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骤然关上,沈锦文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去,面相宁修睿,严肃的总结道,“温忠,芸娘,孔胜,他们都是龟兹国的人!你说得对,他们是冲着你而来的!”
宁修睿疏淡的睨向她,“仅凭徐有道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现在下结论太过草率。”
沈锦文脸色微变,她拉住宁修睿的胳膊,“我知道为何温忠他们为何要自杀的原因了。他们并非畏罪自杀,或者是封口,而是为了你。”
“嗯?”宁修睿脸色微变,眸如黑夜静静的看向她。
沈锦文心跳加速,最黑暗的那个想法疯狂的撞击着她的心脏,令她呼吸都变得凝重,“按照徐有道的意思,他们的死,两个大案子,你破案回京,是领封赏的。”
“封赏,我从不在乎。”宁修睿不以为意,眉眼里是独属于他的清傲。
“你不争,他们却在帮你争,事实如此。”沈锦文脸色冷峻,一针见血的道,“如果他们觉得这是在帮你,是为了你好呢?”
宁修睿眸色深了一分,他狭长的墨玉眸底目光是清清冷冷的,却好像能直接照射到人的心里去。
沈锦文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的一步步上前,继续道,“你也曾说过,身在皇家,有许多身不由己,若是他们想让你获得更多资源,权利,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呢?”
“你可知,这些话若传出去,你的命已经去了一大半。”宁修睿目光微冷。
沈锦文神色动容,凤眸里是绝对的认真,“可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为何?”宁修睿俯身,半个身子都压过来,似要看进她的心底去。
沈锦文倏地后退,想拉开彼此距离。可下一刻,她的腰上便是一紧,跟着整个人就被他拉入怀里,反而靠得更近!她内心无比崩溃,丫丫的,她居然忘记丫的是个流氓!此处只有他们二人,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说原因。”宁修睿居高临下,温柔的看着她。
沈锦文双颊嗡得绽开朵朵红晕,太过近的距离,太暧昧,让她心跳失控。可是,此时她不卑不亢的直视他的眸,认真道,“我相信你不是幕后黑手,甚至根本不想要这种帮助,但是其中一定有个足够重要的原因,让他们费尽心机,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成全你的仕途,帮助你取得皇上的信任。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甚好。”宁修睿深深的凝望着她,眼底弥散开柔软的浅笑,她漾着水光的眼底却是那样固执炽热,毫无畏惧,一往无前。
原来,她是他心上的盔甲。
“好什么?!情况这么复杂,你,怎么还笑得出?”沈锦文心急如焚。
“因为你在乎我。”宁修睿眼底满是宠溺。
“……”沈锦文心脏漏跳一拍,她……她这是又被撩了?!这种节骨眼,他怎么还有心情戏弄她!肺都要气炸!
宁修睿展开双臂,将她高挑的身子裹在怀里,“能遇见你,证明上天待我不薄。”
沈锦文撞见他眼底的情意,一颗心悸动如雷,理智已然不够用,她几欲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可下一瞬,她眼神忽变,表情变得肃然。
“放开我。”沈锦文冷声道,“这些话你应该说给你的未来王妃听。”
宁修睿狭长的眸缓缓眯起,薄唇勾起,“文丫头,你吃醋了。你放心,指婚之事,我一回长安后便会回绝。”
丫头?!吃醋?沈锦文一个激灵,肉麻得不行,举起拳头警告,“不准这么叫我!”
宁修睿好整以暇,慢悠悠的继续道,“文丫头。”
“闭嘴!”
“文丫头!”
“你死定了!”
“文丫头!”
“你给老子出去!”
一炷香后,房门被重重甩上,沈锦文火冒三丈的坐下来,气呼呼的喝茶消气。这个病王爷简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来越过分。
许久,沈锦文才冷静下来,她的眉心又开始跳个不停。她冷静回想今日种种,隐约感觉回长安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宁修睿。
无头女尸连环杀人案,四方宫灯杀人案,两个大案的背后始作俑这样做的目的已经逐渐清晰,至少从眼前看,是为了成全宁修睿的权势,成就他的名望。
但是,幕后黑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却不得而知,只隐隐觉得害怕,仿佛不远处就有一个黑暗深渊在等着他们往里跳,他们却不得不跳。
沈锦文重重叹口气,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将会是什么样的阴谋,但是她已经开始忧心忡忡,甚至再次生出让宁修睿一走了之的想法。还有,今晚从徐有道房中冲出的神秘男子,也令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感觉熟悉又渗人,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那人一般。
沈锦文再次饮下一杯凉茶,她最不安的便是那神秘男子的行为。他当时完全可以不用回头,不暴露他的样貌的,可是他却偏偏肆无忌惮的回了头,甚至还和沈锦文说了话。最古怪的是,她现在竟然又忘记了他的长相。
一个毫无特点的长相,根本无法令人记住!
这一点实在太不符合常理,让沈锦文越想越心烦。她顾自抓了把芙蓉桂花糕坐在八仙椅上一顿大嚼,越想越觉得徐有道也非常可疑,不知他和那个神秘男子到底偷偷摸摸的做了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可是,沈锦文又想不通了,如果徐有道真的身份可疑,那么他为何要毫无保留的将图腾的秘密告诉他们?他完全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灯光如豆,沈锦文转眼间已经吃空了两盘桂花糕,她站起身,四处翻找吃的继续帮助她分析案情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的走道里,响起一声少女的尖叫!
沈锦文脸色一凛,即刻冲出门去,那是夏翩若的声音!
她即刻冲去夏翩若房间,推开房门,便感觉道一阵带着寒气的夜风扑面而来。
窗户大开,桌上烛台火光被风吹得剧烈晃动,丫鬟冬竹趴在窗边,哭成了泪人,撕心裂肺的朝下方,喊道,“小姐!”
沈锦文身子一震,也快步冲过去,附身一看,发现夏翩若已经跌落在客栈的内院里,地上一片鲜红血迹。
“什么声音?”
“快看有人掉下去了!”
“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有人坠楼了!”
“死人了!死人了!”
深夜之中,发生如此大的动静,即刻惊动了不少人。开窗声,议论声,尖叫声,陆续响起,乱成一团。
“小姐——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冬竹痛哭失声,把心一横,也要往下跳。然而,下一刻,冬竹却被人用力拎起,朝地上一丢。
沈锦文面容严肃,眼神凌厉的命令道,“别嚎了!即刻去我房中拿药箱!”
冬竹脸色一片煞白,忽而愤怒的叫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个登徒子干的!是你逼死我家小姐!我要和你拼命!”
“闭嘴!你要是想让你家小姐活着,最好立马按我说的去做!等会再来交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锦文很少动怒,此时却是真的火了。
冬竹一凛,惊惧得瞪大眼睛,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下一刻便看见沈锦文纵身一跃跳下窗台。她来不及多想,即刻连摔带爬的去了沈锦文的房中找药箱。
院中,沈锦文被眼前景象震得一阵心惊肉跳,只见夏翩若的衣摆都被血浸湿,一旁还有一个木椅摔得变了形状。
她第一时间去探夏翩若的鼻息,谁料她的手才放在她唇边,她的眼睛就毫无预兆的猛地睁开,反倒吓了沈锦文一大跳。
“痛!”夏翩若美眸里噙满泪水,精灵般的脸庞上满是委屈无助。
“你,你——可还好?”沈锦文赶忙稳定心神,再次靠近观察她的伤势。按道理说从三层的高楼坠落,怎么也是重伤,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性命之危。
“我的腿动不了了。”夏翩若说着,泪水便顺着眼角的泪痣流淌下来,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别怕,我来给你看看。”沈锦文眉头微蹙,躬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夏翩若羞红了脸,眼睫上的泪珠还在颤抖,她向后瑟缩,“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看。”
“我会医术,大夫没有忌讳。”沈锦文凤眸上扬,霸道上前。
夏翩若低呼一声,想要躲开,却不小心碰到伤处,顿时痛得额上溢出一层冷汗。
“不要乱动!”沈锦文眼神一凛,不再耽搁,即刻上前按住她的腿,手指一捏顿时变了脸色,“你骨折了,还受了些外伤。”
话毕,她顾不得许多,先撕了一段布缕绑住她的小腿止血。
夏翩若呼吸一窒,鼻尖便是红了,她用力抿紧了唇,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别哭,别哭,我又没说不能治。”沈锦文忙安慰道。
夏翩若目光楚楚的盯着她,带着哭腔问,“你真会医术?”
“废话!”沈锦文脱口而出,下一刻瞧着对方雪白无助的小脸,顿时立马调整了态度,无比温柔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夏翩若犹豫的垂下眼眸,缓缓从背后抱出一只大白鹅,央求道,“请你也救救大白。”
“……”沈锦文目瞪口呆,看看她,再看看她怀中系着绳子的白鹅,半响说不出话。
“求求你,救救大白吧。要不是它,我肯定摔死了。”夏翩若苦苦央求。
沈锦文内心无比崩溃,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她旁边有一把摔变形的椅子,应该是夏翩若坠楼时正抱着白鹅,而绑住白鹅的绳子正好在椅脚上,这才堪堪救了二人一命。
她极为无语的捏了捏眉心,真不知道是应该说她聪明,还是笨。
此时,宁修睿等人陆续赶来,冬竹满脸是泪慌慌张张的提了药箱走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宁修睿问道。
夏翩若委屈的抽泣两声,解释道,“我本来睡得好好的,可半夜忽然听到大黄的叫声,起来一看,就瞥到一个人影晃过。我即刻反应过来,是贼人进来了,幸亏我及时醒来,抱住了大白,不然大白和大黄都要被那人偷了去。”
“……”宁修睿。
沈锦文听得内心无比凌乱,扶额道,“所以你为了救那只鸡和这只鹅,就不顾一切的追出去,还从楼下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