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了看唯唯诺诺的白晗,又看向一脸冰霜的白晨,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暗光,继而微微一笑,对睿王说道:“既然白晗自己没什么意见,还是由王叔和二夫人商量着办吧,这毕竟是王府的私事。”说着,向着白晨一笑,“我是奉了父皇之命来的,想问问清辉和曦儿今年的生辰怎么办,另外,还有点事要和王叔商量一下。”
睿王一愣,没想到皇上会关心儿子和女儿的生辰,看了白晨一眼才说道:“刚才晨儿已和我说过了,明天打算邀请几个知交好友到府中热闹一天,其他的也不用多准备。”
“哦?”太子显得很兴奋,今年总算不一样了,“你们都商量好了吗?”他问的是白晨。
白晨看了白曦一眼,笑着说道:“以前是我疏忽了,如今曦儿也不小了,也不知道还能在家过几个生辰,所以今年我想热闹一点,让曦儿邀请了一些世家小姐,我也请了几家公子,人不多,都是咱们一起玩的几个。”
“那敢情好,明儿个我一定来。对了,把小卿叫来吧,曦儿,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太子笑着对白曦说道,脸上明媚的光彩好像五月的阳光一样。看得出来,太子是真心的高兴。
白曦羞涩的看了看太子,低声说道:“我已下了帖子给长安郡主。”还是哥哥特意嘱咐的呢。
几人站在那里聊起了自己的话题,完全忽略了脸色阴沉的二夫人和愤愤不甘的白晗。睿王看着三个孩子说的高兴,心里却五味杂陈。这些本该是府中主母的事情,却因为王妃早逝,他不善处理这些内宅庶务,二夫人又是侍妾的身份,导致两个孩子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一点也没有皇家的趾高气昂,就连自己的生辰,都要自己亲自张罗庆贺。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失败了。
二夫人袖下的手握的死紧,脸上却带着慈霭的笑容,对太子说道:“难得殿下还记得世子爷和郡主的生辰,妾身几次提议王爷今年替世子和郡主好好庆贺一下,可王爷说世子爷整日公务繁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这不,王爷不开口,妾身今年连晗儿的生辰都没张罗呢。”白晗是比白晨和白曦大几天,是九月初一的生辰。
这个二夫人,真是时时不忘了挑拨离间呀。太子眼神微闪的瞟了一下二夫人,笑着说道:“王叔这是体贴世子吧,事事都已世子的意见为主,本王觉得这样挺好啊。”太子很自然的换了自称,提醒二夫人不要忘了自己和白晗的身份,即使同是睿王的儿子,还有个亲疏之别呢,何况还是一个没什么位份的妾和一个庶子。
二夫人的脸色顿变,却依旧强迫自己调整成最端庄最柔弱的样子,强笑着说道:“殿下说的是。”说着,抬起头望向睿王,“王爷,那晗儿的婚事?”
睿王微皱的眉头含着一分不耐,但天生温润的性子让他说不出什么重话,“你先下去吧,晗儿的婚事我们以后再议,现在当着太子和孩子的面,一直纠缠像什么样子?”
二夫人无法,只得先离开。出了书房,恨恨的甩开了一直扶着她的白晗,快步往前走去。白晗回头,狠狠的盯了一眼书房的门,也追着二夫人的脚步走了。
书房内,太子看看睿王,再看看白晨和白曦,眼底闪着复杂的神色,直到丫鬟上来上茶才恢复了一贯的雍容和镇定。他看了看一直站在白晨身后的白曦一眼,笑着说道:“曦儿,你先回去吧,太子哥哥有事要与王叔和你哥哥说。”
白曦看了看睿王和白晨,乖巧的行礼退下了。
等书房的门关好,太子才转向睿王,“王叔,父皇今天让我过来,一是问问清辉和曦儿庆生的事,二是觉得曦儿年龄不小了,不知王叔有没有合意的人选,父皇说该考虑曦儿的婚事了。”在雪圣,女子十五及笄,及笄后就可以成亲,但在及笄之前,很多世家小姐都定下了亲事。白曦是三代白氏皇族唯一的女儿,是白晨的双胞胎妹妹,很得皇帝的喜欢,本是要封为公主的,但在已故王妃的坚持下,封了安宁郡主。
睿王听得太子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婚姻大事也得皇兄来过问。这些年,不是没有人上门提过亲,但他当初答应了王妃,要让女儿自己选一个喜欢的男子,可女儿偏偏什么事都听白晨的。白晨前些年不在京中,回京后也和他不亲近,想商量一下也没个合适的时机,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睿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白晨,说道:“曦儿害羞,不愿意和我说这些,只提过让晨儿做主就行。”语气中有一股浓浓的无奈。
白晨心中一动,像被尖针扎了一下,却笑着对太子说道:“清辉代曦儿多谢皇伯伯关心。我也正在考虑曦儿的婚事,明天会有几个不错的公子过来,殿下就帮着掌掌眼。”却没有问睿王的意见。
太子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到现在他也没弄白白晨为什么和睿王生分如此。他看了看一脸落寞的睿王,说道:“王叔明天也好好看看,您毕竟比我们年长,这些事还是要您拿主意的。”
睿王显得有点吃惊,望着白晨,低声说道:“你们的聚会,我可以参加吗?”
白晨看了一眼太子,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平日里,太子也知道他对睿王的态度,却从不干涉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太子开口了,他也不能驳了太子的面子,“怎么说也是我和曦儿的生辰,父王出席也是理所应当的。”
太子微笑点头,又坐在书房和睿王闲聊了几句。虽想和白晨单独聊聊,但看着睿王因为白晨一句话而心情极好的样子,又时不时的满眼期待的望望白晨,他就坐着没动。
“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即有人在外面小声禀道:“王爷,竹院的李统领过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世子爷。”李一江跟着白晨回到睿王府,名义上做了白晨住的竹院的护卫统领。
白晨眼神一厉,李一江?这个时候找到这里?他站起身向太子和睿王行了一礼,“殿下稍坐,我去去就来。”
一会的功夫,白晨进来径直走到太子身边,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表情。他俯身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子也瞬间睁大了一双贵气的凤眸,惊讶的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白晨低声说道:“还在封府。”
睿王看着二人的样子,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起身说道:“晨儿,你既然有事就去处理吧。”
太子也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白晨点头,二人出了睿王府,上了马车直往封府而去。
刚刚李一江传来消息,说是他弟弟李一河传过消息来,有人到封府认亲,说是小卿的父母和弟弟。封夫人正在接待,让世子爷拿个主意。
马车内,白晨皱眉沉思。小卿的亲人?他从没听小卿提过她有亲人,在山谷的那段日子,他也了解到小卿是在还是婴儿的时候被雪狼捡到的。那里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荒无人烟的草原,会有什么人把婴儿丢在那里呢?何况,这么多年都没有亲人找过小卿,怎么小卿才到京城没多久就有亲人上门,还直接找到了封府?
太子看着白晨微皱的眉,出声问道:“想到了什么吗?”
白晨摇摇头,“我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太子不再言语,让白晨自己细细思量,他毕竟不如白晨了解小卿。
到了封府,封华月亲自等在门口迎接。看见太子,封华月一惊,正要弯身行礼,被太子伸手阻了,“在外边,不用这么多礼,我们进去说吧。”
往封夫人居住的溶月居路上,封华月详细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一大早,就有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病恹恹的七八岁的男孩找到了封府。说是在普渡斋无意中看见了小卿,觉得小卿的相貌、年龄都和自己多年前失散的女儿很像。因为普渡斋行医的都是僧人,看病的都是穷苦朴素的老百姓,小卿去的时候虽然换了男装,但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女儿身。她介绍自己的时候只说叫小卿,其他人都唤一声卿姑娘。
这夫妻二人自从见过小卿,就一直留意小卿的去向,几经打听,才知道小卿是封府的义女,更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长安郡主。因为儿子病重,实在无法才找到门上的。
到了溶月居,不仅封夫人和小卿在,封太傅也在。看见太子和白晨并肩走进,封太傅夫妇要起身行礼,被太子用眼神制止,白晨也微微摇头。
小卿眼神一闪,起身走到太子和白晨面前,甜甜的叫道:“哥哥,你来了。”却暗地里对着正要开口的太子和白晨悄悄眨眨眼。她已经问了半天了,这两人既说不出她的身上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也说不对她的年龄,明显是假的。不过,细看的话,那个年轻妇人和小卿的相貌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白晨和太子进来的时候,那个妇人正在凄凄惨惨的抹眼泪。
小卿的一声“哥哥”,让她抬起了头。尽管有了小卿的暗示,白晨心内略定,但凝目一看,还是吃了一惊的。这个妇人长得和小卿真像!一样的杏眼柳眉,瑶鼻琼口,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眼角的几丝细纹说明她的韶华已逝。
妇人望着进来的三人,一个是见过的封家公子,小卿唤做“华月哥哥”的,另两个没有见过,却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此刻,小卿背对着她,也不知道这个“哥哥”喊得是哪个。但哪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小卿认下自己一家。
她又呜呜咽咽的哭诉起来,“女儿呀,是娘亲对不起你,当初娘亲不该带你去逛庙会的,更不该为了给你买糖葫芦一时不小心丢了你。这么多年,娘和你爹一直都在到处找你啊,连你弟弟的身体都耽误了啊,你怎么能狠心不认我们啊……”
“你可以认外人做母做父,可以喊外人哥哥,怎么就是不看看你亲生的父亲母亲,还有你可怜的弟弟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啊?是不是这泼天的富贵迷了你的眼,看不起我们这穷酸的父母了啊?……”
妇人呜呜咽咽的哭,却字字清晰,声声带泪,如果小卿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只怕此刻都没有脸站在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