苏玉监视着那人,把挖好煤手脚并用拖拽到洞外。
“铃——”
突然不经意,响起了一声清脆铃铛响。
所有煤奴都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找寻属于自己芳心铃铛。
“铃铃铃——”
那铃铛声越来大,越来越多。
已经是午夜子时了。
“吼——”
突然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金虚子金光闪闪地来到煤场中间广场上,大声道,“干活去,都给我干活去——”
只见金虚子慢慢走来,两个少女站在金虚子身边,而从她们身上赫然响过两声铃铛。
“铃铃铃——”
那铃铛声传入众煤奴耳鼓。
“咯咯咯——”
铃铛声化作少女一串娇声巧笑。
“金虚子你这个狗贼——我跟你拼了——”
突然一个煤奴就从一个煤窖里跳起,大手一晃就化作一根大棒,足有水桶粗细,向着金虚子头颅直击过去。
“啊哈哈哈——”
金虚子大笑一声,只把左边少女向着那人大棒一迎。
“嘭——”
一声脆响,那个少女头就顿时犹如万朵桃花开,鲜血迸溅一地。
金虚子大嘴一张,就把那个少女连皮带肉直塞到嘴里,咯咯吱吱地咬了一阵就吞咽了下去。
另一个少女似乎吓懵了,一动不动。
“还想英雄救美,我看你是活腻了——”
金虚子大声道,“无阳子你在阳驾山不好好待着,却不远万里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我们阳驾山以替天行道为己任,早知你在此祸害生灵,奉我家掌门阳天真人之命为天下修仙界锄奸,为凡间界除害——”
无阳子大声道。
“说得倒也冠冕堂皇,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与阳天那老狗干那些祸害人间事吗?”
金虚子却道,“我看你锄奸是假,寻宝是真吧?”
“你——血口喷人——纳命来——”
无阳子恼羞成怒,手中大棒一晃就化作一个红萝卜,那红萝卜通体透明,红润发亮,竟有一个个虫子慢慢地从萝卜中爬进爬出,长长虫毛慢慢地化作须根,又化作头发,光洁若幻,逗引人相思。
无阳子对着那红萝卜大口一张,就咬了半个下去,那一个个阳虫就从他七窍里爬上爬下,最后无阳子长长舌头一舔就舔进了肚里,无阳子身子就暴涨了三倍,身上链锁就被崩断来。
无阳子手中红萝卜却又马上长好如初,就化作少女槊,槊头是一个少女玉首,长长漆发披散下来就像瀑布一般,一只只小鱼如露珠般淌落下来。
无阳子突然把手中少女槊向着金虚子就拼命地击过去。
“来得好——”
金虚子说着,手中黄金手就如黄金手套般脱手而出把那少女槊一把抓在手里,只见一个少女头就慢慢破碎开来,一股白色**就慢慢地喷涌出来,少女漆发随风飘散。
突然少女漆发上小鱼疾飞而下,如一把把剑击向黄金手套,黄金手套瞬间化为一个白金手套,又化作生铁手套。金虚子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突然金虚子长吸一口气,脸也憋得通红,就有一股黄金精气从身上激飞而出,涌向那黄金手套。黄金手套中少女就挣扎了一下就被黄金手套一下握成一团肉浆,瞬间死于非命。
无阳子目中喷火,金虚子突然从口中喷出一股金水,那火就被金水浇灭。无阳子整个人也被金水融化为一滩脓血。
“还有谁来?”
金虚子大声道。
一个个从煤窖伸出黑头煤奴就如割稻子般缩了回去。
“啊哈哈哈——”
金虚子大笑着。
“铃铃铃——”
苏玉刚回到煤窖,那个芳心铃声又响起来。
“你听听这声音——”
苏玉道。
“不用听,那是勾魂铃声——”
那煤奴道。
“哦,为什么?”
苏玉奇道。
“你没看到无阳子下场吗?每个午夜子时金虚子都会逼迫一个少女摇响芳心铛铛,若她心上人不忍心被她勾魂去英雄救美,就会有去无回,金虚子借此来炫耀武力,借以逗乐,成为生活一种调剂,我们不过是他股掌间一个玩物罢了。”
煤奴道。
“铃铃铃——”
那声音又急速地响起来了,接着无数声音都响起来了。
苏玉听着那声音,好像无数少女在娇声呼唤,“苏郎——救我——”
苏玉慢慢地念起隐气咒就走出了煤窖,美人受难,见死不救是个罪过,纵使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是甜蜜陷阱。
苏玉这样想着就走到那煤场中央广场上。
“铃铃铃——”
那铃声越发响亮了。
苏玉静静听了片刻,就觉得那铃声从那丹炉方向传来。
苏玉又向前走去。
“呜——”
突然一股金黄飓风直刮过来,苏玉连忙低头闪避,金黄飓风过时就见一个个煤窖就都被封填了起来,那煤就化作一个巨大漏斗型烟云向前直飞而去。
一切又安静了。
苏玉向着那丹炉方向走去。
那丹炉前扇风侍丹少女已经不见了。
“咿咿咿——”
突然那丹炉里发出一声声若小儿般呼唤。
苏玉凑到丹炉中看时,只见一人影就在炉火中蹦蹦跳跳,依稀是刚才还一同挖煤煤奴模样。那人影一会大一会小,一会随风舞蹈,一会就练起一套武功来。
“轰——”
突然从丹炉中喷出一股白色烟云,接着就见那丹炉中黑奴拼命向着炉口方向逃蹿,用头去撞,用手去推,用身子去挤,渐渐地竟把炉口掀开一条缝,一股小小红色火苗就喷了出来,紧接着就见一个红色舌头从火苗中喷出,然后是黑奴脸和身子一端。
“轰——”
炉口又沉重地盖上了。
“嘤咛——”
一串娇吟,炉口现出少女一张玉脸。
“轰——”
所有煤奴又突然向炉口奔袭。
“咯咯咯——”
一个个少女发出胜利般娇笑。
那一个个煤奴刚冲到面前就被一团火焰包围,化为一道云烟。
“啊哈哈哈——”
突然金虚子来到丹炉前,放声狂笑起来,大手猛地往前一推。
“轰——”
一声巨响,两股烟云就从两个手掌中喷出,所到之处,一个个丹炉就瞬间碎为齑粉却从中荡出一棵棵连理树。
“起——”
金虚子大叫一声,一棵棵连理树就急速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
突然一道道金光从金虚子眼中喷涌而来,直击在那连理树身上,连理树慢慢地由绿色变成金黄色,金黄色中有一个个云符,云符汇聚,又散开,就化作红男绿女,依稀是少女和煤奴模样。
红男绿女张出白口,竟把金光吸入体内,红男绿女身上就激荡浮现出一个个闪光符号,符号越来越多,直布满了红男绿女全身,红男绿女就慢慢化为一道道金符,飘来飘去。
金虚子轻张大口,所有金符就像一条条蛇被吸入口中。
“噗——”
金虚子大口一吐,所有金符就被吐出又幻化作一个个人,每个人眉心就贴着一个金符。
金虚子眉心射出一道金光,所有人眉心金符中也都射出一道金光,就结成一道金网,金光闪闪,瞬息之间一个个人就组合成一个人,一个个符也组成一个巨大符。
那符红绿相间,一道道金光迸溅而出,金光中幻化出两个白色大字,却是“太虚”!
金虚子大手一伸,那符就飞到他手上。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突然金虚子大声狂叫起来,“试问天下谁是我敌手?”
金虚子说着,突然往太虚符上一看,但见莹光流动,就有一个男人头像光影闪烁不定,正是苏玉。
“哼——”
金虚子大叫一声,“敢在我金虚子面前施烟泡鬼吹灯,给我滚出来——”
苏玉见身形败露,再不躲藏就走到金虚子面前,却是双手一揖到地,“恭喜道友,贺喜道友,炼成这不世之符,太虚符——”
“少来了——”
金虚子斜眼看着苏玉,“我说这太虚符灵力怎么少了万分之一,原来本欲把你作为符眼竟逃出生天,你是自动入符成为符眼呢,还是由我亲自把你抓入符中,若是后者你眼睛就要被拿出来生生活祭这太虚符中上万生灵——”
“我自然自入符眼——”
苏玉道。
“果然是聪明人——”
金虚子大笑道,“那就请君入符!”
金虚子说着,太虚符一晃,但见符光晃动,就有一个巨大圆筒从符中长出,从筒中荡出一道道金光,化作一根根金绳直捆向苏玉头脸。
“噗——”
苏玉突然凭空消失了。
太虚符左面就显出苏玉人影,那一根根金绳就向着左面直飞而去。
“铮——”
苏玉手中道枯子母剑堪堪刺出,那金绳就化为两截,片片飞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虚子大叫一声,“你给我倒下吧——”
金虚子说着手中太虚符突然就化作一个巨大盾牌,横扫千军般直击而来。
苏玉身形晃动,正欲躲闪,却被一种灵光所摄,竟尔不能动弹分毫。
但光白光一闪,苏玉就幻化作一个葫芦。
“哐——”
盾牌直击在葫芦上,葫芦就一分两半,被盾牌隔开。
金虚子欣喜若狂,“你这个葫芦精终于被我擒下了——”
金虚子说着,盾牌一分为三层,分别向上下卷出,直欲把两个半截葫芦卷住其中。
突然两个半截葫芦上就长出一个个玉眼,玉眼中有玉瞳,玉瞳中又有玉瞳……无有穷尽,只见一个个重瞳迸溅出一道道白光,瞬间包裹了那盾牌。
向上卷出盾牌幻化作煤奴,一下陷进重瞳泥泽里,看到自己心上人,再也不能抽离身子。
向下卷出盾牌幻化作少女,一下被重瞳粗光所缠,被眸光所迷,竟是与自己订情煤奴,一时间竟不能转身。
所有煤奴和少女深情凝望。
“重瞳幻术——”
金虚子惊叫一声,“在我金虚子面前,任何幻术都让它现出原形——”
突然黄金手一挥,盾牌就收回,两个半葫芦也重新长成一个,幻化作苏玉模样。
“苏玉,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苏玉一抬头,但见金虚子手中盾牌上不知何时竟浮现着一个苏玉头像。
“我——”
苏玉一惊,“我”字刚出口,就有一股劲风突然从盾牌上刮出,直把苏玉吸了过去。苏玉但见盾牌上现出一个小小方台,左面一排排少女抬着一个硕大弯刀,刀上竟然书着一个斗大“太”字;右面一排排煤奴抬着一个硕大白剑,剑上赫然书着一个繁体“虚”字。
“给我上——”
金虚子大叫一声,太刀虚剑就直向苏玉咽喉处击去。
苏玉提灵气欲躲,无奈一根根玉绳竟从少女身上伸出,将他全身直绑得犹如一个粽子。
但见刀刃剑影距苏玉脖颈越来越近,苏玉一闭眼,引颈就戮。
“苏郎往下沉——”
忽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苏玉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身上根玉绳竟然瞬间解开来,接着所有玉绳一起解开。
苏玉一睁眼,身子灵动,就脱离了太虚符包围。
“往眉心方向逃——”
那个声音又道。
苏玉一抬头,头上果真有一块石头闪闪发光。
“轰——”
苏玉一剑刺去,竟有一线天光传来,苏玉一闪身就钻了上去。
苏玉只觉耳边呜呜作响,一道道烈焰从一个个洞穴中喷出,苏玉只屏气静神向上飞去,直飞了半个时辰,但听“轰隆”一声巨响,苏玉头撞到一块黑石,就觉暖风拂面,来到一个春暖花开世界。
苏玉正欲喘口气,一道白线闪过,一个玉体就跌入苏玉怀抱,定情看时正是小兰。
“兰儿,是你救了我?”
苏玉感激地道。
“苏郎——我们永远不要回到这吃人魔窟,今生今世我们都幸福地在一起好吗?”
小兰眼里闪过期许光芒。
“好——”
苏玉轻应一声,小兰安详地闭上了眼,就化作一只欲蝴蝶扑入苏玉心前化为一个纹身慢慢地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