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刚又是我看错了……”心下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钉”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深吸了口气,从电梯里面走了出去。
走廊里面静悄悄的,是红色的地毯和米黄色的壁纸,走廊里面的灯光还算是比较暖心,还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这香味淡淡的,也并不让人觉得排斥。
我握紧了手中的房间钥匙,目光掠过了走廊当中的门牌号儿,1516、1515……
正在此时,我的身前不晓得什么时候从一旁的过道爬出了一个婴孩,那婴孩边哭边在我面前的地板上面爬行着,他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很响亮,但是它的爬行速度却也着实不慢,我放慢了脚步,和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它跑到了一扇门前,就听到了“吱嘎”一声,那房门突然打开,婴儿直直地爬了进去。
就在它爬进去的瞬间,这房门当即关闭了,我心一沉,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却看到婴儿爬进去的房间门牌号是“1505”,而在它的隔壁,便是我要进入的那一间——“1504”!
“擦!”我咒骂了一句,但想来这是最后一局了,恶魇肯定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过关,深吸了口气,我将手中的钥匙,插进了房门的锁眼之中,轻轻转动间,便打开了房门。
在我走进去的那一刻,身后的房门竟然自动地关上了。
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属于中式,并且还是个套房。进门是一间客厅,客厅连接着一个卫生间,最里面则是卧室。虽说是中式风格,但是房间里面的陈列摆设还有灯光色调还算是比较暖心。
“并没有想象中的毛骨悚然和血流成河!”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静静地想着,客厅的茶几上面的水晶烟灰缸的旁边,竟然还放着一盒烟。
我看了看,这烟还是我喜欢的牌子。本想抽出一根过过嘴瘾,但是却不由得将手收了回来,毕竟现在是在恶魇制造出来的梦境里,这个东西还是不要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应该也没有免费的香烟……”我搓动着手掌,环视着客厅四周,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在客厅的四面墙上,还挂着四幅古画。只是,这四幅画看到之后,让人的心里面却不是那么舒服。
“怎么会挂这四幅画呢?”我在心中暗自地忖度。
这几幅画若是一般的人,还真是认不得它们的名字,但是我爸年轻的时候酷爱书法丹青,我在他的熏陶之下,对于这古代画作,也算是稍稍有些造诣。
正对着沙发挂着的是一副《骷髅幻戏图》,这幅画出自宋代画家李嵩之手。
画面中心是一戴幞头穿纱衣的大骷髅,他手里提了一个小骷髅坐于地上做游戏状。小骷髅单脚着地,两臂做招手状,对面一小儿,昂首伸臂,二者相互对应。
小儿身后有一妇人,做阻拦状。画家似为表现妇人身处远处,才故意缩小她的比例尺寸。妇人身后的地平线,将画面构图分割为两大部分。
大骷髅背后另有一妇人,怀抱一婴儿,正在吃着奶,妇人双目注视前方发生的事情,神态安详。他们背后是一个台状物,上有竖排书“五里”二字。
图中的货郎担与其他画中货郎担颇为不同,内中除了有三个包袱外,只能看到瓶子、盒子、水葫芦、长柄雨伞和席子等器具,这个货郎担并不像一个商人的物品箱,更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行人的行囊。
当时老爸告诉我这幅画表现的是生与死,愁与乐的对比。
画面表现了画中所取的代表着死亡的大小骷髅,和代表着生命的妇女婴儿同处一个画面中,骷髅的嬉戏带给不懂世事婴儿乐趣,同时也带给了婴儿母亲惊恐。
但画中的婴儿却与恐怖的骷髅同时嬉闹,全然不知。画面上一派祥和,就如同市井风俗中常见的天伦之乐。唯一突兀的就是那具骷髅。
但此时我再看这幅画的时候,却觉得它突出的是“齐生死”的老庄思想,生死幻灭,如梦如真,生而有乐,死亦无惧。
并且在这幅画上还有一首诗——造物儿童作剧狂,悬丝傀儡戏当场。搬神弄鬼翻腾用,走骨行尸昼夜忙。
而在沙发的左手边,却是一幅《盲龟浮木孔》图:
只见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上漂浮着一截浮木,在浮木上有一个圆形的木孔。而在那海底则慢慢地升腾起一只海龟,而它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头颈插入那块木头上面的孔眼里面。
而这幅画的典故在佛教典籍当中也有明确地记载:
在大海深处,住了一只乌龟,这只乌龟虽然寿命长久,但是它的双眼却瞎了,看不见一丝的光明,它生活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每经过一百年,才有机会浮出广袤的海面。
大海中飘荡着一根长长圆圆的浮木,浮木的中间挖有如其劲项一般大小的孔洞。亘古洪荒以来,浮木就随着惊涛骇浪忽东忽西,载浮载沉。
瞎了眼睛的盲龟要凭藉它的感觉,在茫茫的大海中,追逐浮木不定的方向。当每一百年才浮出一次水面的盲龟,它尖尖的头恰巧顶住浮木小小的洞穴时,便能重见光明,获得人身。
潮来潮去,岁月更替流逝,盲龟依旧沉浮于生死的洪流大海,找不到那决定它命运的浮木。
又一个一百年,当盲龟再度浮出水面,头才接触到清凉的空气,突然一头撞进浮木的小小洞孔,轰然一响,眼前霎时霞光万丈,盲龟终于脱离久远以来笨重的躯壳,蜕变成为一个俊秀的童子,睁开眼睛觑着滚滚的红尘。
而在这幅画上面,还有一段字——盲龟浮水难相逢,机是花发今年枝。
在沙发的右手边,则是一幅《中山出游图》。
相传唐玄宗有一次身患疟疾,忽然于梦中见一大鬼捉食小鬼,那大鬼自称钟馗,专除天下妖孽。奇怪的是玄宗梦醒后疟疾已痊愈了,于是命吴道子将梦中情景画出,以后每逢岁暮皆画钟馗来铲除邪魅。
生活在宋末的画家龚开对当时的社会状态极端不满,把那些爪牙视为妖魔鬼怪,因而也就借钟馗这个唐宋以来流传的驱邪除害的正义形象,创作了《中山出游图》。
只见画中的钟馗豹鼻环眼,髯须丛生,猛气横发。钟馗妹和两侍女以浓墨代胭脂,自目下到颈根由深变浅,嘴唇留白,面部的内轮廓以白线空出,人称“墨妆”,鬼分男女,大多牛头马面。
卷末的鬼卒们扛着卷席、酒坛,挑着书担和待烹的小鬼,他们瞠目凝视、举止痉挛,急行的鬼队与缓行的肩舆不仅在节奏上产生变化,而且反衬出钟馗气吞万夫的威力。怪异荒诞的造型与作者奇谲的表现手法合璧。
在这幅画上,也有一段题词——髯君家本住中山,驾言出游安所适。谓为小猎无鹰犬,以为意行有家室。阿妹韶容见靓妆,五色臙脂最宜黑。道逢驿舍须少憩,古屋无人供酒食。
虽说都是奇画,但是在这个情况下看着,却让我的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我揉了揉眼睛,往后望去,在这沙发后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张“霜林白虎图”。
“嗨,这倒是有些新鲜了,怎么会这么搭配呢?”我心中琢磨着。
那是因为在王莞晴的梦中,我在那个“玫瑰酒店”的大堂的墙壁上看到了那副“西西弗斯”的画之后,便和众人一起在游轮上面经历了死亡循环。
所以我特别留意在梦中遇到的一些,诸如古画和文字之类的东西。这样子或许会找到点儿恶魇留下的线索。
画面显示,在萧瑟的秋林里,一只白虎踞坐于平川之上回首哀鸣,其状甚悲。图中树木用线双勾,刚劲挺拔,山石以侧锋揩擦作皴,白虎以线条勾勒,施以白粉。但是让人称奇的则是——此画无落款。
据爸爸告诉我说,在明中叶之前,尚未见到描绘白虎的作品及相关记载,而在众多虎画中,绘平川之虎的也极为少见。
它的奇异之处在于,第一,《霜林白虎图》描绘了平川之虎。古今画家多描绘上山虎、下山虎、深山之虎,而平川之虎则很少。
其二,描绘了罕见的白虎,而且是一只尾巴被砍得几乎要断的白虎!这种特异的画在中国绘画史上绝无仅有。其三,描绘了凄恻悲哀的白虎。古今画虎多画虎之威猛,没见过有画倒霉伤心的老虎。
我当时只记得老爸的话:
众人只晓得唐寅字“伯虎”、“子畏”,而现实上唐寅在家里连失怙、母、妻、子、妹和因会试泄题案连累入狱等严重袭击后,便已将最后的“伯虎”改成“白虎”了。
看完了这几幅画,我耸了耸肩膀,“好吧,但愿恶魇在我的梦中的房间里布置这些画,没有深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