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独自一人走在小巷中,眉宇间有着怒色。
与剑对峙的那一瞬间,青就明白剑就是宁独,而宁独也同样明白青就是陈难萍。
从第一次见宁独,陈难萍就知道了这个人将会是横在她眼前的山。那次与石枕溪一同的比洞观与斗转,陈难萍没赢,她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她,陈难萍,凭什么要服输?
陈难萍从未如此渴望胜利,从未如此渴望超越对手。她要跨过拦在面前的这座山,甚至是踏碎。
所以,她非赢不可!
可她最后还是输了。
所有人都看到青赢了宁独,但陈难萍自己清楚是怎么赢的。见山境,怎么着都会赢行难境,这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同为行难下境,陈难萍赢不了宁独。宁独最后使出来的那一剑,她挡不住。那一剑,实在是太快。
忽然站住,陈难萍闭上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眉宇逐渐平缓下来。
从进入天都的那一刻,陈难萍就决定跟之前划出一条明显的界限,她要放弃之前所学,重新开始修行。然而,她今晚太想赢了,已经到了非赢不可的地步,最后关头,她控制不住地动用了自己原本的力量。
十五岁,见山境巅峰,这才是陈难萍的真正境界!
天纵奇才,毫不夸张。
“这是第二次输给你。”
陈难萍抬起头,目光之中不再有不甘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心。
无数次发誓,每次都是愿意用生命去捍卫的誓言,但结果是无数次失败。此时,仍能重拾信心继续砥砺前行的人,无疑是一个让任何对手都觉得可怕的人。这样的人,不一定能胜,但一定不会败。
此时的陈难萍,心如止水。
……
老枪这种人不需要也要不了一个稳定的住所,不论是客栈还是街头,只要能供他休息就不会挑剔。不过他现在不想休息,也不想去酒馆或者烟花弄,有点无处可去的感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今晚压了青五千两,赢了一万两,兑换凭证的黑白卡被老枪随手丢在了路边,不知最后会被哪个幸运的孩子给捡了去。
一万两,十万两,一百万两,对老枪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求。
“你输了。”
这句话在脑海中回荡着,青与剑的对决以片段的形式不断闪回。老枪还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问题——剑,真的输了吗?
扪心自问,老枪不觉得如此,可他偏偏要为自己找理由去承认。
“输了就是输了,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剑就是不如青!”
“同样的年纪,境界不如别人,就是不行!”
“没有如果,结果就是结果!”
“……”
“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找这么多的理由?”
碰到宁独后,老枪就开始纠结,今晚被宁独邀请去鱼龙街后,无疑更加纠结。
向来独来独往的人,突然之间要成为别人的追随者,失去最看重的自由。该如何取舍,是老枪必须解决的问题。
“他,值得吗?毛头小子一个。”
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又怎么值得一个老江湖去追随,即便这小子是鱼龙街的主人。
“倘若青跟剑同一境界,剑会输吗?”
脑海里的片段越来越多,最后却只剩下宁独战败后的笑容。
“他会赢!”
老枪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尽管他没有看清宁独最后的招式是什么,到他明确感知到那一招足以杀死青。
宁独起名为剑,是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剑!
十五六岁,行难下境,天赋只能算是中庸,这个年纪有无数天才在此时已经见山境。宁独这样的人,未来又会有什么成就?修行一途,最看中的就是天赋。
老枪抬头向着夜空望去,他原本不喜欢这样做,向来认为这是感春伤秋的文弱书生才会去做的事情,然而此时他却看着夜空发愣。
“值得吗?”
“……”
“不值得吗?”
“……”
“是啊,不值得吗?”
“……”
“他,不值得追随吗?”
夜空给不出答案,只有永恒的深邃。
老枪走出了小巷,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鱼龙街。他一步迈出,走入了鱼龙街的灯火下。
……
狂热的呐喊还在扼笼赌场里回荡着,像是不再流动的岩浆。那样的盛况,经历过的人,一闭眼就可以想起来。
邪哥枕在女子的腿上,女子轻轻地给邪哥掏着耳朵,手法熟稔。
“青,不会再来了?”
邪哥轻闭着眼睛,好似睡了一会,才说道:“她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她输了。”
“怎么会?”女子从心底发出了疑问,手却没有抖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她也就不用再服侍眼前的人了。
“她输给她自己了。”邪哥说的每个字都很重,使得他枕在女子腿上的头又重了几分。
女子没有听明白,也没有追问,转而问道:“剑也不会来了吗?”
“大概。”邪哥懒洋洋地回答着。
经营扼笼赌场十年,邪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一个完美的机会。两个单纯为了战斗的天才少年,两人实力相当,好胜心比谁都强,实力也远超同境界。邪哥都可以断言,普通的行难境,遇上青或剑,都会输的一败涂地。
这样的天赐良机,邪哥自然牢牢地抓住,成功掀起了一股狂热的浪潮。然而,这股浪潮在巅峰只持续了片刻,就戛然而止了。
青绝对不会再来了,剑也很大概率不会再来了。筹谋了近一个月的巅峰之战,也只是昙花一现。
邪哥现在的心情可说不上好到哪里去,他原本还有好多计划,不论青与剑谁赢,他都可以继续掀起狂潮。可结果,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青竟然是见山境,那就失去了跟剑的可比性,所有的准备也就付之东流了。
那样狂热的浪潮,恐怕再也不会在扼笼赌场掀起了。
女子放下了掏耳勺,用热毛巾擦过手,轻轻地给邪哥捏起了头。她察觉到了邪哥的不顺意,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调查过青跟剑吗?”女子轻声问道。
“青是青藤园的,剑身后跟的人太多,调查不了。”陈难萍跟宁独踏入扼笼赌场后,邪哥就派人调查去了。陈难萍还好说,宁独身后的人可是一大批,邪哥自知扼笼赌场的斤两,没有再去细究。
“这两个走了也好,都是最锋利的刀,弄不好伤的就是自己。”女子规劝道。
“连伤到自己的几率都没有的话,那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邪哥睁开了眼睛,抬头仰视着女子,嘴角露着笑意。
“怎么,有主意了?”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了?”女子笑着问道。
“我只是不强求了,随他们两个去吧。今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邪哥一笑,将女子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