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道长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打了个激灵,搓着手问道:“你们不觉得有些寒意吗?”
听他这样一说,青玉顿时明白,已经接近巫谷地界了,于是说道:“巫谷地寒,怕是道长和照溪不能承受。”
赫容施法在无水道长身上,转头看向欧阳照溪,只见他悠然地看着外面,大致是感觉有人看着,于是便回过头,赫容这才笑了笑,在他身上施了仙术。
巫谷,近了,青玉探出头,看着寒气萦绕的巫谷,亦如当初的模样,马车冲进寒气之中,落在巫谷的草地上,青玉撩开帘子,缓缓将脚踩下,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此乃巫谷,是谁误入其中,报上名来。”
青玉的身子一滞,忽的转过身,大声喊道:“月落!”
月落放下长剑,嘴里喃喃地念着:“小,小玉儿……”
“是我,月落。”
此时的月落将长剑抛下,朝着青玉飞奔而去,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哽咽着说:“小玉儿,我好想你。”
“嗯。”青玉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不是回来了吗?”
“果真是女儿家,久别重逢是好事,哭哭啼啼做什么。”欧阳照溪叉着腰耸了耸肩,对着赫容道,“对吧?”
无水道长浮尘重重地抽他屁股,斥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月落早已躲在青玉的身后,探出脑袋扫视下前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玉儿,他们是谁啊?不会,不会是花神殿的仙吧?小玉儿。”
青玉抬眼看了看赫容,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这两位是修道之人,无水道长以及徒弟欧阳照溪,这位是……掌管花神殿的赫容上仙。”
月落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赫容,随后偷偷扯了扯青玉的衣服,低头轻声道:“掌管花神殿的……是男仙?”
赫容笑着,如春风拂面,青玉看着他点了点头,这与她第一次得知他的身份之时的想法如出一辙,在她们的印象里总该是女仙执掌花神殿,古藤爷爷也从未提及,吃惊在所难免。
月落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从青玉身后出来,走到赫容面前,低头屈膝,行了个周全的礼,“不知是赫容上仙,方才冒犯了。”
那样的月落是青玉从未见过的,她总是贪玩冒失,无忧无虑的样子,虽然嘴里嚷着要当姐姐,却更像妹妹一样,需要陪着哄着,短短时日,俨然不似从前。
“无妨。”赫容柔声道。
月落迟迟未起身,过了一会儿才道:“月落有一事相求,巫谷众妖胆小,未曾见过大世面,如若可以,赫容上仙可否屈尊以花神殿仙使的身份进入巫谷。”
“有何不可。”
月落这才抬起头,欣然一笑。
或许她们都一样,内心有那样的执念,对花神娘娘的尊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巫谷一直以来的信仰。
对于外来的人,巫谷众妖总是既好奇又胆怯,躲得远远地看着,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地议论着,欧阳照溪环视四周,觉得无数视线落在身上,极不自在,便直言道:“他们……一定要这么躲躲藏藏的吗?我们难不成长得青面獠牙?”说着,他对着月落做了个可怕的鬼脸。
月落惊得睁大了眼,拉着青玉的手,绕到她的另一边,离欧阳照溪远远的,“这位小道长,巫谷众妖怕生,可别吓着他们。”
欧阳照溪看着她愣了愣,了然地点头道:“看来是了。”
青玉用胳膊肘杵了杵他,生气地瞪着眼。月落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着实失了风范,竟被凡人吓着了,于是颇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转过身说道:“都出来吧,青玉回来了,还带来了花神殿的仙使。”
小妖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怯怯地走了出来,其中稍微胆大点的,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青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忙上前几步,故作委屈地说:“都不认得我了,竟然这般生疏?”
“怎么会,青玉,青玉你回来可真好。”不知是谁突然抬头喊了一声,也正是这一声,打破了平静,大家蜂拥而上,关怀地问候,久别重逢,关怀备至,亲切熟悉的声音,暖至心头,青玉只是一味点头回应,任何的话语都无法将最真实的感动表达出来。
巫谷是故土,这句话,如今才有了最为深刻的体会。
短暂的叙旧之后,众小妖才想起仙使这回事,于是小声问道:“青玉,那执扇的可是花神殿的仙使?”
青玉回头看向翩然而立的赫容,轻轻点了点头。
一看青玉点头,小妖不禁张大了嘴,目瞪口呆道:“只是仙使便如此……果真如古藤爷爷所说,花神殿那该是怎样的地方……”
在一片哗然中,青玉垂眸,赫容适时上前,谦逊有礼地说:“花神殿仙使赫容,叨扰诸位了。”
“没有,没有……”大家连连摆手。
“青玉,那后方的凡人又是谁啊?”
“他们,他们是我结交的朋友,是好人,不必害怕。”
“自然不怕,青玉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
“好了。”月落走过来,笑道,“折腾着便快入夜了,几位要稍事休息,先散了吧。”
青玉抬头看着快要消失在天际的太阳,在空中留下绚烂的余晖,月落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赫容坐在桌前,琥珀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抚着琥珀的头,道:“看来你要跑一趟了。”
青玉独自走上山丘,山丘上巨大的藤树在夕阳下美极了,像是笼罩着金光,藤蔓盘旋交错,绵亘蜿蜒,她将手放在树干上轻抚着。
“就知道你会来这儿。”青玉回过神,只见月落从藤树后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暖暖的笑。
“月落。”她喃喃道。
月落抬头看着纵横交错的藤蔓,道:“古藤爷爷,小玉儿回来了,她果真没有辜负您,如今的小玉儿……已经飞升为仙了。”
“月落,我……”
她拉过青玉的手,“小玉儿你可真厉害,看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得好好修炼了,我还差得远呢。”
青玉摇了摇头,道:“月落已经很厉害了,执剑的模样真的很有气势。”
月落红了红脸,拉着她指了指藤蔓上缠绕着的花苞,“知道那是什么吗?”
“似乎以前在河岸边见到过。”
“是镜花,你走之后,我将它的种子埋在了这里,随后便长了出来,攀着古藤爷爷的枝蔓长了上去,巫谷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我怕来不及跟你说,自己就迷迷糊糊给忘了,于是一件件记在花苞中,只要用手点一点,花儿就会绽放,那样就可以看到了。”
青玉不由伸出手,却被月落拦了下来,“欸,不行,现在还不能看,我要等它们挂满枝蔓。”
她收回手,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就等到那个时候一个个看。”
“嗯!”月落拉着她靠着藤树坐下来,“小玉儿,花神殿真如古藤爷爷所说的那样好吗?你可不要忘了巫谷,好不好?”
“月落你对我说过的,巫谷是故土,又有什么地方抵得上这里呢。”
“那便好,小玉儿,可不可以多呆几日?”
青玉眼神躲闪,带着歉意道:“月落,大致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沉默了一阵,释然地笑了笑,道:“那么,小玉儿,捉灵蝶去吧,不许用灵力,比比谁捉得多。”
“好。”
灵蝶四处飞舞,追着蝶的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随着脚步的远离,而悄悄消失在茵茵的山丘,巨藤之下的男子翩然而立,轻风吹起白色的衣摆,黑眸深邃如一潭古泉,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
“古藤老君,你可给了我一个大谜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