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落叶飘零的季节,皇宫树木稀疏,却难见几片落叶。
王星当了一日的值,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朝宫外走,却见前面一个修长的身影,夕阳斜照,地下的影子横跨出去老长。
“王爷吉祥安康!”王星认出了是乾王,慌忙向前见礼。
乾王凭空虚扶一把,笑道:“王侍卫免礼。”
两人都要出宫,寒暄几句,便一前一后往宫外去。
乾王问:“王大人近来可好?”
王星亦步亦趋跟在乾王身后,见问忙微微颔首答道:“家叔一切安好,多谢乾王挂心!”
王星点了点头,又问:“王侍卫可还是在文华殿当值?”
皇宫侍卫分散在各大宫殿侍卫,并非所有的侍卫都在乾清宫侍卫皇帝,像贾宝玉虽有救驾大功,在没有得到圣上充分信任之前,也是难以侍卫在圣上身边的。
“是。”
乾王和王星二人一行走,一行闲聊,慢慢接近宫门,只听乾王忽然问道:“近来侍卫处可有大新闻否?”
王星想了想,回道:“除领侍卫内大臣陈大人降职外,便也没什么。”
乾王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王星在乾王面前虽然拘谨,但也知道机会难得,想多与乾王说几句,也好更加亲近亲近,于是便没话找话道:“不过还有一件比较稀奇的小事。”
“哦?”乾王似乎有点兴趣。
王星忙接着道:“最近来了一位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侍卫,便是那立了救驾大功的荣国公之后,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子贾宝玉。年纪如此小的侍卫,也算前所未有的。”
“哦,他呀!”提起贾宝玉,乾王心思百转,五味俱全,贾宝玉既是华朝建国以来年龄最小的侍卫,却也是一个他看不透的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王星见乾王似乎有点兴趣,忙又继续说道:“不过贾宝玉毕竟太年轻,听说因一件小事而与范相公子不睦,少年显贵,恐亦非好事。”
乾王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不知从何时开始,乾王对这个贾府家的十四五岁公子便开始格外的关注,他戏耍范世杰之事乾王就在场,自然清楚的很,开始时他也认为贾宝玉只是小聪明,做事鲁莽,不计后果,恐怕终究要惹来大祸,知道他又弄出来香水赌约一事之后,乾王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还与永陵打赌,认为贾宝玉必死无疑,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在关键时刻,贾宝玉却莫名其妙立了救驾大功,化险为夷,并且封官赐爵,荣耀一时。
如果这只是偶然,那么他的运气实在是好的出奇,自古成大事者,谁不多多少少要靠些运气?要是自己能借借他的运气,大事或可因此而成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乾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想着靠运气成事,当真有些小孩子气了。
再又一想,如果此事是贾宝玉有所作为而成的,哪怕只是提前知道了自己要被问罪,冒着风险,稍稍谋划了几下,那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自古成大事者,谁能事前知道一定就能成功?谁不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行事?陈胜起义,又有多少是出于谋略?还不是成为了一件流传千古的盛举?刘邦赴鸿门宴,又能有多少谋略,难道不也是在冒天大的风险?还不是成了万世美谈?
一件没有任何危险便做成的大事,那是只有在野史和戏曲中才会出现的,纵观历史,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此事的发展,一切都在贾宝玉意料之中,那么贾宝玉便不是个普通的十四五岁孩子而已了,恐怕诸葛再生,也不过如此了吧?而且还是演义中的诸葛,历史现实中的诸葛也远没有这般厉害。
乾王想到这里,却又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把一个孩子看的如此之高?
乾王一边想着,一边同王星走出了皇宫,皇宫外面自己的车架早已等着了,乾王回头向王星道了一声:“告辞。”便上车回王府去了。
王星赶紧颔首恭送,直到再见不到乾王车架的影子,这才上了自己的车架也回府去了。
秋季阳光柔婉,落叶飘零,整个京城似乎都有些安静,静得有些冷清,宫内宫外似乎都是如此,仿佛时间都已静止,仿佛任何事情也不会发生。
乾王又同往常一样,来宫内当差,今日杂事颇多,让他有些烦躁,便停了笔,慢慢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哎!可惜了,贾府那个孙子,年纪小小就立此大功,本是前途不可限量,却不想因小不忍而终究要葬送了自己啊!”
“是啊,我看最近范相眼中总有些阴历之气,恐有所谋啊。”
“小声些,恐隔墙有耳。”
“我看你们过于小题大做了,范相何许人也,如果真要有什么动作,岂会弄得尽人皆知,我看你们是在杞人忧天罢了。”
“那也不尽然,自古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范相心中所有,又岂是我等能猜到的。”
吏部堂官们忙完手中的差事,三三两两开始聚在一起闲聊起来,倒和后世大部分公务员办公室中的情景有几分相似。
而当乾王听到那人说“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之言,心中感叹:“是啊,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了解范相的人谁又能猜透范相接下来的举动呢?”
按道理来说,如果范相真要对付贾家或者薛家,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才对啊,却为何又偏偏要让户部和内务府协办此事,户部是归范源管辖,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别人自己要利用户部对付薛家,岂不是叫人有了防备?
如今贾宝玉是京城焦点人物,不仅因他的救驾大功,更因他与范相的纠葛,对于这一切,乾王自然也都听说了。但如果是之前,乾王必定会对贾宝玉嗤之以鼻,很不以为然,必定认为贾宝玉必败无疑,可经过秋围之事,他又总觉得贾宝玉或许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也说不定。不过在心里,乾王还是不很看好贾宝玉的,虽然竟似乎隐隐有一丝期待贾宝玉会有惊人的表现。
“呵呵”乾王又再次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这个贾宝玉,乾王也不知如此已是多少回了。
午时,皇后又派人来唤乾王进宫去用膳,乾王便起身进去了。
永陵公主也在,见了乾王来,立马嘟起嘴巴,上前质问起来:“四哥你可真耍赖皮,上回你赌输了,怎么还不兑现赌约,怎么还不去向父皇求恩,让我出宫玩一回?”
“永陵不得胡闹。”皇后虽是喝斥,却也带着笑容。
“呵呵呵”乾王笑着拍了拍永陵道:“王妹怎么还记得此事?”
永陵嘟起她粉嘟嘟的小嘴儿,拍开了乾王的手,气呼呼道:“一辈子都记得呢,我可不像你,说过的话不算话,也不知羞,我看你就是不如那个贾宝玉,人家比你聪明,你说人家是小聪明,人家想出有意思的游戏,你说人家要大难临头,你看现在怎么样,人家反而加官进爵,可不知有多好呢?哪像你啊,输了也不认账,可和人家没法比呢!”
永陵一反小淑女的形象,如个小辣椒一样,气势汹汹的样子,惹得皇后和乾王都是一笑。
皇后笑着喝道:“永陵休得胡说。”
乾王笑道:“我说话自然算话,现在还不是时机,等过阵子,我自会求父皇让你去我王府里玩一遭便是了。”
永陵听了这般说,才转怒为喜,“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
“呵呵呵”
“哈哈哈”
乾王和皇后都被永陵可爱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笑过一阵,皇后感叹了一声,便说道:“我也本以为贾妃妹妹这个弟弟此次是在劫难逃呢,还在琢磨着以后怎么安慰安慰贾妃妹妹,不想我们都错了,他却是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了,不仅如此,还立了功,加官赐爵,荣耀一时,甚至贾妃妹妹这次能得封贵妃,好像也是因她这个弟弟的原故,哎,她可是有个好弟弟啊。”
皇后虽然不至于和贾元春争风吃醋,但见贾妃在宫外多了个如此了得的弟弟为援,在宫里恐怕地位只会越来越高,因女人天生的嫉妒心理,总会让皇后有那么些不太明显的不舒服。
此时,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了出去,又只剩下皇后、乾王、永陵母子三人享受天伦之乐,乾王平日心事都搁在心理,也没个发泄的对象,虽然他城府极深,但毕竟是正常人,总有要一吐为快的时候,喝了几杯酒,话便渐渐也多了起来。
“其实贾宝玉香水赌局之事虽已度过难过,但得罪范相一事可还未了呢,我看他要高枕无忧,安享富贵荣华可还远着呢。”
皇后是个贤后,一向没什么野心,除了希望把让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众妃和睦以外,便也就是希望常常能和自己的儿子女儿聚一聚,谈谈家长里短的闲话而已。皇帝深知自己这个皇后,自然也格外开恩,满足她这个要求,是以皇后和乾王永陵才能时常得以相聚。
“哦?此话怎讲?”皇后也是女人,有时候也是爱八卦的,尤其是和自己最亲的人。
乾王便将太妃生辰,内务府和户部协办,以及在外面听到的猜测都说了一遍,也就是当着趣事闲谈,并非就当了真。
女人天生心软,更何况是自己要好的姐妹贾妃疼爱的亲弟弟,听了不免叹道:“可惜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多灾多难,此次恐怕再没那么好的运气,如此度过难过了吧?”
乾王点了点头道:“如果范相真要为难他,恐怕他过不了这关。”
这时听到这里,永陵却不以为然了,竟然“切”了一声,道:“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结果怎样?他还不是好好的?我看他这回也必然没事,不然我们再打个赌。”
这一回乾王却也没有把握了,首先一点,范源会不会真对付贾宝玉还不一定,另外一点,贾宝玉越来越叫他看不明白,对事情发展,乾王也就更看不明白了,所以这回乾王也不再和永陵打赌了,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喝酒。
永陵“嘻嘻”笑道:“怎么,这回怕了,不敢了吧?”
乾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吧,就算我怕了吧。”
“什么叫就算你怕了?本来就是你怕了”
秋天的夜晚实在寒意袭人,今日贾宝玉当的是夜值,这可把袭人秋纹麝月晴雯等美婢们关心坏了,早早为他准备了厚厚的毛衣、披风,并不停的嘱咐道:“别在风口上,要聪明着些,找地方躲一躲。”
这些个小丫鬟,这时候却像妈妈嘱咐自己的孩子一样,一脸的温柔,不停的说着注意这,注意那的话,宝玉心里暖暖的,伸开他两只长长的手臂,先把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整理衣衫的袭人和晴雯同时拥入怀里抱了一下,随后又转身把身后的秋纹麝月也拥在怀里抱了一下,惹得四大美婢纷纷娇嗔着给了他无数个白眼。
离开温香软玉之中,贾宝玉今日也没骑马,只叫钱二备车,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外,便自行掏了腰牌进去了,钱二自在宫外等着。
这次贾宝玉分在御书房不远处当差,总算离圣上近了点,不由有些欣喜,站起哨来也格外有精神,身形笔直的站了半天。
可久久也没人从这里经过,再卖力却也没人看到,这又是何苦来,贾宝玉根本就不是脚踏实地艰苦奋斗之辈,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笑道:“如此卖力又有谁能看到?”
不想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谁说没人看到?”
贾宝玉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穿着宫裙的少女,领着一帮女太监缓缓走来。
直到她来至跟前,贾宝玉才认出她来,原来是上回在宫中见过的永陵公主,不免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咂了咂舌,依旧笔直站着,忽如一根木雕似的,再不动一下。
永陵来御书房看父皇,不想在这里碰到了贾府这小子,不知为何,小心思里竟有些欣喜,但她还记着上回这小子得罪自己的事呢,本来小脸儿上要绽开的小酒窝又谢了,又听见这傻小子在自言自语,不免出口讽刺起来:“你可要好好站好了,不许偷懒,否则我告诉父皇,打你的板子。”
贾宝玉却理也不理他,如根无生命的木柱一样站着,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小子竟然敢这么无视自己,永陵气的牙痒痒,真恨不得咬他一口,当下便气呼呼道:“你大胆贾宝玉,你见了本公主也敢不行礼,你是不是是不是”永陵一时倒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来,念了半天,却还是那句:“我叫父皇打你板子。”
这时,只见贾宝玉眼睛才眨了眨,稍稍点了点头,永陵本以为他终于服软了,要向自己行礼了,正得意呢,小鼻子翘的老高老高,小脸儿上的酒窝慢慢绽放,不想贾宝玉却道:“请公主恕罪,我护卫职责在身,不能大礼参拜。”
“你你”永陵粉嫩粉嫩的小脸儿上正慢慢绽放开来的小酒窝,立马又凋谢了,如昙花一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美艳动人。永陵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吩咐身边太监道:“把他抓着给我行礼。”
永陵身后的太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可没一个人敢动的,宫中侍卫在当值的时候见皇帝都不用大礼参拜,如今贾宝玉可不比之前,乃是正正经经的宫中侍卫,且在当值,这些太监哪敢得罪,只得一个个装聋作哑,当没听见公主的吩咐。
永陵受圣上恩宠,谁敢这么给她气受,当然这一来是没人会去招惹她,二来她也不会恃宠而骄,像对待贾宝玉一样对待别人,可是不知为何,永陵见了他这样一个无视自己的样子就来气,就想教训教训他,可总也不能如意,不免就有些气得牙痒痒,小嘴儿上粉嫩的双唇抿了起来,自以为是恶狠狠的样子,却不知自己这个样子会有多么的可爱,气呼呼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叫父皇打你的板子。”
说着,永陵便把嫩嫩的小嘴儿闭了起来,粉嘟嘟的小脸儿鼓了起来,柳月般的小眉毛皱了起来,狠狠瞪了贾宝玉一眼,便迈开小脚儿,小跑着往御书房去了,身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们再没了第一次见贾宝玉时的倨傲,纷纷低着头跟了上去。
贾宝玉看着永陵扭着小腰细细小跑着的模样儿,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就在后面多看了几眼,心里暗想:“如果不是这么刁蛮,倒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如果永陵知道贾宝玉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可爱的,那么她就肯定不会再去向自己的父皇告状了,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小心思里只觉得贾府那小子实在太可恨了,如果不打他板子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所以顾不得多想,跑进了御书房,向康正帝告状:“父皇,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贾府那小子又欺负我了。”
永陵方才碰到贾宝玉的事说了一遍,求着父皇给自己做主。
康正帝听了哈哈大笑道:“那贾府小子说的也没错啊,正在当值的侍卫是不用向你行大礼的。”
贾府那小子,呵呵,康正帝想起来就觉得十分有趣,自己真的封了个十几岁的侍卫,不过如果不是永陵老在康正帝跟前说那小子,康正帝还真不一定老能记起他来,在皇帝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却不见得就是坏事呢。
如果永陵知道向父皇告状,反而对贾府那小子有利,自己可是怎么也不会来告他状的呢,可永陵却并不知道,听父皇又偏袒那小子,立马就嘟起小嘴儿来,满脸的不高兴。
粉嘟嘟的小女孩儿不高兴的样子也是十分可爱的,惹得康正帝又是一阵大笑,劳累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竟得到了一丝舒缓,永陵当真如康正帝的开心果一般。
康正帝笑过一阵,便哄她道:“为了让你解气啊,改日便叫她给你行大礼,你看如何啊?”
小女孩儿心性,一会儿恼了,一会儿又好了,哪里会真记仇,听了父皇的话,立马连连点头,又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
“咯咯咯”
康正帝爽朗的笑声和永陵娇俏的笑声绘制在一起,谱出一曲帝王天伦之乐的乐章。
秋季的夜晚的确有些冷清,尤其是这样一个光秃秃,一点人情味儿也找不到的皇宫,贾宝玉站了半夜,当真有些寂寞孤独冷的感觉。
不由缩了缩身子,又想起方才遇到的永陵来,不觉笑了出来。这个丫头贾宝玉还是觉得可爱的,但就是太刁蛮了些,看来圣上没少疼她。
哎呀!想到圣上可能很疼爱这位小公主,而自己得罪了她,是否会惹来麻烦呢?但随即一想,贾宝玉又摇了摇头,认为不可能,自己正当值,并没有违制,想来圣上不会因此小事而责怪自己的。
贾宝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站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换岗时间,来接替他的侍卫已经来了,二人交换了岗位,宝玉便先往侍卫房来暖暖身子,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宫回家。
“呵呵呵贾二爷,好久不见啊。”
却不想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浓重的山东乡音,听起来好像很熟悉。
要上架了,上架第一天两件事,第一:爆发;第二:破-处
初步估计星期一上架,至少更新一万多字吧,尽量到两万,相当于十章的量,但我码字慢,是打算用两个通宵来写的,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到两万字,请大大们见谅。
至于破-处嘛,嘿嘿,大大们猜猜第一个推倒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