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问道:“是药三分毒,这安睡散的效力如此强悍,只怕会有其他影响吧?”
贝琉璃轻轻摇了摇头,一方面惊讶于雷鸣的洞察力,一方面又只能一声叹息:“就是睡醒以后昏昏沉沉,不是那么清醒。”
殷素云沉沉睡去,雷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守在了她的床榻旁,说道:“璃公子,你也累一天了,早些歇下,这里有我。万一殷姑娘有何事,我来叫你便是。”
贝琉璃望着雷鸣的络腮胡子,又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何是殷姑娘?”意思是很明显,不给我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就不用你守夜。
雷鸣烦乱地扒了扒头发,吱吱唔唔起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哪个女子能入我的眼,可自从离开清泉县以后,我就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到她。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嗯?”贝琉璃带着坏笑,没打算放过雷鸣,“没有好理由,我不会让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
“我雷鸣这辈子非她不娶!”雷鸣斩钉截铁地回答,掷地有声。
“好!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殷姑娘的心意?”贝琉璃唯恐没有乱事似的,“两情相悦才能长久。若是殷姑娘没看上你怎么办?”
雷鸣不说话了,把头发扒得乱七八糟。
沈岑出来替雷鸣解围,说道:“璃公子,我有事想问你。”
贝琉璃想了想,撂给雷鸣一句话:“好吧,先试用你一个晚上,明日看殷姑娘的心意。”说完,才大咧咧地走出了临时客房。
沈岑倚站在客房不远处的回廊下,见她走近,问道:“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啊?”贝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好好的,为何要人陪?”
沈岑拉着她坐下,说道:“你害怕又担心,今晚根本就没准备睡觉。”
“咦?”贝琉璃有些尴尬,“沈大人,你怎么知道?”
“沈大人?”沈岑不满地握住了她的手,“叫我子琰!”
“子琰,”她乖乖地顺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何时服的安睡散?”沈岑知道安睡散,药效持久而药性霸道,以贝琉璃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吃这种药的,没吃过这种药物,自然不会知道这药物对人的影响。
贝琉璃稍稍转过脸庞,回答道:“子琰,你别问了。”
“琉璃”,沈岑确定四下无人,才这么叫她的名字,“去我的房里坐坐吧,我又做了好几张梳理图。”
贝琉璃想都没想,就去了沈岑的卧房,还是满屋蜡味儿。
“琉璃,你素来温和又善解人意,可是你今日却动手打了碧映……”沈岑关了卧房门,说道,“把你心里的事情说出来,我和你一起分担。”
贝琉璃轻轻地摇了摇头:“子琰,你在守护金宅,清疏率领驻军在抓捕鬼药师,至今没有消息。你也在担心他,何必再为我多一分心事?”
沈岑的嗓音变得温柔而深情:“琉璃,无论你有多少心事,我都可以为你分担。”
此时已是傍晚,晚霞映着花窗红彤彤的,也映着沈岑的微笑和温柔,格外能触动贝琉璃的内心,只是他熬了几晚的黑眼圈有些碍眼。
“不,只要你和清疏都好好的,你们大家都好好的,我什么心事都没有。”贝琉璃笑眯了眼睛。
“其实,你可以不要笑的,”沈岑认真地凝望着她,“不要用笑容来掩饰,我会保护你,清疏也是。我们会守护你直到最后。”
贝琉璃怔住了,笑容一直是她的面具,朗清疏喜欢她无处不在的笑意。可是沈岑却看透了她的伪装。
沈岑凝视着,她依旧微笑,轻轻浅浅,眼瞳里满满都是他,缓缓开口:“我最大的恐惧,是你们身受重伤,而我无法救治。其他的,我不在意。”
一瞬间,沈岑脸上的笑意无限绽放,她的眼中心底有他,满满的都是他,还有,清疏。可他又有些沮丧,在鬼药师面前,他们无法让她安心,还让她为此提心吊胆。
不对,沈岑突然想到,他轻意被她岔开了话题,无奈而坚持地问:“琉璃,你到底何时吃过安睡散?”
我去!贝琉璃的笑容不见了,使劲岔开这么远,沈岑怎么还没忘记这事儿?
“琉璃……”沈岑向来晴朗的脸庞,难得严肃,“我吃过安睡散,我知道这药的厉害,以后不管多难熬,都不能再吃。这药物会让人无法摆脱。”
“我知道,”贝琉璃心知肚明,安睡散和现代社会的安眠药非常相像,长期服用,会让人产生依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子琰,你何时吃过?”
“交换。”沈岑对贝琉璃一向严厉不起来,但是仍能坚持。
“万一我说了,你却不说了呢?那我不是很亏?”贝琉璃的眼睛眨呀眨呀,“你先说。”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还会占你这点小便宜?”沈岑被她的眼睛吸引得有些无法自持,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亲她,可现在不是时候,他只得稍稍移开了一点视线。
“嗯,就是先看了尸茧的卷宗,然后又去验尸,再然后自己也被鬼药师算计进去了……事情太多,就睡不着,正好去了别院……佟老师那里有许多药,就吃了一点。睡足了以后,精神就好多了。”贝琉璃一摊双手,在床榻上烙大饼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所以,你也给殷素云吃了?”沈岑追问道。
“是,鬼药师的手段非常,素云能支撑到现在很是不易。至少在最近让她睡好,才能缓解她的焦虑和恐惧。而且,她作为幸存者,你们也一定会希望她能作证、提供线索。”贝琉璃不知道殷素云经历了什么,只是见她缩在柜子边缘,就知道她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沈岑沉默了,是的,身体受的伤再重,也有结痂脱落的那一日,可是心伤无药可医、无法触及。
“子琰,换你了。”贝琉璃注视着他的神情变化。
沈岑的眼神里满是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