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看到水盆里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中药汤,还有些烫。
或许这个能让赵大人的疼痛有所减轻,秋与想着赶紧掀开被,帮赵大人褪去了上衣,那赵大人虽是疼痛煎熬却在秋与褪衣的时候一直都用力配合,不然秋与哪里能搬得动他。
秋与用手巾浸了药汤拧干敷在赵大人的背上,就像之前用热水敷背一样。
那女大夫却说不对,要达到冲洗的状态。
可是在床上冲洗还怎么再睡人?
秋与只好让人搬了洗衣的大盆进来,将床边的脚踏移开,把大木盆推进床下一半,又帮着赵大人移动到床边,让其背部悬出床沿一些,这样冲洗的时候水便可直接流到大盆里,不会弄湿床和地面。
秋与用手巾蘸了药汤控一控,使手巾不用力拧压就不会滴汤水时,才在赵大人的背上慢慢地揉擦按压,以令药汤得以缓慢流淌滴落。如此擦洗直至一盆药汤全部用完。
秋与又唤人端来一盆温的清水,将赵大人背上的药汤擦洗干净,才另用干手巾擦干。
忙完这些秋与的额头已是汗津津了,没喘口气便去请原本在外间坐着喝茶的女大夫。
那女大夫却不在,秋与正要唤人去找,却见她又端了个水盆从门口进来,“夫人,请跟我过来学敷药。”
秋与已经习惯了女大夫直截了当的行事作风,便也不多说,跟着女大夫进了内间站在一旁看她操作。
那水盆里装的是黑乎乎的药膏,那女大夫先是在赵大人的背上按揉片刻,接着拿木铲子铲了一坨药膏,然后像抹腻子一样抹到赵大人的背上,直到抹满了整个后背,最后用裹帘注1将赵大人的整个上身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
“好了,喂些水和吃食,以便喝药。”
“哎,辛苦大夫了,您赶紧去吃些东西休息吧,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便跟我说,莫要客气。”秋与答应着,送女大夫出门。
“多谢夫人,我没那么多讲究,夫人还是尽心照顾病人吧。”
女大夫说完便跟着小丫头去洗漱吃饭了。
这人说话还真是……有个性。
秋与望着女大夫走得远了才让荷香去把一直温着的粥拿来。
扶着赵大人在软靠上倚了,先拿过一碗温水来喂,赵大人伸手要接过自己喝。
秋与把赵大人的手按了回去,“是我带累你旧伤复发了,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要不是如此怕是还不会发现你体内有淤血,那才是危险了。这样说来,我还能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现在就得开始想想该怎么报答我了。”秋与俏皮地说。
赵大人闻听此言不禁笑了笑,任由秋与喂水。
“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以后多笑笑吧。”秋与笑着说,这几天来还是第一看到赵大人单独对她笑。
赵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气氛忽然莫名尴尬了起来。
秋与赶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他这伤要静养些时日,可能要在泾阳耽搁几日才能回。
赵大人却说最多在这边呆两三日,政务繁忙耽搁不得。
秋与又聊了几句闲话,喂完了一碗水,荷香也端了粥来,秋与又一勺一勺喂了后又喂了药,便扶赵大人侧躺下休息,因为伤在左侧,所以一直要面向里首睡。
秋与怕自己睡着了又压到了赵大人,所以索性直接倚床坐在了脚踏上。
眯一会儿还得起来去洗漱,中午吴二老爷摆正式的回门宴,请了许多生意上的朋友,还有泾阳当地的军政官员。
赵大人是不能出席了,她作为巡抚夫人怎么也要出去陪陪女客们敬个酒吧。
秋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正躺在脚踏上睡得四仰八叉,身上盖着斗篷,床上却已经不见赵大人的身影。
这个人,刚好一点就乱跑,那女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静养的。
忽地哗啦一声门开了,赵大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秋与正生气,站起来就冲了过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好一点就乱动乱跑,人家都是好了伤疤才忘了疼,你倒好这还没好呢这么快就忘了。”
赵大人看着秋与怒气冲冲啪啦啪啦地对他喊,忽然忍不住笑了,“好了,已经不疼了,我注意点就是,宴席快开始了,你赶紧去洗漱梳妆。”
秋与生气地白了一眼,“还笑,看你一会儿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还笑不笑。”说完转身去了净室,荷香快步跟了进去。
“你是怎么做人妻子的?人都伤得这么重了,你还让他起来跟你去应酬,有没有心啊?”
秋与从净室一出来,就被女大夫披头盖脸的一顿骂,骂得秋与不禁有些恼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醒了的时候赵大人就已经不在床上了。”秋与虽然平时说话都是慢声细语的,此时声音却也高了八度。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他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家撑场面?”那女大夫依然不依不饶,眉宇间的怒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他?你倒是叫得亲切。他是想给吴家撑场面,但却跟我没什么关系。再说,这也不关你的事,你拿银子做事就行了。”
“你……”
“好了,山红,不要闹了,快叫嫂子。”正当秋与和女大夫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大人突然说话了。
“我不叫,她哪儿像当嫂子的,你伤那么严重她都没发现,也不提醒你看大夫。你知道再拖下去有多危险吗?”那女大夫已不是之前冷冰冰的脸色,噘着嘴生气,恢复了小女孩的神态。
“山红?嫂子?赵大人介绍一下吧?”秋与听到两人的对话很是意外,电视剧里没演赵大人还有个妹妹啊?就说呢,怎么昨天见了就一直觉得怪怪的。
“吴漪,她是我父亲收的徒弟,叫满山红,很小就来了家里,但后来我出来做官,她随着我父母出去云游,也有十来年没有见过了。这女大十八变,再加上昨晚确实疼得厉害,竟一时没有认出来。”赵大人笑着说。
“噢,我父母这些年一直带着我哥哥、妹妹还有她在外云游行医,他们本来是要在成亲那日赶回来的,却突然暴发了瘟疫绊住了脚。前些天来信说得控制住病情才能抽身。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受了伤,便让擅长金疮医的满山红提前赶了回来。”赵大人看着一脸震惊疑惑的秋与,便细细解释了一番。
此时秋与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本以为也就应付这两天,回了西安就能清静了,和赵大人各过各的相不妨碍。
这下可好,不仅有公婆,还有大伯子和小姑子,还有这么一位姑奶奶……有的受的了……
这些人电视剧里可都没有啊……不过也是,赵白石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注1:裹帘:古代伤科器具,《医宗金鉴》曰:裹帘以白布为之,因患处不宜他器,只宜布缠,始为得法,故为裹帘,其长短阔狭,量病势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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