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一丝情面都不留，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沈皇后脸上。偏偏太皇太后刚才下了死命令，谁都不准走，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给看完。沈皇后别的话已经不愿多说了，只能说道，“是臣妾愚笨了，请老祖宗责罚。”
“你掌着凤印呢，乃是后宫之主，哀家可没有这个权利责罚你。”太皇太后冷哼，“既然内务府的帐查完了，咱们现在就来查一查敬事房的帐吧。”
不等她说，贵妃已经跃跃欲试了，恨不得立刻把皇上的荣宠展现在众人面前。她身边的太监弓着身子过来，给太皇太后作了个揖，“我家贵主儿说，今日日头刺眼的紧，怕伤着老祖宗的眼睛，让奴才来给您读一读呢。”
太皇太后一扬手同意了，“你家主子倒是个懂事儿的，还知道孝顺哀家。准了，就你来读吧，哀家上了年纪耳背，你声音可大着点儿。”
“嗻！”太监响亮的应了一声，翻开第一本彤史就读了起来，“大胤八十七年一月，贵妃张氏侍寝十五次，宁贵人一次，方答应一次；大胤八十七年二月，贵妃张氏侍寝十三次，庄妃一次，贤妃两次大胤九十二年二月，贵妃张氏侍寝二十次，无其他宫妃侍寝。”小太监一直从五年前的彤史记录念到了今年的上个月，贵妃以绝对的荣宠让众宫妃们眼热不已，而皇后再次被当众羞辱，五年来，真的竟是一次都没有侍寝过！”
太监已经读完，回到了贵妃的身后恭恭敬敬的站好，贵妃悄悄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老坑玻璃种的镯子塞给了太监，喜滋滋的都快坐不住了，眼睛里像是闪着光。反观沈皇后，整个人斗志全无灰头土脸的坐着，瞧着甚是颓然。
“既然你既缕不顺内务府的帐，又不得皇上喜欢，哀家瞧着你这个皇后的宝座还是让贤吧！我大胤的后宫向来能者居之，贵妃深受皇上宠爱，哀家瞧着平日里也是个精细的人儿，倒是个顶不错的人选。”太皇太后终于放下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皇后整个人都是一震，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皇上不会废了我的，皇上他给了我凤印，怎么会废了我？”
太皇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若非当日哀家把凤印拿出来让皇上交给你，你以为那凤印现在会在谁手上？说白了那也只是一个石头罢了，谁愿意拿谁就拿，哀家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就好。所幸今日的事情是落到了哀家头上，若是落到了哪个宫妃头上，指不定就真的被冤枉死了。不但自己要死，还连累了家声，前朝都会有影响。”太皇太后的这番话算是点醒了在场的人，皇后如果再来上这么一次，还不知道谁会倒霉呢！众人对皇后的拥簇立刻打了折扣，从前是皇后党的一些王妃和诰命夫人心里也都在犯嘀咕，自己跟皇后走的如此近，会不会被太皇太后的怒火波及，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沈皇后失魂落魄，一个不小心就打翻了茶杯。碎瓷片在地上碎裂，扎伤了好几个旁边立着的宫女，可身份卑微只能忍着，并不敢叫出声音来。“本宫本宫”沈皇后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可偏偏太皇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刺中了她的软肋。
她本就是个继后，而且无子，这几年来颜色渐渐枯黄，后宫里头年轻漂亮的姑娘年年都会补充进来，皇上自从病了之后就更加贪图享乐，本就不怎么康健的身子慢慢被掏空。她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娘家外甥女当上太子妃，以后进了宫当皇后，那么她之后也算有了个依靠。可无论她怎么明里暗里的努力，太子就是瞧不上柳姑娘，若是皇上一旦驾鹤西归，太子登基之后势必要册封别的女人为皇后，那到时候她这哥无权无势的皇太后又应该如何自处？上头有太皇太后压着，下头又有新晋的皇后娘娘，只有她夹在中间成为一个被遗弃在深宫里的怨妇。
“老祖宗，是臣妾错了，臣妾愿意在佛祖面前清修三个月以静心，还望老祖宗莫要生气了，万万保重身子才好。”沈皇后终于不得不低下了头，在一众女眷面前落尽了面子，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着，头上的凤钗叮咚作响。
“你当真愿意三月侍奉佛祖？你可想好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人骤然开始吃斋念佛，你年纪还轻，只怕不到一个月就要放弃了。”
沈皇后由李嬷嬷扶着，跪在地上扣头，“老祖宗吃得了的苦，臣妾也吃的，正是因为年轻才一定要多磨砺一下性子才是。这三个月宫内的大小琐事就交给贵妃妹妹来打理吧，本宫就当给自己禁足了。”
太皇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她对这个沈皇后没有太大的意见，曾几何时她年轻的时候性子倒是比她更张扬些。只是沈皇后本身天分有限，倒不是她不愿意教，而是怎么都教不会，索性不教。
当当当当，台上的锣鼓声想起，王宝钏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手里挂着个篮子，期期艾艾的念出了唱词。大家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转移注意力，明明是凄苦无比的戏，众人却看得如释重负。
看完戏，皇上还没有出来。今日浓妆艳抹了的宫妃们失了兴致，纷纷提出告辞回宫。晚宴要申时才开席，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太皇太后也有些累了，便大手一挥的准了。
宁瑶锦和老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太皇太后，沿着太液池的河岸慢慢往慈宁宫走去。正是初春柳絮飘香的世界，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甜香。远处的戏台子上，宫人们正在手忙脚乱的拆着，这里本就是临时盖起来的戏台子，晚上还要举行晚宴和烟花会，自然是要收拾一番的。宁瑶锦收回视线来，问老嬷嬷道，“锦儿第一次来京城，在昭阳镇的时候也未曾听说过洪青班的名头，不知是不是最近才红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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