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捕头,你说错了。”夏翩若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认真道,“是大白救了我。”
“……”沈锦文语噎,如果非要这么说,也算对。若不是夏翩若及时抱住了白鹅,拴住白鹅的椅子产生了一定的阻力才减轻了她的伤势,不然像夏翩若这样的柔弱小姐,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许是命都去了大半。
夏翩若抹去眼泪,转身去看宁修睿,“睿哥哥,这间客栈绝对有问题!下午的时候,房门和窗子都是锁住的,可是黑花却不见了,窗户也是开着的。睿哥哥,这绝不是巧合,我怀疑我们早就被贼人盯上了。”
宁修睿沉默了一会,目光射向高处开着的窗户,开口道,“你先治伤,我去房间看看。”
沈锦文拦住他,“楼上我查看过,窗户的确有被撬开的痕迹,夏姑娘推测的没有错,应该是小贼闯入,想必是为了钱财。”
宁修睿平静的看着她,反问道,“如果真的是为财而来的贼,下午丢的那只鸡的时候,为何不一次偷完?”
“……”沈锦文脸倏地一红,这的确不合常理。她分析道,“许是时间不够呢?”
“好。暂且当是时间不够。既是为了钱财,他为何不第一时间去抢包袱首饰,而是去抓最容易引起注意和响动的鸡鹅?”宁修睿又问。
沈锦文摸了摸鼻子,更不加不好意思,她目光扫过夏翩若,低声道,“其实我有个想法,只是比这个推测更不合常理。”
宁修睿眸色深了一分,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附身贴着她的耳畔道,“说给我听。”
沈锦文脸红如潮,憋了一股劲儿鼓足勇气道,“我怀疑有人是冲着夏翩若而来,故意惊动她,让她受伤。”
宁修睿侧眸,深深看她一眼,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们想的一样。接下来要查的是,为何要这样做?夏翩若养在深闺,此番出来不可能与人生仇怨,真正的原因可能于我们有关,从现在起,你要多加小心。”
“嗯。”沈锦文清晰的感觉到他鼻息间的热气扑洒在颈窝,越发脸烫得如火烧。
“出什么事情了?”此时,徐有道披着华贵的狐裘斗篷,一脸关切的冲出来。
“徐叔伯,有贼。”夏翩若含泪答道。徐有道和夏家关系不薄,她在府中便常见徐有道,而且徐有道极会做人,每逢节日便会送她不少新奇珍贵的礼物。所以,夏翩若见到熟人,越发觉得委屈。
“什么?!什么人竟然敢在这里胡来!”徐有道震惊之下,怒发冲冠,即刻命令道,“来人啊!把客栈围住!务必要抓住可恶贼子!”
一声令下,客栈很快便被黑压压的侍卫围住。
“夏小姐伤势如何?快来人去请大夫!”徐有道关切道。
夏翩若痛得脸色发白,低声道,“徐叔伯,我的腿折了。”
“啊?!”徐有道大惊失色,心痛至极,“来人,快快将这里最有名的大夫请来!”
话毕,他又气不可遏的看向丫鬟冬竹,低吼道,“废物!当婢子的连主子都护不住!现在还站在此处做什么?!快将小姐扶起来!”
沈锦文上前一步,阻止道,“徐大人,不能动夏姑娘。”
徐有道眉头皱紧,“为何?夜深露重,她受了这般重伤,难道就这样在地上躺着?”
沈锦文认真道,“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腿更加不能轻易移动。若是大人真心疼夏姑娘,还望请两位力壮的侍卫卸一块门板来。”
“……”徐有道不置可否。
“徐大人,照做吧。”宁修睿道。
徐有道怀疑的皱眉,“王爷,他一个捕头,如何懂得医治人?”
宁修睿眸色如水,一字一顿道,“她救过我的命。”
“……”沈锦文心脏漏跳一拍,深深的凝望着他。
夏翩若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离,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的眼底有什么掠过,唇紧紧抿了起来。
徐有道还是心存疑虑,他身侧一个侍卫低头道,“大人,此处距离邬将军的将军府不过半日行程,夏小姐又刚好是外伤,何不……?”
徐有道忽然眼睛一亮,点头应道,“不错!不错!王爷的恩师邬将军的府邸便在附近,他府上的金创药可是出了名的灵药!王爷何不带夏小姐前去?”
沈锦文眉心跳了跳,想起宁修睿曾经讲过的话,不由得低声自语了一句,“武官邬同昌?”
徐有道目光朝她射来,红光满面的圆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沈捕头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邬将军怎会只是武官,他可是响当当的大英雄!”
“哦?”沈锦文好奇之心被勾起,忍不住去看宁修睿。她暗道,难道是宁修睿谦虚,所以提及他的恩师的时候才会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徐有道眼底是激动之色,他情不自禁地拱手赞叹道,“正所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句诗便是当年邬将军关外征战,三战三捷的最佳写照!”
“好霸气。”沈锦文听得热血沸腾,她最敬重英雄。
“是啊!邬将军可是皇上器重的大将军,所以才会专门指给宁王爷作为武习师父。只是,这两年邬将军告老还乡,远离疆场。可惜啊,可惜!”徐有道叹道。
“人各有志,徐大人不必太过为家师惋惜。家师多年前就曾多次说过想要平静的生活,我们此番最好也不要打扰他的好。”宁修睿淡淡道。
夏翩若灵动的眸子扑闪扑闪,楚楚的看向他,“睿哥哥,我想去见睿哥哥的恩师,我还记得他原来可喜欢给我们蜜饯吃,一点也不像其他的武官总是凶巴巴的。”
徐有道颔首,眼底有种种情绪流转,似是在回忆过往。他无比感慨的道,“细细算来,宁王爷和邬将军应该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吧。”
“五年。”宁修睿面色疏淡的答。
“是了!当初沈小姐的案子……”徐有道长长叹口气,目光快速瞥过他,见他面无波澜,这才转了话头,“那些都过去了!眼前夏小姐的伤势才是最紧要的!万万不可耽误啊!”
“不必。有沈捕头在。”宁修睿道。
沈锦文陷入为难之地,她有些想不通,为何宁修睿对他的这位老师,似乎没有太多感情,甚至连见面都不愿。
不过,就事论事,事关夏翩若的伤势,她不能违心的做决定。
“如果他真有好的金创药,的确对夏姑娘的伤势有帮助。”沈锦文中肯的道,“夏姑娘的伤势需要时间恢复,若是有适合修养的场所,那是最好的。”
宁修睿眸色一沉,冷锐逼人的射向她。
沈锦文背脊一凉,赶忙转开头。如果眼神能杀人,她觉得她肯定早被五马分尸。
“回禀王爷!回禀大人!抓住了!”忽然,三五个侍卫抓着一个面目惊恐的中年男子拖过来,“谋害夏小姐的贼子,就是他!”
众人都是一惊,宁修睿的墨玉眸底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
“快说!你干了什么!”一个侍卫一脚踹在那人身上,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中年男子哀嚎起来,“饶命啊!大人!小的不该鬼迷心窍!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侍卫躬身而上,“大人,此人毛允,他乃客栈的小儿,手脚一向不干净,属下在他房中将他人赃并获!今晚便是他偷入夏小姐房中行窃的。”
徐有道大喜过望,赞道,“干得好!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押下去,先打一百大板!再送去衙门重判!”
沈锦文面色微凝,“徐大人,等等。”
徐有道很是不耐烦,可碍着宁修睿的面子,却挤出一个笑脸道,“沈捕头,还有何事?”
沈锦文认真道,“人赃并获,那么可以让我看看脏物吗?”
侍卫自豪的上前,示意同伴端出一锅香气扑鼻的鸡汤,以及一袋沾血的黑色羽毛放在沈锦文面前。
他自得的道,“沈捕头,这就是证据。”
“黑花……”夏翩若脸色一白,险些晕过去。
冬竹即刻扶住她,着急道,“快来人,将小姐抬到楼上去。”
徐有道命令,“来人,按照沈捕头的办法,将夏小姐抬回房间。”
他顿了顿,又道,“不!等等,直接请夏小姐上马车,我们即刻出发去将军府。”
“可是,这案子实在有些奇怪。”沈锦文沉吟道。这案子破得太顺利,里面也有太多疑点。相对之下,她觉得宁修睿的推测更接近真相。
“奇怪什么!人赃并获!连小贼都招供了!”徐有道慎重道,“眼前夏小姐的伤势才是最要紧的,若是耽误了,夏宰相问起来,我们谁都付不起责任!”
沈锦文身子一震,脑子嗡得炸开。夏宰相?!夏翩若的父亲竟然是当今宰相!她心情复杂至极,顿时想通,为何夏翩若会那样笃定她父亲能让皇上指婚的真正原因,原来她是宰相的千金!
她的肩膀被人按住,她抬头去看,便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中。
宁修睿眸色深如古潭,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便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