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究竟是谁做的?”我瘫坐在地上,颓然地问到,“那咱们把这些金针拔掉,把他们的魂魄放出来不就行了吗?”
“胡扯!”老头哼了一声,“他们魂魄被封,原本戾气就重,此时又是天地间阴气大盛之时,保不齐就会起尸,到时会有大麻烦。”
“那要怎么办?”我烦躁地抓着头发。
老头摇了摇头,“我们还需要接着往下查,下面,咱们要去你说的那条河边了,趁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到天亮,我们赶紧去。”
老头不由分说,把棺材重新封好埋好,拉上我就朝着那条河直奔而去,自从上次见到河里面的那个怪物,对于那条河我的心里面充满了抵触。
老头来到河边,取出一个罗盘便在岸上来回地走着,那罗盘的指针左右偏颇着,他的嘴巴里面也念叨着奇怪的语言。
“好了,就是这里!”老头站在河岸边的一处招手把我叫过去,“你现在从这里走到河心处,然后下潜,河底挖掘三尺,必定有东西。”
“还要挖啊,老头儿,你有没有搞错,我上次就差点儿……”我还没说完,便被这老家伙一脚给踹到河里,“卧槽,老王八,你有没有搞错啊。”
“湿身了,你就赶紧干活吧,我在这里,保你没事儿。”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河岸上。
我只有硬着头皮朝着河中走去,心中紧张无比,害怕河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再次把我的脚腕给抓住。
河水湍急,我好不容易来到河心处,好在从小水性就好,猛地憋气下潜抓住了河底的一块石头,手脚并用地挖着松软的淤泥。
一时间淤泥灌入口鼻当中,我被浓郁的河泥味儿呛得难受,只有边挖两下,边从河面上探出头来呼吸一下。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头骂了我一句。
大概挖了有半个钟头,手突然触及到一个冰冷生硬的东西,我用手感知了一下,瞬间从河底浮出,大叫了一声,“啊——”
我刚刚分明摸到了一只手,一只冰冷无比的手。
“叫什么叫,早都跟你说下面有东西了,赶紧把那东西挖上来。”老头手持一条绳子,把另一头抛给了我。
“喂,老头,你有没有搞错,我特么一晚上净挖死人了,好歹咱们换换班不行吗?”我站在河里,哆哆嗦嗦。
“你这兔崽子……”通达道长骂了一句,“行了,你上来拉绳子,我来挖。”
虽说这老头年岁不小了,但手脚还算是灵便,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把一具**浑身都是淤泥的女尸给抱上岸来。
“我的天……”我不由得惊叹道。
此时,我很肯定,这老头只是有点贪财,但绝逼不是神棍!
这是一个妇女的尸体,她的尸身还算是完整,但是脸却肿胀不堪,一脸的淤泥,极其污秽,并且双手被绑在了身后,还吊上了一个大铁秤砣。
“她是沉塘而死的。”老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刚刚被挖上来的时候她是脸朝下被埋入河泥当中,双手被拴在背后,并且加一秤砣,就是‘永不得翻身’的意思。”
“呼……”我拍了拍胸口,但在我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老头又说了句话,把我的心脏再次给震动了一下,“我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被缚上秤砣,还那三具尸体上被插上‘五雷金针’均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那现在还要怎么办?”我四肢发软,蹲坐在地上,今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的精神已然接近崩溃了。
而就在此时,那一团浓密的头发,再次从河中升腾而起,就仿佛一团漂浮在水中的海藻,而那可面皮尽毁的头颅,也渐渐地从河中浮出,散发出阵阵死老鼠的味道,我吞了吞口水,看向了身边的通达道长。
“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被人施法困顿于此,定然心生怨煞之气,我今日将你度化,入六道轮回,脱离苦海,你可愿意?”老头朗然发声。
但是这颗头颅却慢慢地潜入到水中,在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伯,这是怎么回事?”我呼吸急促,但是通达道长却直摇头。
“嗨,她心中有所结怨,怨气未灭,自然不肯离去,我们不可强度。”通达老头说完了这些,便把女尸掩埋在了河岸上。
他的目光便移到了河的另一岸,之后便拉着我从独木桥上面走了过去,我呼吸急促,生怕那水中女鬼再次将我拉入河中。
在这河的另外一边,却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地,只是东西北面均环绕着山,南面便是这条河,深夜凌晨,只觉得这其中阴鸷无比。
“山环水绕,表面看似蛮好,但实则为大凶之地。”通达老头儿吸了口气,“小子,你还记得李潇院子里面那只牛犊,它肚腹当中被挖空,并且里面放着一个鸟窝吗?”
我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您不是说那是‘死牛肚穴’的意思吗?”
通达点了点头,“死牛肚穴”风水学当中的一种现象,此类便是那“养尸地”当中最为凶险的一种。
所谓“养尸地”,就是指埋葬在该地的尸体不会自然腐坏,天长日久后即变成僵尸的那种地方。
“但是据我观察,你们村子里面并没有‘死牛肚穴’这种风水位,所以,很有可能是在点明村子当中的一处大凶之地。我觉得就是这里。”通达掷地有声。
我却转头看向了他,“老伯,我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山环水绕,这里难道不是风水宝地吗?”
老头拍了我后脑勺儿一下,“睁大你的雀么眼给我看清楚了,东方为青龙之位,但是你看那山峰,却像龙一样盘踞着。山体向后倾斜直冲而下,如充满嫉恨,这分明就是‘青龙嫉主’;你在看西面,山势犹如白虎蹲坐,昂头直视平地,貌似想从这里叼走一些东西,名曰‘白虎衔尸’;再看北面,主峰比较高,但无下垂或者仰卧状,仿佛不愿接纳此地,名曰‘玄武不垂’;在瞅瞅南面这条河,水流湍急,并且有水花激荡的声音,声如悲泣,这分明就是‘朱雀悲鸣’!”
“总之,这是千年难遇的一次的‘大凶之地’!”撂下一句如是之话,老头儿便也不再理会我,手持罗盘在平地之上来回地走动着,片刻后在一个位置站定。
“小子,你站在那里干嘛呢?赶紧过来啊,还有事儿要忙呢,开挖吧!”说着,他便把手中的工兵铲再次朝着我丢了过来。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他妈一晚上都在挖坑,就差没把自己给活埋了。”我怒目而视,“你这哪里是在探案啊,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恋尸癖。”
通达老头淡淡地说了句,“小子,想弄清楚真凶,或者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挖……”他意味深长地吹了口气,“我觉得,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
虽说不乐意,但心中名也隐隐地察觉出自己和真相之间,仿若隔了一张白纸,但却不晓得能否把这张白纸给捅破。
我甩开膀子,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一时间,挥汗如雨。而通达老头却坐在了地上,心事重重地抽着烟。大约有一个小时,我居然挖到了一个木头盒子。
老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张纸。
我惊诧地凑过去,只见黄色的纸上盖了一个正方形的官印,只是这官印里面的符纹却极其诡异,就仿佛是一条条盘曲的小蛇,并且在这个大印的下方,还有两行字符,但是我却看不明白,这仿佛是刚刚招魂的时候,老头出示的“殄文”!
“糟了,这下情况可糟糕透了……”通达道长喃喃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老伯,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下面的两行字,是殄文吗?”我疑惑地问到,以为这又是人和鬼沟通的文字。
老头先指着这个官印,“这个东西叫做‘夙印’,就是人与鬼之间达成的协议,凡冤魂必有怨气,而“夙印”的目的就是承诺帮冤孽平息这种怨气,或者赋予这‘冤死鬼’以力量,让其自行去复仇,这肯定是我道门中人所为,而这夙印的位置,原本肯定埋葬着一个冤死的女尸,只是签订完夙印,那人便把尸体给弄走了。”
他说完又指着下面的两行字,“这确实是殄文,第一行为这女尸的生辰八字——壬申、庚戌、癸亥、壬子,换算成阳历也就是1992年,9月18日。”
“那这是什么?”我指着第二行的殄文。
通达道长摇了摇头断然地说,“这是她的名字,可我暂时不能讲,因为只有夙印没有尸,我们必须找到她的尸体,才能证明我所考虑的对不对。”
“你考虑的是什么?”我不由得问到。
老头深吸了口气,“这里为四阴之地,这女鬼又为冤死之鬼,她想复仇,唯有逆天改命,然而单单这两个条件,还不能让她有此能耐。若是我没有猜错,那河中的女尸,定然是这个和别人签订夙印的女鬼的母亲,‘子母凶’、‘四阴地’、‘冤死鬼’,再加上和我们道门中人签订‘夙印’,此四项相加,断可逆天改命。”
“究竟是谁这么缺德,把人家母女都给杀害了……”我震惊不已。
“自古人心猛于鬼,小伙子,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去个地方!”老头一把把我拉起。
“大爷,您行行好,又要去哪里?”我声音颤抖着问。
“去乱葬岗,在那里寻地眼。”老头边走边给我解释:
地眼,便是在一个村庄或者一座城市当中,阳气最弱、阴气最强的一点。每个地方都有,在古代的城市当中,往往会在地眼之上建造县衙,因为县衙本身是煞气之所,以煞镇怨,故才平安。
“那这四阴之地不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吗?”我好奇地问。
老头瞪了我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色,“小子,这四阴之地是聚阴气的地方,然‘气乘风则散’,并且沧海桑田,这里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的山川地貌,所以这里的阴气浓度并不是最高的。”
“那是哪里?”我反问。
“乱葬岗!”通达老头斩钉截铁。
来到乱葬岗,我先带着老头走到了之前陆云藏身的那个坟茔当中,老头绕着坟头转了几圈之后,从口袋里面取出罗盘。
他猛地把罗盘指针拔下来,割破手指,把血滴在指针上,又将指针装好,然后用流血的手指在盘子四周划拉一通。
老头向我解释说,这叫做“包眉”。天属阳,地属阴,在地表,正是阴阳交会的地方,罗盘的指针,也正是利用这种敏感的交会来指点阴阳,阳盛或阴盛,都会影响指针的效果。
现在在极阴之地,指针的灵敏度便会下降。所以,如是想精确地寻找到“地眼”,则必须要用利用人血的阳气中和这里的阴气,可以让指针保持敏感。
罗盘上的指针摆动了一番,便静止住了,老头朝着一边走去,大概在离陆柔藏身的坟茔有十多步的地方站定,挥手叫我过去。
“小子,我知道你很烦躁,但你现在需要做的还是要挖地,相信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则一脸苦逼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工兵铲。
而此时,老头走到了陆柔藏身的那个坟茔前,也取出了一柄工兵铲,“好了,我们一起动土。”
我想说陆柔早都不在那个坟茔当中了,棺材里面只有一堆排泄物,但老头却热火朝天地挖着,我便没有开口,只是专心挖着自己的土。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竟然从这地眼当中,挖出了一口白色的缸,定睛一看,这缸状若细口瓶,并且在四面之上雕刻着四个形态各异的怪物,竟然和南珊家里面的那口缸一模一样!
“老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示意他过来。
他来到我这里,当双目看到这口缸时竟然放出喜色,“果然没猜错,小子,咱们先开棺,再开缸。”
他说完之后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但却极为怜悯地看着我,“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