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继兵这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我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起过,
我父亲李善水当年,整顿了南粤阴行,甚至把对方的阴行都给打散了。
“老邱你这次抬杠,算是有水平的,终于说到重点了。”冯春生说:当年小李爷之所
以在南粤立棍成功,就是揪住了南粤阴行的命门――他们兴盛是因为规矩和资源,他
们被小李爷打得节节败退,也是因为规矩和钞票。
“这话怎么说。”邱继兵问。
冯春生说:南粤阴行最近二十年,之所以这么快速崛起,首先他们靠的是“字头”规
矩,每一个字头,都是某个地方的人,知根知底,凝聚力很强,但这种“宗族制”
啊,也导致一些有本事的阴人,得不到重用,为内讧营造了契机。
“除了字头规矩,南粤的大老板多,大金主多,商帮多,没一个大型的商帮背后,
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字头为他们效力!这些商帮,每年都会花费巨额的钱,养阴人字
头!这些字头有了钱,就有了资源,请的高手越来越多,但这些资源,其实埋藏了
很大的祸根,钱是商帮老板的,如果外地阴人很得这老板欢心,和那些商帮老板把
关系打硬了,那南粤的字头阴人就会失势,也就没了钱!”
“没钱了,谁替他们卖命?对不?”冯春生如此说道。
啪!
啪啪啪!
在场所有的人,都给冯春生鼓掌。
要说春叔真是老江湖、老狐狸,浸淫江湖这么多年,人情世故那点事,早就看透了。
冯春生又说:当年小李爷就是抓到了这两个命门,第一手引发南粤阴行内讧,第二
手勾住了南粤几个大商帮的幕后老板,南粤阴行没了钱,出了内讧,没多久,就分
崩瓦解――东北阴行正式在南粤立棍!不过,立的是根假棍。
“怎么是假棍呢?”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假棍”了,好奇心大起。
冯春生说:第一,小李爷虽然瓦解了南粤阴行,但其实,为了稳定当时的局势,私
下里把很大比例的生意,让给了南粤阴行的老人去做,真正的东北阴人,分到手的
阴事生意并不多,没阴事做就没钱嘛!第二,小李爷当年拉拢那些老板,靠的是利
益!南粤阴行年终给商帮、老板分红,给出的代价是五成,小李爷得给七成。
“给出去的钱太多了,但那些南粤阴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小李爷也越来越像被架
在火上烤!”冯春生说:所以,哪怕二十年前,东北阴行没有发生那件集体封印的
惨事,他们在南粤,也熬不过几年了――当年我师叔,给小李爷算了一卦,说东北阴
行气数已尽,说的就是这个――我说小李爷当年立的是根假棍,也是这个道理。
立棍是为了长久在的某地发展下去,可如果发展不了几年,钱也没捞到,不就是跟
假棍嘛。
冯春生转头看向了我,说:有了当年东北阴行称霸南粤的事啊,现在南粤阴行在规
矩上改革了,阴人字头里的重要位置,比如说白纸扇、双花红棍,也都在使用外地
阴人,尤其是朝字头的话事人早就放话――朝家四山门,欢迎各大有雄心壮志的阴人
入驻。
“至于南粤阴行和那些商帮老板的关系呢,也处理得十分细腻,甚至每年交给商帮
的分红,也已经和当时小李爷给出的价格平齐了!”
噗!
听到这儿,众人哀鸿遍野。
邱继兵更是爆炸,双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道:冯大先生啊冯大先生,你刚才
说了这么大一通,把人家南粤阴行的命门,分析得入木三分,结果回过头,你又说
人家经过二十年发展,把这些命门给填补上了?那你刚才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老邱,你要是看江湖人心的眼光,有我冯春生这么准,你一定是小祖身边最得力
的住手。”冯春生脸不红心不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说道:南粤阴行确实在
堵自己的命门,但只要他们依靠金主财力、做字头规矩,命门就一直会在,只是不
如以前好把控了而已。
我听到了这儿,举一反三,沉思了一阵之后,忽然跟冯春生说:春叔,我理解你的
意思了――南粤阴行哪怕招再多的外地阴人,但总要给本地阴人留一部分位置!他给
商帮交很高的分红,但总有他们交不起的时候……这两点,依然是我们天大的机会,
我们一旦切入,南粤阴行不攻自破!
冯春生听到这儿了,哈哈大笑,红光满面的指着我,大声说:瞧见没!瞧见没!小
祖这脑子、这心机,在座的,哪一个比得上!南粤阴行凶吗?凶什么?如果有小祖
这种从一帆风顺之中,瞧见里头的暗流涌动,然后引发暗流,南粤阴行虽然是最强
阴行,可也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
他一笑起来,母亲也笑了起来。
母亲扭头问冯春生:小祖还是适合去南粤阴行走一遭的吧?
“适合,适合,太适合了!”冯春生说:哎呀,小祖……该到你发挥的时候了,凭借你
的脑子、手腕,你甚至能完成当年小李爷没完成的事,在南粤阴行里,立一根长久
不衰的真棍。
我听母亲和冯春生这几句话,我忽然明白了。
好家伙,原来晚上的这场别墅谈话,是春叔和母亲给我下一场考验。
明面上,母亲支持我去南粤,春叔在说南粤的凶险,但最终,他们的目的,是逼出
我对南粤阴行命门的看法。
如果我的看法精准,他们愿意全力支持我去南粤阴行立棍,如果我这个看法给偏
了,或者迟迟给不出来,他们会觉得我目前的能力,还不够在凶险万分、激流涌动
的南粤阴行里立棍!
到那时候,母亲和春叔,最多就是找齐阴人高手,把石银救出来,把督造巷阴人的
水牒给拔了,但立棍的事,他们一定会激烈反对,因为我不够格!
我哈哈一乐,指着母亲和冯春生说:妈、春叔,你们到底是老江湖,跟我也玩心眼啊。
“事关重大,不玩心眼不行。”冯春生说道:既然你已经看破南粤阴行命门,剩下的
造化,全凭你凶辣手段。
其余兄弟,也都振臂高呼:南粤阴行的阴人不是凶嘛!闯一次南粤阴行。
“玛德,他们要绝东北阴人的门户,咱们去撬他们的生意。”
众人激动得要命。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阴人骨子里头的那份狠劲、那份辛辣,不光我有,在场所有
人都有!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