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身份高于我的嫔主子们,我自然是不能够耍大牌不去见的。虽然我极不情愿去周旋这些一点都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康泽木领着她们来到我的内室,一共来了三个人,都是身份相当的。见过礼之后,我们四个不分主次一同围坐在圆桌,然后互相寒暄。
首先肯定是要提一提孝庄的,那三个像是约好了似的,一提太皇太后就落泪,非得要身边的贴身小宫女又递帕子又安慰的方能止住一点点悲伤,好像太皇太后生前跟她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似的。
这样有些诡异的气氛让我这个主人觉得十分尴尬,我只好垂着眼喝茶掩饰。
秋葵也在屋里伺候,她跟了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早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此刻便站出来打圆场,“回各位娘娘,我们小主子跟娘娘们一样,同沐太皇太后的恩泽。此番遭遇突变,小主子日日夜夜都伤心哭泣,好容易昨晚上稍稍好了些,这会子又谈起,只怕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还望各位娘娘能好生安慰主子,奴婢给娘娘们磕头了。”
我感激的朝这丫头看去,心道丫头你胆子蛮大的嘛。
若说口才和机智,一定是秋葵,可要论坚韧和顽强,那就是康泽木。我顿时发现原来我身边有这样一文一武两个好有用的人噢!
三位嫔娘娘见秋葵说的可怜巴巴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在我面前卖弄恩宠和忧郁什么的。
其中一位圆润的稍显肥胖的嫔娘娘,瞧了一眼秋葵,挑了挑眉毛笑着:“都是我们这几个的不是了,平白无故的来招小公主落泪,辛亏这丫头机智,倒是提醒我们了。”
另外两位连忙附和:“就是,我们也快别说这些了,怪叫人伤心的,要再说下去,不等皇上开口,皇贵妃就得先治我们的罪了。”
说话的这位长的不算漂亮,但是很讨喜,眉毛眼睛都好像在笑一样。她这一句俏皮话一出,气氛为之一松,比刚刚自然多了。
我于是也装模作样的对秋葵说道:“平日太纵容你了,越发没有规矩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非得主子问话,否则不能擅自开口的吗?”
秋葵连忙跪下请罪,那位圆润的嫔娘娘离秋葵最近,一边笑着替她求情,一边吩咐自己的宫女把秋葵扶起,又同我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出于礼貌,我把这些人送到了内殿门口,一路上还不忘记咳嗽两声,以表示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留她们多坐一会,实在是身体支撑不住,也怕把病气过给她们的缘故。
望着这些人慢吞吞踩着花盆底远去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让人开了箱子,从里面拿了一串小指肚那么圆的珍珠项链,并一个半两重的金吊坠,一齐赏给了秋葵,把这丫头吓的扑通就跪了下来。
我看这丫头挺有天分的嘛,知道对主子忠心,不见风使舵。
她原是苏麻奉孝庄的旨意给我挑来的宫女,现在孝庄已经离世,我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现在苏麻不理事,秋葵如果是一个有二心的,完全可以怠慢我,或者另谋别处,但她没有,而是更加忠心的图表现,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
然后,秋葵又告诉了我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是关于我的。
原来我跟着康熙去天坛为大行太皇太后祈祷,这事安排的原本极为反常,整个后宫可都看在眼里的,要说嫉妒甚至暗恨我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可这些人还摸不准康熙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不好言说出来。只是加倍的留心我的一举一动这样子。
很快,在我们这一行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康熙恩准我乘轿子被我拒绝这事已经传到后宫来了。
这可好比是一个重磅炸掉一样,叫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根了。
我的脸上只怕早已经被这些人盖上了无视皇命,恃宠而骄的戳。
可是,重点是康熙居然没有怪罪下来,给我安个什么违抗圣旨的罪名。更叫她们跌破眼镜的是康熙后来还给我赐了药下来。
这下子让原本因为太皇太后的去世,而对我这么一个依附太皇太后而存在的人产生的一点观望心理,也深深的埋在了肚子里,从而得出“此人不同凡响,不要主动招惹”的结论来。
“公主是不知道,这后宫里的好些人都是长了两幅耳朵,两双眼睛的,公主身边的一举一动,只怕都给她们盯着呢。”秋葵认真道。
我咋舌,“啊!这么恐怖!”鸡皮疙瘩几乎都快出来了。
我在草原的那些年虽然也是过着众心捧月的生活,可那会年纪小,个性活泼可爱些才有人疼,更何况草原儿女心胸都宽广得很,不想这个被皇帝圈起来专门给女人住的院子,处处充满了勾心斗角的意味。
康泽木走了过来,责备的看了一眼秋葵,有些怒道:“在公主跟前胡说什么呢,几日不见你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先是敢在娘娘们面前胡说,又敢在公主面前危言耸听,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内务府告你个口没遮拦以下犯上!”
康泽木说完还有些求助似的看了我一眼,她刚刚替我教训秋葵,并且放话可以轻易决定秋葵的去留,这事做的同样也有些过。虽然康泽木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但决定我身边一个宫女的去留这等大事,她回都不回我,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虽然这个秋葵也实在是有些卖弄聪明,才不过赏了她一些好东西,就这么得意忘形了?秋葵这会子替她紧紧弦,替我立立威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没说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倒是秋葵听了之后连忙跪了下来,带着哭音说道:“姐姐教训得是,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管着自己的嘴,吓坏了主子,主子怎么罚奴婢都没二话,求主子开恩。”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小丫头都在拼命刷好感讨好我呢。
我有些乐了,笑着叫秋葵起来,说:“你康姐姐说你是为了你好。我虽然年纪小,进宫的时间也短,可这宫里是什么规矩大致也全都知道了,辛亏今天来的几位嫔主子也都不是爱寻是非的人,倘若你今天擅自开口的行为传了出去,不等我发落你,慈宁宫主管太监就会找人把你领去,你可是明白的?”
秋葵连忙感激涕零,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我真担心会把这小丫头吓得在我这里晕过去,便让人叫她下去做些别的了。
这一上午的美好时光,就这么又给我荒废了。
我站在慈宁宫内院的小空地上,抬头仰望头顶上湛蓝的天空,这个年代没有汽车尾气,没有空调废弃,也没有烟囱,所以也没有雾霾。
京城的空气真是好呀,好得让人昏昏欲睡。
我捂着手打了哈欠,心想看着天色似乎又没到叫午膳的时间,可我要做点什么才能快点打发时间然后回去睡午觉呢?
我又迷茫起来。
现在我的生活主线就只剩下了吃饭,消食散步,睡觉,如此循环。
我坐在假山上单手撑着脑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乾清宫侧殿某个阴暗的角房,张德胜带着两个精干的大太监走了进来,环视着屋子一圈,地上集了一滩看不出是什么的腤臢液体痕迹。上面还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一旁站着的两个太监连忙过来给张德胜请安,其中一个利落的打千讨好道:“张爷爷好,张爷爷您看那小子也忒不经打了,不过三十板子,就成了这副模样。”
张德胜冷冷的看了面前的太监一眼,那太监再也不敢多嘴吱声。屋里现在一阵恶臭味,血腥,汗渍,还有几种不明气味的全混在一起,在里面多待一秒钟都觉得难受。
张德胜一没有露出异样,二没有伸手捂鼻口,而是冷冷的转身吩咐道:“既然都不中用了,你们几个便拖出去处理了,早早的去了,也好来日换投个好胎。”
说着边从袖子里面讨出几两碎银子仍在了地上,算是给这屋里的两个太监的辛苦钱。
刚刚说话的那个太监大约是被张德胜刚刚的表情吓到了,一时竟然不敢上前去捡,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白亮亮的碎银子,看上去足足有个五六两呢。
想当初他给爹娘送进宫里头来当太监时,也只得了内务府一两三钱的卖身钱。还记得当时娘一手抓银子,一手死死的把他的脸扣在自己的臂弯里,哭天抢地的大叫道:“儿啊,别怪娘狠心呀,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但愿你在宫里能跟位好主子,有口饭吃呀!”
张德胜原本要走的,此刻也许是出于好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稍稍侧过头来对这太监冷道:“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仔细管好你的嘴,地上那个便是多嘴的下场。”清穿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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