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后不傻,怎么也猜的出来。
温宓赞同的点头,西袖一事尚无头绪,温宓也没一直纠结,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事:
“再有几日,便该殿选了。”
夏容华伸手捻了块儿点心放在口中,细细咽了:
“并未,但不说皇后也知道。”
夏容华原不知温宓忽然提起此事的用意,略一思索后才明白过来:
“皇后娘娘要解禁了?”
对于这个结果,温宓毫不意外,她将面前的糕点往夏容华那边推了推,努了努嘴:
“你让人告知皇后了?”
这个告知,指的是太医的验尸结果。
她此刻看着夏容华眼下掩都掩不住的疲惫,略有些责怪的道:
“怎么不休息好了再过来,本宫又不差你这一时半会儿的。”
原本夏容华想着过来探望,可又转念一想,许是皇上会过来,她便熄了那心思。
只是,她到底还是等到了雅安宫熄灯后才入睡。
夏容华行过礼后,一眼便瞧见温宓身旁的小桌上,摆了几份糕点,皆是她爱吃的,还有宫中女子向来爱用的饮品。
她心中一暖,笑容越发柔和:
雅安宫
这些,温宓却是不知道的。
说完,又意识到夏容华倔强的性子,到底还是回答了句:
“臣妾让太医查验了西袖的尸体,确认是被害而非意外。”
“本宫并无大碍。”
夏容华这才放心了许多,端起微凉的饮品抿了两口后,说起了西袖的事情。
“臣妾听说,娘娘昨儿个夜里梦魇了,不知可有大碍?”
她虽然才掌着宫务,可宫中本就有自己的人,再加之宫中趋炎附势的奴才的讨好,夏容华几乎是在雅安宫的灯亮起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
“解禁?”
温宓轻嗤一声:
“皇后何时被禁了足?本宫怎的不知?”
话音刚落,夏容华就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是了,皇后娘娘只是身子不适。”
要她说,皇上也足够给皇后留面子了,只可惜,她们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并不知足。
温宓垂眸看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殿选那日,本宫是去不了的,你就多看着点儿。”
那日人多,必定杂乱,她可不愿去凑热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哭都来不及。
就算温宓不说,夏容华心中也是有数的,她点了点头,想到那日的徐秀宜,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娘娘,那个徐氏,可是要留在宫里?”
一说起这个,温宓就有些无奈:
“要是皇后没整这么一出戏来,许是那徐氏还入不了宫,被皇后这么一闹,徐氏反而是非入宫不可了。”
从前皇后当太子妃时,脑子还是很精明的,一朝成了皇后,那手段,连她都看不上。
那徐氏亲眼见了后宫的腌臜事儿,就算是她想出宫,皇上也必定不会同意。
只是,徐氏着实心机够深,也难怪皇后如此忌惮她。
就连她,也不得不防。
温宓眯了眯眼:
“不过,徐氏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入宫,还没个结果呢。”
历年来的选秀,除了选妃外,秀女中,若是皇上有意给朝中大臣亲自赐婚,以示恩宠的,就会提前给那秀女一个女官的身份。
在宫中待上个几年,镀层金后,就会被皇上亲自赐婚。
只是,女官的名号,虽听着好听,不过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尊贵不到哪儿去。
见温宓说的话底气十足,夏容华刚想应承两句,就见月莹掀开珠帘进来:
“娘娘,夏容华,您宫中的宫人求见。”
夏容华挑眉,莫非她宫里出了什么事?
她看了眼温宓,温宓不在意的道:
“让她进来罢。”
锦华苑的宫人进来后,夏容华才认出,这宫人是她派到坤宁宫传话的。
那宫人行了礼,将皇后的反应一一道来后,又把皇后让她传的话也说了一遍:
“皇后娘娘让奴婢告诉您,在您管理后宫期间,她的贴身宫女莫名就没了,您要给她一个交代。”
温宓随手捏了颗去了核的樱桃放进嘴里,酸甜的口感令温宓眉间舒缓。
听了宫人的话,夏容华还没什么反应,温宓反而轻启红唇,似是嘲讽:
“交代~”
她拉长了语调,语气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皇后的脸也太大了,她掌管后宫时,发生了那么多事,怎就不见皇后给她一个交代?
怪不得皇后毫无长进,原来是柿子只挑软的捏啊。
夏容华挥了挥手,让传话的宫人退下,自己则问道:
“娘娘可是有什么法子?”
对于皇后带着威胁的话,夏容华丝毫不惧,但她也不介意给皇后添堵。
一想起她现在还躺在家中养伤的小弟,夏容华的眼神渐渐变冷。
温宓饶有深意的看了夏容华一眼:
“是该给皇后一个交代。”
只是此交代非彼交代。
——————
宫中死了个宫女这样的小事,原是不用告知赵景的。
可谁让死的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呢?
故而,高时思虑再三,还是抽空将这事儿给皇上说了。
赵景听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奏折一本又一本的从笔下走过。
高时站在一旁,心里不停的琢磨着嗯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许是高时琢磨的太过用心,不知不觉间,天都快黑了。
赵景批完最后一本折子,见高时还在愣神,他清了清嗓子,端起一旁早就凉掉的茶水小酌一口问:
“想什么呢?”
“奴才在想西袖......”
说到一半儿,高时忽然反应过来,猛然跪下:
“皇上恕罪。”
好在赵景并未计较,轻哼了声就让高时起身了。
他毫不在意的说:
“不过死了个宫女罢了,你回头去趟殿中省,让殿中省把坤宁宫缺了的人给填补上去。”
一个宫女,在赵景看来,还真不是多大的事。
高时弯着腰,心中嘀咕,看来皇上是真的对皇后娘娘有了不满,对此事竟如此轻拿轻放。
皇上此举,不就是间接告诉皇后,让她安分些?
虽说皇上什么也没说,可这比说了什么还让皇后觉得难堪罢?
不过,这些与他没什么相干的。
赵景放下杯子,身子放松的倚在龙椅靠背上,闭着眸子问:
“大公主如何?”
高时低头觑了眼赵景,如实回禀:
“大公主醒来时太医看过,说是无事,德妃娘娘便把公主送回缓福殿了。”
德妃在还是良娣时,就时常轻视公主,皇上不是不知,只是一直未曾找到适合抚养公主的人,这才一直让公主待在德妃身边。
若非德妃出手,差点害的温妃娘娘小产,许是皇上依旧会让德妃继续抚养公主。
赵景闻言,脸色有些沉。
是他说的让德妃把大公主送回去没错,可一听到德妃如此迫不及待,赵景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
这时德妃还不知晓,她明明是遵旨行事,落在皇上眼中,却又成了罪过。
他微微晃了晃头,从容的站起身朝外走。
高时见赵景要出去,忙问:
“皇上要去哪儿?”
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赵景头也未回,朝高时丢下三个字:
“雅安宫。”
高时忙跟上去伺候。
为了避免皇上心血来潮想去哪儿,銮杖是随时都备着的。
赵景刚一出乾清宫,就上了銮杖。
这个时候,天色并未黑透,还有着几丝光亮,但宫中各处已经点了灯。
一行人走在宫道上,格外的惹眼。
赵景支着头,指尖无意识的轻点着耳畔,脑海中尽是昨日见到的大皇子那张青紫斑驳的小脸,一丝愧疚顿时涌上心头。
其实,何止温宓被大皇子吓到了,他见到大皇子时,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只是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他突然出声,吓了高时一跳:
“先去衍庆阁。”
高时低声应下,又扬声道:
“圣上起驾衍庆阁。”
他说完就又低着头,看着脚尖跟在銮杖旁。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咂舌,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去温妃娘娘那里时改变了主意。
在高时声音落下后,圣驾顿时换了个方向。
衍庆阁,刘贵嫔刚用了晚膳,正抱着大皇子,目光轻柔的看着,忽的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通传:
“皇上驾到——”
她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
“冬葵,是不是本宫听错了?是皇上来了吗?”
冬葵看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她笑着道:
“主子没听错,是皇上来了。”
那声通报声响亮极了,怎么可能听错。
只是,刘贵嫔现下还在坐月子,是不能面圣的。
一想起这个,刘贵嫔就有些泄气:
“皇上来了又如何,本宫这幅样子,也不能见皇上。”
冬葵忙安慰道:
“娘娘千万别这样想,皇上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您,想必心中对您还是有怜惜的。”
“更何况,还有大皇子呢,皇上多见见大皇子,培养培养父子感情,于大皇子而言,终归是好事。”
这宫里,哪个不是看着皇上的心意行事。
莫管皇上心中如何想,只要皇上来了衍庆阁,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衍庆阁牌匾上被戳上了不可得罪的标签。
刘贵嫔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主仆两人几句话的功夫,赵景便抬脚进了衍庆阁。
冬葵快步从内室出来,跪下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娘娘此时不便面圣。”
赵景淡淡颔首,他本就不是来瞧刘贵嫔的。
听了冬葵的话,只是坐在外间,淡淡吩咐:
“将大皇子抱来给朕瞧瞧。”
赵景此行,本就是为了看大皇子。
冬葵脸上浮现一抹欣喜,高兴道:
“奴婢这就去把大皇子抱来。”
都说母凭子贵,果真不假。
娘娘在怀孕时不见皇上多来探望,一生下皇子,皇上可不就重视起来了?
她说完转身进了内室,将大皇子抱了出来。
赵景瞧见小小的襁褓,并未伸手去抱,而是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婴儿柔嫩的肌肤。
脸上的青紫痕迹依旧明显,赵景眸色有些暗沉。
他很快收回了手,视线不再看大皇子,沉声吩咐了句:
“好好照顾大皇子。”
——————
雅安宫,温宓坐在膳桌前,听着宫人禀报的消息,面色平淡。
她挥手让宫人退下,没有说话。
幼白怕温宓难过,忙笑着夹了一筷子温宓往日爱吃的菜,岔开话题:
“娘娘还是先用膳吧。”
温宓扫了眼摆的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几乎一半都是赵景爱吃的,轻笑一声:
“这么小心做什么?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幼白瘪唇,话虽如此,可皇上事先答应了娘娘要陪娘娘用膳的。
现在可倒好,人没来便罢了,连让御前的人知会一声也没有。
这消息,还是一直注意着圣驾动静的宫人来禀报的。
温宓面上虽是笑着,可幼白若是仔细看的话,笑意是不达眼底的。
她扶着腰身起身,往寝殿走去。
宫人忙上前扶着,温宓轻柔如水的声音越飘越远:
“想必皇上是不会来了,幼白,撤了吧,本宫累了。”
幼白看了眼白玉碟子里一口未动的膳食,眉心皱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了。
她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小厨房,让柯嬷嬷准备些清粥小菜,以防娘娘突然又饿了。
赵景并未在衍庆阁待多久,出了衍庆阁就直奔雅安宫而来。
可纵然如此,一番耽搁下来,天色也早已经黑透了。
高时看着眼前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手心中溢出的汗几乎都可以洗手了。
他习惯性的弯腰低头,声音小极了:
“皇上,可要奴才去叫门?”
这个时候,还远不到宫门下钥的时候,可雅安宫的大门已经紧闭,显然是温妃娘娘在闹脾气了。
他说完这话,就缩在一旁,没再出声,任由赵景一个人站在那儿纠结。
被温宓拒之门外,赵景显然面子上挂不住,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伺候的宫人的面儿。
他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去,嘴里还训斥着高时:
“叫什么叫?回去。”
赵景回了乾清宫,脸色阴沉如墨,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关在外头。
他越想心里越不舒服,随手拿起一本书烦躁的翻了两页,又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突然冒出三个字:
“没规矩。”
高时干笑着不接这话。
觉得温妃娘娘没规矩,您看见宫门关上,怎么扭头就走,而不是进去兴师问罪呢。
不过,高时不吭气儿,不代表赵景愿意放过他:
“你说,璟妃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过是去看了大皇子,这女人就这般甩脸子给他看。
赵景视线紧盯着高时,薄唇紧抿,那架势,似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
不知为何,高时见着这样的皇上,竟莫名的想笑。
皇上也太……太幼稚了。
这中念头,高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不能说出来的。
好在高时脑子灵活,也大概知晓赵景对于温宓是个什么心思,就没顺着赵景的话说下去,反而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赵景一看就知高时心里憋着什么话,他抬脚踹过去:
“还不快说?”
那一脚不疼,高时却装模作样的哎呦了一声。
见皇上又要抬脚踹过来时,高时才嘿嘿一笑:
“奴才要说了,皇上可不许怪罪奴才。”
说之前,高时还不忘打个预防针。
赵景斜了他一眼,催促的意味明显。
高时见状,也不在继续掉胃口,他将手中拂尘换了个方向:
“依奴才看,也不怪温妃娘娘生气。”
这句话刚落,赵景一个眼风扫过来,意味不明的问:
“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他的奴才,竟向着旁人说话。
高时咧了咧嘴,没丝毫惧怕,继续道:
“皇上您想啊,您早上答应的好好儿的要陪温妃娘娘用晚膳的,可您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衍庆阁,娘娘空等了那么久,心里可不就不舒服了吗。”
“等等,朕去衍庆阁,你没让人知会璟妃一声?”
赵景原本阖着眸子细细听着,一听到空等两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慵懒的身子瞬间坐直,看着高时的视线有些危险。
正准备往下说的高时一顿,也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皱成了苦瓜。
——————
雅安宫守门的宫人原本见皇上来了,吓得手都是哆嗦的想开门,可一想到自家娘娘的命令,又强自忍住了。
直到看着皇上离去,守门的宫人才敢回去复命。
温宓洗漱过后,披着带着湿气的头发半靠在软榻上,丝雨跪在她身后给她缴着头发。
只是丝雨的动作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以至于下手有些重,弄痛了温宓。
温宓轻嘶一声,丝雨才回过神来:
“娘娘恕罪。”
温宓细眉微蹙,素手按着头皮发疼的地方,有些不悦: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丝雨小心的打量了温宓的神色,犹豫半晌,才挤出一句:
“娘娘,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万一惹怒了皇上……”
“没什么不好的。”
温宓淡淡打断她,“皇上若是有心,又怎会被区区一道门拦在外面。”
关上宫门是温宓强制命令的。
刚开始她吩咐时,宫人皆无人敢听,后来还是温宓威胁了他们,他们才咬着牙关上的。
在丝雨她们看来,皇上去了衍庆阁,温宓心中是不高兴的。
其实不然,就如同晚膳时她同幼白说的那样,眼下大皇子是皇上的唯一的儿子,皇上无论如何紧张都不为过。
她这么做,也只是想看看,那男人对她的容忍度有多高而已。
温宓神色依旧柔和,一身胭脂红的寝衣衬得她面色娇艳,双手置于小腹上,似对刚才自己做的大不敬的事情毫不在意。
丝雨目光落在温宓的小腹上,轻呼出一口气。
或许,她不该这么杞人忧天。
娘娘还有着身孕,任性些也无妨,许是皇上压根儿就不介意呢。
她没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替温宓缴干了头发,伺候她入睡。
温宓躺在床上,看着丝雨放下艳丽精致的床幔,正当她准备去熄灯时,温宓突然出声:
“不必熄了,就这么着罢。”
丝雨拿着银小剪的动作一顿:
“可是娘娘,光线太亮您睡不着的。”
她伺候温宓这么久,温宓的一些习惯皆是谨记在心的。
“熄了灯也是麻烦,还不如不熄。”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纱帐后传出来,丝雨似明白了什么,看了眼摇曳的烛火,转身出去了。
她走到宫门口,低声吩咐看守宫门的小太监:
“把宫门打开。”
小太监有些犹豫,刚想问,就被丝雨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娘娘吩咐的。”
任守门的小太监再神通广大,他也不曾想到,皇上竟会去而复返,而且来时不似方才一般浩荡,这次只带了高总管。
他正准备高声通报,就被高时捂了嘴:
“小兔崽子,莫要出声。”
小太监瞪着溜圆的小眼睛,连连点头。
见赵景已然快走到正殿,高时才松了手,颠儿颠儿的跟上去。
小太监见人走了,顿时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对自家娘娘佩服极了。
这后宫里,又有哪个主子这般有手段,下了皇上的面子,还能让皇上又巴巴的返回来?
赵景凭借着自己这一张脸在雅安宫畅通无阻的进了外间,正准备绕过珠帘和屏风进内殿时,忽的就听到了两个丫鬟的谈话。
幼白往里瞧了一眼,有些担忧,她压低了声音道:
“娘娘晚膳没用,也不知身子受不受得住。”
丝雨白了幼白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娘娘不用膳,你也不知劝着些。”
竟真的就听了话,把晚膳给撤了。
幼白自知理亏,只怯怯的说了句:
“我已经让小厨房备着吃食了。”
丝雨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忽的顿住,她视线凝住,看着屏风后高大的阴影,手指不自觉捏紧。
她装作极其自然的转头,叹了口气:
“今晚,娘娘是真的伤心了。”
“能不伤心么?娘娘等了皇上许久,还特意吩咐了膳房备了皇上爱吃的菜,结果却等来了皇上去了衍庆阁的消息。”
幼白揪着帕子低头抱怨,话里满是对赵景的不满。
丝雨身子有些僵硬,想着屏风后的人,都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想引着幼白说这些没错,可她不想幼白被皇上责怪。
丝雨忙啐了幼白一口:
“还不住口,主子们的事儿,岂是咱们身为奴婢的可以置喙的?”
听到这里,赵景转身绕过屏风。
看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大活人,丝雨还好,早有准备,幼白便是吓得浑身颤抖,连请安的话也说不出来。
赵景抿着唇,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就径直往里走。
高时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两人,叹了口气:
“两位姑娘,随杂家出去罢。”
雅安宫不止位置好,空间也格外的大。
只寝殿里,就分了好几块儿地儿。
赵景绕过了第三道珠帘时,才看到了侧躺在床榻上的人。
隔着朦胧的帐子,赵景只瞧得见床榻上微微隆起的轮廓。
他环顾四周,见四周烛火未灭,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床幔,坐在床沿边上,瞧着女子紧闭的双眼,他声音微沉:
“你要装睡到何时?”
他岂能不知,亮着烛火这人根本就睡不着。
温宓也没刻意不说话,只是闭着的眼睛不曾睁开:
“臣妾何时装睡了?”
“既未曾睡着,怎的不看着朕?”
赵景双手握住温宓圆润的肩头,用力将人扶着坐起来。
男人力道很大,温宓拒绝不得,只得顺着他的力气靠在床边。
她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敷衍:
“臣妾本来都要睡着了的,都是皇上扰人清梦。”
赵景抬手捏着温宓的下颚,皱眉道:
“你不高兴。”
“为何?”
他想不明白,之前他曾去旁人宫里,也不见她这般闹腾,如今他只是去看了大皇子,她便处处闹脾气。
温宓闻言,抬起眼眸看他,略有些嘲讽的说:
“臣妾为何不高兴,皇上不是最应该清楚的么?”
“皇上何时也会失信于臣妾了?”
“明明答应了臣妾的事,却转头就去了刘贵嫔宫里。”
赵景松了捏着温宓下巴的手,略一叹气:
“是朕不好,忽视了你的感受。”
这句话对于帝王来说,算得上道歉了。
不过温宓要的可不是这个。
她撇开头,故意避开赵景般,眼泪悄悄滑落,滴在肩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上。
两人离得这样近,温宓的神情什么的,自然也瞒不过赵景。
换句话说,她是故作姿态给赵景看的。
赵景捏紧了扳指,又堪堪解释了句:
“朕只是去看了眼大皇子。”
没看刘贵嫔。
不知为何,赵景见温宓这幅模样,竟觉得他确实是做错了。
可他却忘了,自己身为帝王,做事是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的。
赵景没发现,温宓却是感受到了这一丝不同,她当即擦了眼泪,红彤彤的眸子里带着狐疑,不确信的问:
“真的?”
赵景轻叹一声,对温宓有些无可奈何:
“当真,你若不信,大可找了高时来问话。”
一说高时,就听温宓冷哼一声:
“皇上这话可是一点诚意都没有,高时可是您的心腹,自然是向着您说话。”
温宓颇有些油盐不进,赵景头疼的捏了捏额角:
“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肯信朕?”
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他原是做足了准备,等着温宓胡搅蛮缠。
可谁知温宓竟画风一变,善解人意起来。
她往前挪了挪,身子靠近赵景,小手攥着男人的腰带,嘟着红唇道:
“其实,臣妾也不是不信皇上,只是臣妾心里难过。”
说着,她的声音就低落起来,还隐隐含着轻泣。
赵景长叹一声气,伸手抱住了眼前女子,一时有些无言。
而女子话还在继续:
“臣妾难过,不是因为您去了衍庆阁,而是您答应臣妾的事,第一次失言了。”
凡事有一就有二,温宓眸子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的笑话,宫中的人看一次就够了,万没有看第二次的道理。
她伏在男人肩头,喃喃道:
“臣妾害怕。”
害怕男人的喜新厌旧,害怕自己恩宠不在,害怕仅凭她一人,护不住这个孩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的赵景心神一震。
原来女子心中一直是不安的。
直到现在,赵景才看明白,纵然宓儿有了他的宠爱,可她却从不曾张扬,对上恭敬有理,对下宽容待人。
就算太后害的她见红,她也只是刁难王宝林,心中对太后一丝怨念也没有。
明知麝香之事出自德妃之手,可碍于他的处置,女子也只是下了德妃的面子,并未真正对德妃如何......
这一瞬,赵景对温宓是前所未有的疼惜,就连之前被拒之门外的些许不满,在顷刻间也散尽了。
他紧了紧手臂,感受到怀中温热的体温,声音有些干涩:
“朕保证,没有下次。”
赵景心中隐隐有了决定。
温宓闻言,悄悄的勾了勾唇,小手抱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不再走伤感路线。
她调整了下心情,笑着道:
“皇上让满宫都看了臣妾的笑话,是不是该补偿臣妾?”
趁着男人还对她有愧疚,不赶紧提要求的是傻子。
被温宓这么一打岔,赵景愧疚的情绪散了去,只是依旧记在了心底。
见女子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他挑了长眉:
“宓儿想要什么?”
温宓转了转眸子,嘿嘿一笑:
“臣妾也不要旁的,只那徐氏秀女的去处,皇上可否依臣妾一回?”
“徐氏秀女?”
赵景有些疑惑,想了许久也不曾想出此人是谁。
那秀女虽姓徐,可姓徐的人多了,赵景也没往皇后身上想。
温宓不免一头黑线,她提醒道:
“就是昨日冲撞刘贵嫔的秀女。”
这么一说,赵景才想起来,他恍然点头:
“是她呀。”
“宓儿想怎么安排她?”
温宓一顿,有些尴尬,她只顾着在这男人身上耍心眼儿,却忘了仔细想哪里适合徐氏秀女了。
赵景看出她没想好,就揉了揉温宓的头发:
“这事儿朕依你,慢慢想就好,但你现在是否要先用膳?朕可是听说,你晚膳又未用。”
温宓缩了缩脖子,有些气虚。
就像温宓想的那样,第二日的宫中,皆是看温宓笑话的人。
可她们并没有高兴太久,就被随之而来的一封圣旨给打了脸。
温宓见着高时捧着圣旨来时,还是一脸的诧异,直到丝雨在身后提醒,温宓才反应过来,刚准备跪下接旨,就被高时给扶住了。
她抬起头,高时那张白胖的脸映入眼底。
只听高时说:
“皇上说了,娘娘有孕在身,免了跪拜之礼。”
高时说完,就打开明黄色绣着九条龙的圣旨开始宣读:
“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协宣坤教,允推淑慎之资。咨尔璟妃温氏,笃生令族,丕著芳声,赋质温良,持躬端肃......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玥贵妃。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借鉴敦肃皇贵妃册封圣旨)
这是高时第一次看见圣旨,当他读到最后两个字时,不免感叹,皇上对温妃......现在该说是玥贵妃娘娘还真不一般。
敬哉这两个字,往往只能出现在皇后的册文上,以示皇上对皇后这个妻子的尊重,而妃子的册文只能用钦哉。
却不曾想,玥贵妃竟也有幸用了这两个字。
同样的,温宓也在感叹,只是两人感叹的点不一样。
玥字,古语有云,神珠也。
自己在那男人心中,真的有这么好?
连着赐了两次封号,皆是尊贵无比。
接了圣旨,温宓笑着让高时留下喝杯酸梅汤。
高时笑的真诚:
“多谢贵妃娘娘,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经此一事,高时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啊,怕是早就被贵妃娘娘给吃的死死的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坤宁宫,皇后得知了圣旨后,宫里的瓷器又换了一批。
她一边推倒一人高的花瓶,一边怒骂:
“贵妃?温氏那贱人也配?皇上莫不是被那狐狸精给迷花了眼?”
不过被禁足了几日,皇后的脾气是越发暴躁了。
东云靠着门站着,低眉顺眼的盯着脚尖,她的胳膊现在还在痛着,可不想再上前惹了皇后娘娘的眼。
当殿中省将坤宁宫亏损的瓷器数目报到夏容华跟前时,夏容华难得的皱了眉。
几次下来,坤宁宫的花费可不算少。
白芷扫了眼账册,抱怨道:
“宫中的用度历来都是有记载的,就算是坤宁宫,份例也是固定的,这个月坤宁宫的瓷器早就不知换了多少批了,怎的还要换?”
相比于白芷的发发牢骚,夏容华却是淡定极了,她扬起唇角,莞尔一笑道:
“娘娘被册封为贵妃,皇后娘娘又岂能不急?”
一个无子无宠的皇后,对上一个有子又有宠的贵妃,谁胜谁负还需要说么?
她巴不得皇后再闹腾些才好,最好,能彻底让皇上对皇后失望。
夏容华不紧不慢的合上册子,悠悠起身往内室去:
“咱们既然管不了皇后娘娘,自有人管得了。”
这个人,只能是皇上。
“过来给本嫔梳妆罢,这个时辰,想必去雅安宫恭贺的人皆走了,咱们也该给贵妃娘娘道喜了。”
七月十二,是赵景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虽然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皇家气派还是要有的,总不能让臣子们觉得皇家寒酸吧。
而皇后,在选秀前一日被太医宣布身子痊愈,与当日温宓想的一模一样。
殿选当日设于含凉殿,后宫中位列四妃以上的人除了温宓,都到齐了,而夏容华则是因为有着协理六宫的权利,才能列席殿选。
夏容华看着一批批进来的秀女,个个都娇艳极了,容貌也各有千秋,免不得有些替温宓担忧。
不过在把这些秀女的容貌和温宓做完对比后,夏容华又放下了心。
因为这些秀女虽说不差,可比起贵妃娘娘,还是差远了的。
赵景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龙椅上,走流程似得,尚未看清底下的秀女是何模样,只听了个父兄的名字,便决定是否留牌。
徐秀宜虽说是徐国公府小姐,可她毕竟是个庶女,位置也不够靠前。
故而,等念到徐秀宜的名字时,她在殿外候的已经出了些许薄汗。
徐秀宜忙用帕子擦了擦额头,又对露出了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的笑容,夸着袅娜多姿的步子随着其余四人近了含凉殿。
当唱名太监念到徐秀宜的名字时,徐秀宜上前一步,缓缓跪下,用自己觉得最动听的嗓音请安:
“臣女徐氏秀宜,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娘娘福安。”
一听到徐氏,赵景就想起昨日去雅安宫时,温宓说的话。
赵景眸中含了一丝宠溺,他沉声问:
“若是朕没记错,你就是那日救了大公主的秀女?”
徐秀宜没想到皇上还能记得她,当即激动的点头:
“正是臣女。”
她心里如同小鹿乱撞,皇上记得她,记得她救了公主,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有些在意她的?
皇后瞧着徐秀宜得意的神色,护甲紧紧的扣着手下的方枕,缕缕丝线都被护甲上的宝石给勾了出来。
她也以为,皇上记得徐秀宜,是看上了她。
谁知赵景的一句话,令在场众人跌破了眼镜:
“公主尚且年幼,身边也不曾有个心灵手巧的女官教导。你既救了公主,也算是与公主有缘,朕便封你为四品女官,负责教导公主。”
女官?
徐秀宜猛然抬头,身子有些僵硬,掩藏在袖子里的手不断的揉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置信。
她谋算了这么久,便只是个女官?
徐秀宜不高兴了,皇后可就高兴了,她不复之前的紧张,反而透着愉悦:
“秀宜,还不快谢恩?”
两人间的勾心斗角,赵景全然当做没看到。
夏容华用帕子遮住唇角,心里对温宓生了一股子敬佩,皇后的一番谋算,竟还抵不过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话,说来还真是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评论区,看到有今年高考的姐妹呦。
这几天各省高考陆续出分,我的祝福虽然迟了点儿,可心意是有的啦。
祝高考的姐妹们前路漫漫亦灿灿,该来的总会来的。
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起点,不管结果如何,惊喜总是放在最后。
愿大家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ps:作者小课堂之水文的定义与界限
一篇文章,总要有作者和读者。那我就从这两个不同角色的方面入手分析叭。
第一,从作者层面来看,作者是尽可能的想把文章写的详细,又觉得每一条线索和人物的动作感情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往往会一件事情写很长。
那总结一句话,就是作者什么都想要。
第二,从读者层面来看,读者只想看自己想看的部分,不想看的部分就会觉得很多余。
照旧总结一句话,就是读者只想要自己想要的。
合起来总结:作者与读者之间可以列为一个可逆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作者的长篇大论(可逆)读者的中心思想。
解释一下就是:作者写作由一句话变成一个章节,读者看书由一个章节总结成一句话。
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是做阅读理解,整篇文章也不可能全是答案吧。
(以上仅代表作者个人看法,大家想喷的话,求轻点【流泪】)感谢在2021-06-2319:19:53~2021-06-2322:4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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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温宓说的那般,夏容华处理好尸体的事情之后,就来了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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