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死局”四个字狠狠撞进衍东仗和淄尘的眼睛,刺得两人心里发寒发痛。原来在霄司澜心里竟然装着一个那么决绝的计划。决绝到要耗尽西岚的每一寸土地,再榨干西岚人的每一滴血。
“时间死局”四个字狠狠撞进衍东仗和淄尘的眼睛,刺得两人心里发寒发痛。原来在霄司澜心里竟然装着一个那么决绝的计划。决绝到要耗尽西岚的每一寸土地,再榨干西岚人的每一滴血。
“这个老混账,”衍东仗狠狠抬头,不知何时悄然滑过脸颊的泪水已经干涸凝结成了泪痕。“这个王八蛋真的是个天才!我衍东仗真他妈服!他的‘时间死局’终于结束了我几十年来‘不败蓝军’的声名,按这个打法,要我衍东仗来给他充当蓝军,我也是无计可施的!”
衍东仗几十年来没说过脏话的戒律也终于在今天破掉了。他很清楚地知道,今天他失去的,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相比起霄司澜坦然接受了死这件事而言,其他的任何准则都不再重要了。
衍东仗心里清楚的是:“霄司澜接受的不只是他的死,他同时接受了我的死、淄尘的死,还有所有将为这场战争而失去生命的人的死。这就是‘时间死局’的意义。”
看到霄司澜如此决绝地身姿,从遗书清秀有力的字里行间挣扎着走进衍东仗心里,他也好像回到了自己二十岁的那年夏天,回到了那夜的三人聚会上。
“好你个银月骑士统御总长!老夫淄尘算没交错你霄司澜这个兄弟!”淄尘忽然哈哈大笑,“到他妈六十岁高龄也能让老夫热血这一把!东仗,老夫陪他玩儿这场死局了!”
淄尘睁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淄尘提着这条老命,今天摔到卫国战争的桌面上,就压他霄司澜赢!”
淄尘也时隔多年,重新自称老夫,当年威震四方的西岚第一虎将“绝路先锋”淄尘,只在一瞬之间便找回了曾经绝杀四海的威风。
“嘿嘿,”衍东仗抹了一把泪水,“老子衍东仗也把老命摔在赌桌上,就压他霄司澜赢!”
衍东仗说着,摸了摸霄司澜的字,流着泪轻声道:“好兄弟,我拿着你的血去换时间!换大把大把的时间!换能让他贝特兰全军覆没的时间!”
“好兄弟呀!我的好兄弟……”
两个手握着西岚命运的老男人,就在这个初夏的午后,像小孩子一样伤心地啜泣起来。泪眼朦胧中,从颤抖的卷宗里掉出一张纸。
淄尘赶紧捡起来,发现这张折好的纸上,霄司澜的字迹要凌乱得多。淄尘一面颤抖着翻开,一面轻声说:“东仗,恐怕这才是司澜最后……要说的话。”
他本想说的是——“司澜最后的遗书”。
【】
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用我的权限最后为自己做了一件事。
让她把这封信送到你的手上。
也把自己送到了洛丹伦战区。
那个替我送信突围而来的女孩,叫做寒纱。
【】
衍东仗拍了拍淄尘,“这个寒纱是不是……”
淄尘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绛楚歌这小子从琴岛回来以后,跟我们念叨起的那个人也是她。”
两人对望了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只好转头继续看下去。
【】
想必你们听到她的名字大概就知道了。是的,她是寒空和弥纱的女儿。
我不爱说这话,我重新讲一遍,她是弥纱的女儿。
平时我总叫她“纱儿”。她就在银月城里,当着我的面,一日一日出落得比弥纱还要美丽,举手投足颦笑轻语间,似极了弥纱年轻时的样子。因为我始终觉得,她不该叫寒纱,如果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的故事,我和弥纱的女儿也应该和她差不多大,所以我总想叫她霄纱。我知道你们也是一样的。本来我前段时间听说她和绛楚歌这小子走得近,心想你们家这个愣头青要是聪明一点也就把纱儿带走了。没想到啊,这两个孩子比我们当年还要年少轻狂,寒纱竟然偷渡回来了,路上遇到贝特兰海军巡逻队还打了一场硬仗,受了些伤。
这次我只好让她驾机突围来送信。这可能是银月空军的最后一战了,包围圈已经落到银月城附近,空军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也不会再有什么用处了。就当是为银月空军留下火种吧,银月城最好的战机驾驶员就托付给你们了。
纱儿就托付给你们了。
她叫寒纱,也叫霄纱。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她也叫衍纱和淄纱。
司澜绝笔
【】
这次的落款,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司澜绝笔”,却满含着一个老友的感情,和一颗慈爱的父亲的心。
当他自称司澜的时候,他就放下了银月骑士统御总长的身份,同时也放下了那名为“总长”的压在他身上一辈子的重担,也就放下了他那被压到崩塌、面目全非的人生。
在这个男人最后的字迹里,他终于从某种虚妄而滞重的东西里获得了暂时的解脱。他的整个人生都被那些虚无缥缈的责任和义务压榨得干瘪瘦削,他被吸纳到帝国不存在的强大之中,用自己去填补了那一空白。
只有今天,他终于以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潦草的字迹里。
只有在他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内心终于平静得甚至有些幸福。
他终于为自己挥了一次剑。
【】
“倏参谋!”淄尘看完信来不及和衍东仗讲话,赶紧大喊参谋的名字,连使用电话和通讯器材的余裕都没有,满腔的感情颤动着冲击着声带,化作司令室里的一声声呼唤。
参谋迈着大步从隔壁参谋室快速跑过来,楼道里响起噼噼啪啪的皮鞋声。
“寒纱在哪里!”淄尘开口便问。
“在楼下,指挥机关一楼直属特诊室。”倏参谋赶紧回答。
“你赶紧通知绛楚歌,叫他去陪!”
“是!”倏参谋跑着去了。
衍东仗看了一眼淄尘,“怎么,你要做月老?”
“老子做个屁!”淄尘猛地拍了拍桌子,叹气道:“我只是不想我们当年的遗憾还要在另一个年轻人身上重演。毕竟是这样的世道啊……”
衍东仗为难地笑了笑。“是啊,我们生活的就是这样的世道啊。”
说着,衍东仗看向窗外。“骑士之歌响彻天穹,却也遮蔽了漫天的星辰,直至再也看不到人生原本的样子。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啊。”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