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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煮茶论红颜(1 / 1)

次日,邬府,四季轩。轩外临水,周围有廊,廊外种植彰显君子情怀的梅、兰、竹、菊,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轩内小阁,一炉小火温着茶炉,茶香袅袅。邬同昌父子与徐有道三人坐于阁内,饮茶叙旧。

“时至入冬,府上仍是这般繁华锦簇,美不胜收的景致,可见圣上待邬将军果然不同,甚是上心。实在让下官都有几分羡慕。”徐有道艳羡不已的连连赞叹,脸上越发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邬同昌笑着摆摆手道,“徐大人过誉,这些不过是些赏玩的小玩意罢了。”

徐有道眯起狐狸般的眼睛,目光看向不远处浅绿的兰花花瓣上,深吸一口气道,“邬将军,这可是难得的莲瓣兰,可谓是占尽新、珍、奇、绝、艳、素、香这七绝,如何能用区区凡物形容。”

“这菊花便更是难得了,南朝梁简文帝有诗云春藤络户,寒菊临池,其中寒菊指的就是府中迎着寒风依旧能开出如此绚烂花朵的菊花。”

徐有道眼中神采飞扬,越说越激动,最后索性站起身,又走向翠色幽竹下,继续赞叹道,“在冬日里,可以看到绽放的莲瓣兰和寒菊已乃人生幸事,再见到如此葱翠的竹林,真是令人神清气爽,心情怡然。”

“不但如此,还有轩外的朱砂梅,又名银红朱砂,此梅不同其他品种,有不蔓不枝的高洁品性……”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目有深意的看了邬同昌一样,再次感慨道,“圣上将此将军府赐给邬将军,真真是对将军一片赞誉之心。”

邬同昌即刻起身,朝着长安方向深深一拜,“圣上隆恩!在下永生铭记!”

一旁的邬磊跟着邬将军一并行礼,他对徐有道一番鉴评听得心生佩服,饶是他也无法准确说出家中这么多花草的名字由来,可徐有道只看了几眼,便能够说出这么多由来,令他有种大开眼界之感。他暗道,父亲口中这位擅长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也并非那般不堪,反倒学识渊博,见闻匪浅。

邬同昌似是感觉到邬磊态度的转变,于是转身睨他一眼,其中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邬磊脸色一凛,随即将头垂得更低。

徐有道故作没发觉,犹自圆滑的笑道,“可惜啊,邬将军自从几年前从关外征战回来后,便执意解甲归田,着实令皇上难过许久。”

邬同昌父子二人同时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却被徐有道打断。

徐有道眼底有精芒闪烁,红光满面的圆脸上依旧是笑意浮现,他继续道,“不过,虎父无犬子,如今看来大公子邬磊也是位少年英雄,还有位神秘的二公子,定然能够有一番大作为。”

邬同昌脸色骤冷,目光闪过一道霸道的锐利锋芒,不过,他很快收敛气势,平静道,“让徐大人见笑,我这两个混小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徐有道笑起来,“邬将军这话说得下官可不信!大公子气度不凡,威风凛凛,一看便是继承了将军你当年征战龟兹国的风范。说不定,以后他能子承父业,率军出征,再创邬将军当年的辉煌。”

“爹——”邬磊诧异的看向邬同昌,眼底满是疑惑。龟兹国?为何他明明记得邬同昌当初征战关外打败的是楼兰国?!

邬同昌脸色有几分铁青,武人的气势大盛,眼角的刀疤显出几分摄人的冷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低沉,只是放慢了速度,缓缓道,“徐大人,您记错了。我当年去的是楼兰,那里距离龟兹国还隔着一片漠地。”

“哦?”徐有道意味深长的捋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许久,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宁王爷此时不在府上,听闻他正在四处寻找四方案中的嫌疑人。邬府地处襄州,位于交通要道,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恐怕很晚才能回来休息。”

邬同昌脸色愈发黑沉,冷声命令道,“邬磊,退下!”

“爹?”邬磊不解,他已经察觉当年邬同昌的赫赫战功似乎和宁修睿有关,实在不愿就此离开。

邬同昌冷冷看他一眼,邬磊便如遭雷击,他虽然不甘心,还是即刻行礼退下。

萧瑟寒风起,轩下落英随碧水飘远,徐有道负手站在茶炉旁,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奸诈冷笑。

“徐大人,此时只剩下你我二人。不必再继续绕圈子,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直说。”邬同昌面沉如水,眼底有几分鄙夷。

徐有道一脸无辜的答,“邬将军何苦支开大公子,其实当年龟兹国之事知道者甚,大抵只有宁王爷不知情而已。”

“唉,若是宁王爷知道,教他习武的师父竟然是灭他母亲国家的仇人,定然会很伤心。”

邬同昌眉心重重压下去,脸色黑如锅底,铁拳捏得咯咯作响,却依旧隐忍着一言不发。他早猜到徐有道这趟跟着宁修睿而来绝对另有所图,可没有到他竟然会拿这桩尘封往事做文章。他揣测不透徐有道的真正用意,心中只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他胸闷得喘不过气。

徐有道笑容不减,继续道,“不过,我很好奇,宁王爷那样聪慧的人,能屡破奇案,却为何查不到这件事。邬将军,你说,到底宁王爷是真傻,还是装傻?”

邬同昌额边青筋暴突,终于无法继续沉默,声如洪钟,沉冷打断他道,“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有道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转身,“邬将军何必激动,不过是叙叙旧,自然要提些往事。”

“说到往事,还有一桩奇闻。”徐有道缓缓道,“听闻当年将军从龟兹国大获全胜回来之时,还救了一位龟兹国的女奴。那女奴生得极美,性子却极烈,跟着将军回国后,屡次企图逃走,可惜当时已有身孕……”

邬同昌呼吸一顿,魁梧高大的身子明显震动几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如同心上被利剑刺穿,连同他凛然威严的气势都被全面击溃。

徐有道狡猾的狐狸眼眯得更深,几乎成为一条细长的缝,他靠近邬同昌,笑容愈深,“邬将军脸上这道伤疤,应该不是征战时所受的吧。”

“啧啧啧,真是红颜多舛!若当年邬将军的妾室俞氏没有在龟兹国遇到将军你,或许也跟随宁王爷的母亲一同被献入宫中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邬同昌低吼道,几欲被逼至绝境。他一生驰骋沙场,舍身为国,未曾有一丁点污点,唯一的错处,便是在龟兹国遇见了邬锐的母亲。一眼万年,他宛若中了邪一般,非她不可,哪怕冒着生死,冒着大不韪也拼死将她带了回来。邬同昌自认这件事做得隐秘至极,无人知晓,他甚至给她更名改姓,才收入府中。

这件多年前的秘密就算有人知道,那些龟兹国的人也早在连年的征战中死得差不多。邬同昌头痛欲裂,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为何徐有道会知道这个埋葬了多年的秘密!

徐有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邬将军不必激动,老友叙旧而已,来!喝茶!”

邬同昌心乱如麻,手掌稍微用力,便听得“咔!”得一声,竟然直接将徐有道递来的茶杯捏碎。滚烫的茶水从他指缝间流下,邬同昌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的脸青白一片,脸色难看至极,一双威严的眼睛凛然的直直瞪向徐有道。

“邬将军,我若是在此出事,宁王爷回来之际应该便能得知我们方才聊的往事了。”徐有道面不改色的笑道,说话间,顾自饮下杯中香茗。

邬同昌心头如被一块大石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哑声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徐有道眼神微变,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如鹰,锋芒尽显,“很简单。我是来帮你的,所以要送邬将军一份大礼。”

邬同昌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他,“说!”

徐有道再次笑起来,“邬将军也知道,宁王爷如今正在为抓四方案的凶犯孔胜头疼不已。恰好,本官才得了消息,知道这个孔胜如今的下落。不过,这个消息来源和本官有些渊源,本官不便出面,所以只好将这个好事送给邬将军。也算本官多年未见邬将军,当是送给邬将军的见面礼了。”

邬同昌心下一凛,又是事关宁修睿。

他冷哼一声,眼神中冷意闪过,他心知事情绝不会简单,但是却无法拒绝徐有道这个要求,只能暂时应承下来,“好,那人在何处?”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徐有道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笑道,“那个孔胜,如今就在邬将军当初建的一处私园中。”

邬同昌脸色唰得震白一片,震惊道,“他在俞氏别院?”

徐有道颔首,意味深长道,“正是邬将军当年为隐藏美人建造的俞氏别院,听闻在二公子三岁时,那位红颜便意外身亡,于是邬将军无奈之下才遣人将二公子从别院接到府上。”

“不过,听闻邬将军对这位俞氏生的二公子实在不怎么喜爱,就连当初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假山上嬉戏,不小心摔瘸了二公子的腿,邬将军都不曾在意过。”

邬同昌终于忍无可忍,捏拳怒道,“够了!这些是我府上的事!不必徐大人多管!你说的要求,我定然会转告给修睿!今日到此为止!”

徐有道捏着山羊须,笑容不改,缓缓道,“邬将军稍安勿躁,还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烦邬将军。”

“说!”邬同昌铁青着脸,铁拳骤然抓住对面徐有道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到半空,阴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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