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红玉这句话说完,太后更生气了。
她一拍小几,满是怒容道:
“孝顺?哀家竟不知皇上是如何孝顺的。”
她只得安慰道:
“皇上还是孝顺太后娘娘的。”
“是他不顾哀家反对,硬是晋了温妃贵妃的位份,还是他夺了皇后的掌宫之权,越过德妃和贤妃,交给了一个小小容华协理?”
“你瞧皇上现在的主意多大啊,他眼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
太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红玉也无可奈何。
虽然王宝林是国公府小姐,可现在谁人不知国公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国公爷闲赋在家,世子也只是个四品闲职,又如何能同手握重权的户部尚书比较?
只可惜,太后永远也看不到这点,红玉也不好明说。
红玉接过太后手中的茶碗,缓缓道:
“是,皇上亲自拟定的位份,位份最高的,是户部尚书之女,皇上给了嫔位。”
扶着太后坐下,红玉递了杯茶水,太后稍抿了两口略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新妃的位份都安排好了?”
一旁的香炉里空空荡荡,往日爱点的檀香不见分毫。
沙漏又漏完了一遍,太后才施施然起身,转身出了小佛堂。
慈宁宫
选秀结束后,中选的秀女皆回家等候圣旨册封位份,明日,便是圣旨下发的日子。
户部尚书官居一品,这个位份并不过分。甚至,赵景还在有意无意的压着这江嫔的位份。
“萱儿还是国公府小姐,到现在竟只是个宝林。”
太后并未想那么深,她看到的,就是江嫔的位份比王宝林高。
她脸色有些不好:
红玉扶着太后,在跨出门槛时忽的回头看了眼小佛堂。
那一眼,神色难辨。
“太后——”
红玉听的有些心惊,太后这话可是在明晃晃的指责皇上不孝了。
她忙阻止了太后,神色有些慌张:
“太后,皇上这么做定然有皇上的道理,您若是不明白,何不亲自问问皇上呢?”
“况且,皇上终究是九五之尊,他做事,是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的。”
有意无意,红玉咬紧了任何人三个字。
太后听出红玉的意思,嗫嚅了下唇,也知自己方才有些失言,她不自在的说:
“问?皇上都好几日不曾来给哀家请安了,哀家又如何去问?”
这句话虽还带着几分不满,却没了刚才那般气愤。
红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您既然想见皇上,奴婢去请就是了。”
乾清宫,赵景听了红玉的来意,他扫了眼桌案上为数不多的奏折,从容的放下笔起身:
“走吧。”
他也的确有些日子不曾去慈宁宫请安了。
太后见赵景跨着大步而来,不知是有求与自己儿子还是怎的,态度极其温和。
赵景浅浅笑道:
“这几日前朝事忙,有些日子没来看母后了,不知母后身体可好?”
不过,忙归忙,雅安宫却是每日都去的。
太后虽知晓赵景的去向,但这般情况下,也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
她只得笑了两声:“哀家好着呢,倒是皇上,纵然政务繁忙,也该注意身子。”
说实话,她这个儿子登基后,她忽然就觉得陌生了许多,帝王威仪日渐加重,让人见而生畏。
母子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关怀了几句后,便有些无话可说,只得静静的坐着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太后看着端着杯盏又喝了一杯茶水的赵景,有些欲言又止。
赵景将太后的神情看在眼底,他太了解自己的母后了,这次叫他来,想必又是关于王宝林的。
他既不打算如了太后的愿,也就不打算主动去问。
又安静了一会儿,太后到底是忍不住了:
“皇上,明日新妃就该进宫了。”
赵景似茫然的从茶盏中抬头:
“是,朕已经命礼部拟好了圣旨,不会有错。”
太后一噎,她想听的不是这个,可看着赵景装傻充愣的样子,太后也不指望着赵景可以主动提起了。
她将手帕揉在手心,直接开口:
“哀家听说,江氏得了个嫔位。”
赵景继续点头:
“江氏一族为朝廷效力,这个嫔位,江氏当得。”
太后闻言,险些气的仰倒,也不再绕弯子:
“既然江氏都可当得起嫔位,萱儿身为国公府小姐,是否该封个贵嫔?”
她原是想着嫔位的,可被赵景这么一气,顿时狮子大开口。
贵嫔二字一出,赵景的眸眼中顿时带了一丝凉薄,就凭那个刻薄的女人,也配?
只是他深知太后的脾气,这次并未明着拒绝,只说了句:
“刘贵嫔也是生了皇嗣后才晋的位份。若是王宝林也孕育有功,朕自然会给她晋位。”
赵景说的冠冕堂皇,太后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
说的倒是容易,你又不去凝华宫,仅凭萱儿一人,又如何能有孕?
这话太后并没那个脸说出来,她逼着皇上宠幸嫔妃一事,干了一次就够丢脸了,她可干不来第二次。
太后瘪了口气,身子耷拉下来,不似刚才坐的端庄:
“就算你不看在萱儿是王家人的份上,也该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宝林的位份,着实太低。”
她也实在没办法了,因着位份一事,国公府已经递了几次信进来。
赵景坐在这儿许久,见太后一直重复这个话题,也是有些索然无味。
他放下杯子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在起身时,视线不经意的瞥到了太后鬓角,那乌黑的发丝中,夹杂着丝丝白发。
赵景抿了抿唇,终是松了口:
“朕明日会下旨,晋王宝林为嫔。”
太后闻言,眸子瞬间亮了。
出了慈宁宫,赵景拧着眉,思绪有些纷杂。
他问高时:
“王氏经常来慈宁宫吗?”
高时回想了下,道:
“并不常来,只是三五日来一次。”
比起其她嫔妃,这个频率也算是高的了。
赵景听了,无甚表情的上了銮杖,在銮杖被抬起前,他对高时说:
“明日新妃进宫后,就去宣旨罢。”
这个嫔位,就当是王氏孝顺太后的嘉奖了。
宣旨?
高时脑子里打了个问号,刚想问宣什么旨时,他忽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还能是什么,只能是晋封王宝林的旨意了。
七月二十六,天气略有些阴沉,从早上开始就下着蒙蒙细雨,给有几分燥热的天增添了几分湿意。
温宓让人将软榻搬到了雅安宫后的小亭子里,一边听着宫中乐师弹琴,一边感受着四处吹来的微风,惬意极了。
乐声轻轻柔柔,不徐不缓,听的温宓昏昏欲睡。
幼白几人站在凉亭外,见温宓如此心大的模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嘟着唇:
“今儿个是新妃入宫的日子,娘娘不说让我们去打探消息,反而在凉亭里睡觉。”
她从尚衣局取了宫装回来,可是瞧见了,旁人宫里可是热闹的紧,宫人进进出出的,消息一波又一波。
丝雨白了幼白一眼:
“娘娘有孕本就疲乏,能多睡会儿我还求之不得呢。”
月莹捂着嘴轻笑:
“幼白姐姐不必担心,娘娘心中有数。”
她能从一众宫人众脱颖而出,在贵妃娘娘卧床养胎期间崭露头角,心思自是不少的。
幼白见两人像是知道什么,可独独不告诉自己,有些不高兴的跺了跺脚: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丝雨与月莹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些许无奈。
“不必搭理她,她跟在娘娘身边多年,都快被娘娘给宠坏了。”
遇事不知动脑子,听风就是雨的。
也不想想,旁人去打听消息,那是她们坐不住,心思不安分,落在皇上眼中,总是不得好的。
至于她们雅安宫,有着圣宠在身,还需她们亲自去打探消息?
丝雨敢说,不消半个时辰,自会有人将消息亲自送上门。
不过,让人不曾想到的是,这个送消息上门的人,竟然不是夏容华,而是贤妃。
刚听到宫人通报时,温宓尚未回过神来,脑子里懵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又让宫人重复了一边,才确认真的是贤妃求见。
贤妃被宫人引着,一路绕过正殿侧殿,来到后殿凉亭,只雅安宫的布局和装饰,就让贤妃暗暗心惊。
她走到凉亭外,见亭中女子一袭藕荷色家常抹胸衣裙,小脸不施粉黛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的模样,心中不免感叹老天不公。
温宓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却忽然停了下来,且久久没有动静,不免蹙眉:
“贤妃来本宫这儿,难道只是为了欣赏本宫的美貌么?”
她突然出声,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贤妃拉了出来。
待贤妃听清楚温宓刚刚说了什么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她反驳道:
“你胡说什么?”
晋封温宓为贵妃的旨意下了已有半月,贤妃依旧是不曾习惯以前的温妃高她半头,故而还是用着从前的语气同温宓说话。
温宓缓缓睁开眸子,里面似含了盈盈秋水。
她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欠,理了理肩上披着的薄纱外衣,淡淡提醒:
“要本宫提醒贤妃你,本宫如今是贵妃,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便罢了,左右本宫大度,不与你计较。可你却张口闭口指着本宫你你你的,是否有失尊卑?”
四妃位份,贵妃居首,本就高了其她三妃半头,且温宓又有封号,让贤妃行个礼还真不过分。
贤妃也深知这个道理,只得不情不愿的屈膝福身: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在看自己写的每章作话,才发现在第一章的时候写的是每周五更,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我竟然连续更了好久。
啧啧,佩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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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手拿佛珠,闭着眼睛跪在新收拾出来的小佛堂默默的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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