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知晓,神丐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事我也是刚刚知晓不久。神丐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便是这把子星宝剑的主人。他与铸剑师甘平是好友,偶得陨铁一块,便托甘平铸了这把子星宝剑,后又创出了子星剑谱。天下第一的名号招来了杀身之祸,曾祖父惨毒手,将剑和剑谱传给我祖父。后我祖父为躲避灾祸举家搬迁到叫朝阳镇的小镇,远离江湖,只把新家的住址告诉了世交赵家,也就是这所宅院的主人。赵家时常前来探望。祖父随身配带子星宝剑,把剑谱传给了父亲。后祖父被人投毒,子星宝剑被人偷走。赵家伯父上门吊唁,提出要把这所宅所赠与我家。祖父死后祖母也一病不起,不久便随祖父而去。父亲本意是来赵家将这所宅院奉还,不想赵家所有人被杀,据说是因为江湖上传言赵家得了子星宝剑。子星宝剑从此在人间消失,到后来已几乎无人提起。”
说到这里,雷清平停顿了片刻,看着上官秀,问道:“妹妹可听出有何问题?”
上官秀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以哥哥所言,我隐隐感觉到,赵家杀害你祖父偷走子星宝剑的嫌疑最大。后来被江湖上觊觎子星宝剑的人得到消息,才引来了杀身之祸。赵家赠送宅院,想是已察觉到危险,良心发现,念及多年的交情,不想宝剑落入他人手中,又不好直接将宝剑送还,亦或是无机会将剑带出,只得将剑藏于屋内,连同宅院还给你们家。最后终究遭到了恶报。”
“嗯!”雷清平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想法,想必我父亲早已想到这一点。但愿我们没有屈枉了赵家。如今想想,我父亲确是深明大义之人,虽有祖训,子星宝剑及剑谱只可传给王家子孙,不得外传,可父亲在不知我是他亲生儿子的情形之下,仍将子星剑谱传授于我。”
“真是祸福难料!哥哥连遭不幸,却也连遇惊喜!”上官秀说道。
“人生如戏!妹妹又何尝不是?父亲、母亲、魏国公,还有我的养父、养母,不分尊卑贵贱,无论能力高低,哪个不是如浮萍一般,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雷清平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凄凉。
“如今有了子星宝剑在手,日后对付起刘农之辈来,又多了几分胜算。”上官秀说道。
“正如妹妹所说,子星宝剑重见天日,也是祸福难料。之前有多少人为它而丢了性命!但至少目前对我们有利!”雷清平说道,“我这就动身前往翠云山。只是妹妹和翠烟须找个安全所在……”说到这里,他皱起眉思索起来。
“哥哥是怕我们两个拖累你不成?还是把我们当外人看待?”上官秀有些不悦地说道。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雷清平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为何不带我们一同去翠云山?”
“那位前辈说过,翠云山机关重重,太危险,我不能让你们陪我去冒险!”雷清平说道。
“既如此,我们更应与哥哥一同前去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让哥哥一人前去冒险,我们怎能放心!”上官秀说道。
雷清平见她执意要去,只得答应。
收拾准备一番,准备启程。
雷清平仔细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有些恋恋不舍,口中喃喃地说道:“刚找到一些家的感觉,又要离开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唉!生在这乱世之中,注定了四处漂泊。真想找一个清静之地,不求富贵显赫,只求平安宁静。”
“哥哥正值青春年少之时,怎听你讲话似乎有些颓废?好男儿当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听你的意思,莫不是想当和尚、道士?或是要隐居山林,过那种清苦孤寂的生活?”上官秀说道。
“如果能与家人在一起,日子清苦一些又如何?孤寂一些又如何?总强过此刻,骨肉分离,终日被人追杀,疲于奔命,连个归宿都没有。”雷清平说道。
“如果能与心上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幸福美好的!就算浪迹天涯,走到哪,哪就是家!嘻嘻!”翠烟在一旁插话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转而都看着翠烟。
上官秀说道:“一个姑娘家,张口心上人闭口心上人的也不知害羞,就这么想找心上人吗?”
“小姐总是这样!人家明明说的不是自己,你偏偏这样说人家!”翠烟撅起嘴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们两个不就是如此?相互牵挂,谁也离不开谁!”
“少再胡说!你明知我与哥哥已是兄妹关系!”上官秀拉下脸来厉声说道。
“既无血缘关系,又非一起长大,这算哪门子兄妹!”翠烟委屈地嘟囔道。
上官秀却也无言再辩。
雷清平把脸扭向一边,免得尴尬。
“我们走吧!”上官秀说道。
三个人出了院门,走出不远,回过头来凝望着这个即将失去的家。
雷清平百感交集,视线竟变得模糊,两行泪滚淌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想到了母亲和薛姨命丧与此;想到了亲生父亲神丐再无家可归;想到了那被大火烧毁的温暖幸福的家……
这些账我暂且一笔笔记着,总有一天我要清算!
也许这是能看得到这所宅院的最后机会了。只怕刘农回来找不到人,要把这宅院给毁了。
父亲还不知这里发生的变故,如果哪天回来,人也见不到,宅院也被毁,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走!”雷清平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决然说道。
翠云山位于芙蓉城和凤凰城的偏西方向,三个地方相隔距离相当。
经历了几日的旅途奔波,他们到了一个小镇——清泉镇。
打听了一下,此地距翠云山还有五六十里地的路程。
虽说是个小镇,但也算得上繁荣,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到处可见酒幌随风飘摇,青楼戏院也不少见。
“哥哥,此处离翠云山已不是很远,以我之见,不如暂且在这歇歇脚,也好探听一下与飞鹰山庄有关的消息,总比我们前去硬闯要妥帖一些。“上官秀说道。
”妹妹说的是,反正此事也不急一时!“雷清平应道。
”我赞成!这地方也挺热闹,蛮好玩儿的!“翠烟说道。
上官秀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她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正走着,忽听旁边有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道:”快看!一碟醋来了!“
有人应道:”还真是他!好几日没见到了!“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从前面正走过来一个人。
此人很清瘦,虽身着长衫,长相斯文,一眼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但头发长时间未加修剪,身上的衣服也极为破旧,有好几个手工粗糙的补丁,一幅寒酸、落魄的样子。
”一碟醋?这明明是个人嘛!怎么叫这么个蹊跷的名字?“翠烟不解地低声嘟囔道。
“这都不懂?这是别人给他起的绰号!”上官秀低声提醒道。
“噢!可这人跟醋有什么关系呀?”翠烟说道。
上官秀看了她一眼,不作声了。她一时之间也无法看出此人与这个绰号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人全然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目不斜视,面部表情更是一本正经、威而不怒,有些太过严肃。
也只有身着长衫才能配得上这个气势,而长衫上那几个扎眼的补丁又显得那么的突兀,与他的表情、走路的姿势极不相配。
他所到之处,路人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似乎对他很熟悉。
“此人到底是谁?“雷清平看着他的背影,不免心中有些好奇。
那人走出不远,拐弯儿进入一家客栈,一些路人便跟了进去。
雷清平抬头望了望天空,已近午时,悄悄对上官秀说道:”不如我们也去那里吃些东西?”
“嗯!”上官秀此刻也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另外,也是对那人有些好奇。
三个人紧走几步,跟着进入那家客栈。
那人已危襟正坐于位于大厅中央的一个桌子旁。
“先生来了!”小二满脸带笑地跑过来站到他身旁,“要点什么?”
那人抬起头看着小二,带着一丝微笑说道:”老规矩!羊肉饺子!“
”好嘞!“小二应着连快步往回走边高声喴道:”一盘儿羊肉饺子!一碟醋!一盘儿茴香豆!“
雷清平瞬间似乎明白了”一碟醋“这个绰号的来历。
客栈内本来没有几个客人,因一碟醋的到来,一会儿工夫便热闹起来,竟仅剩下几张空桌子。有些人仅仅是为了进来看热闹的。
客人们都是几个人凑成一桌,却唯独一碟醋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一碟醋!这几日去哪里发财了?我们大伙儿都想你了!“
“一碟醋!再给我们讲讲,项羽为何会输给刘邦?”
”这个都讲过好多次了,不新鲜,还是讲讲秦始皇到底是谁儿子吧?“
”一碟醋!这衣服的颜色和前几日的不一样呢?换新衣服了?看着比原来那件补丁还多呢?“
一碟醋依旧端坐在那里,不时抬起手整理一下头发,对周围的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气定神闲,悠闲自得。
很显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
就在大伙儿拿一碟醋说笑之时,从门外进来一人。
”一壶酒也来了!“有人小声喊道。
大厅内顷刻间安静了许多。
那人站在门口看了看,视线在一碟醋身上落定,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径直冲着这边走过来。
两边的客人纷纷起身站起来,挪动凳子给那人让路。
一碟醋如见亲人一般,面带笑容起身相迎。等那人来到跟前,两个人相互抱拳行礼,然后双双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