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窝出来,把寿衣脱了,正打算脱棉裤。突然炕头传来他奶奶的声音,
“乐?你这一晚上不睡觉,折腾啥呢?”
刘序乐看看自己的奶奶,再看看自己的被褥旁,那纸人不见了!
裤子脱了一半,朝着门就嘣去,一边口里大喊,“二叔!二叔!”
为何不喊其他人,因为没人能给他安全感,除了喊二叔!
这二闷子,人狠话不多,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只要有欺负老刘家的任何苗头,都会被二闷子扼杀在萌芽状态。
刘序乐一边大喊,一边用力的拉门,可是这门纹丝不动,而他有种强烈的直接,那个纸人变的奶奶,就躲在他的身后。
他闭着眼,担心奶奶的脑袋突然从他侧面冒出来。
“嘭”门被撞开。
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就把刘序乐肩膀抓住。
刘序乐睁眼,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是二叔靠谱啊!
转身朝后看,炕上一个黑色的纸人,盘膝坐在炕头,左手拿针,右手拿着一件小寿衣!带着一个竹篾编制的眼睛!
这造型像极了奶奶!
“二叔?它刚才活了!”
二闷子嗯了一声。
进了屋,把炕上的纸人一把扯下来,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刘序乐穿着尿湿漉的棉裤,紧紧跟在二闷子的身后。
二闷子打开了放棺材的屋子,把纸人塞进一口薄棺材里!
这时候的刘序乐也看清楚了,那棺材里塞的不是真人,而是满满的纸人!
难不成自己看到自己亲爹被二叔塞进棺材,其实也是假的?!
“到里面去睡!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二闷子开口了。
刘序乐猛点头,他这一次也是铁了心了,你说是尿,就拉屎也拉在裤子里!
......
二闷子坐在了门口左边的玉米垛上,跟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而大窑里的灯早就灭了,应该都睡了!
凌晨六点,天依旧是黑的。
刘树强出来蹲坑,看到老二在小窑洞门口坐着,喊了句,
“二哥,回屋睡吧!天马上就亮了!”
二闷子没有说话,这身后的窑洞里,刘序乐的声音传来,
“二叔,我实在憋不住了,又想撒尿!”
二闷子起身,
“等会儿吧,我去找个瓶子!”
刘序乐,“哦,快点啊!”
二闷子起身,到隔壁窑洞里找空瓶子。
出来时候,看到有个黑影朝着大门外跑。
二闷子拿着一个饮料瓶,撒开腿,一声不吭就朝着黑影追去。
刘树强听到老二捏瓶子的声音和随后的奔跑声,提了裤子也冲了出来。
可是慢了一点,大门敞开,二闷子已经出了院子,通过自家的矮墙,能看到老二朝着东面跑去,这手除了捏着塑料瓶,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棍子!
刘树强一咬牙,直接从矮墙上跳出去,抄近路去追。
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让这二闷子给人一棍子,老刘家年也别过了!
这追出去五百多米,眼瞅着到了东打谷场了,刘树强岔气了,一手捂着肚子,一边朝着二闷子喊,
“老二!回来!”
二闷子连停顿都没,拿着棍子,径直朝着东谷场外的坡,跳了出去。
这可吓坏了刘树强,这谷场后坡,百十米,就是一条大沟。
现在坡上全是积雪,滑下去命也没了。
小跑到了谷场边沿,朝着坡后看,又喊了两声,“二哥?老二?”
没听到什么动静!后坡雪地上,除了鸡踏过的爪子,没有人的脚印。
刘树强觉得这心里有些毛,自己这大半夜喊老二,咋滴也该在村里有个回声!毕竟下方是一条大沟。
转身朝着谷场边马瘸子家看一眼,瘸子家的狗咋滴也不叫唤?不该啊!这村里瘸子家的老狗,见了谁不叫,见了他肯定会叫!因为村里也只有他打过这瘸子家的狗,这狗应该记仇一辈子才对。
安静,太安静了。仰头看看这月亮,半个不到,但是很亮。
刘树强朝着后坡又看看了,转身准备回去,太邪门了!
走两步,发现雪地上月光照射出两个影子,一个是他的,一个就在他身侧。
惊慌转身,只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身后!他拿着手机照照,女孩打扮,时尚,有品味,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刘树强手机照射,这姑娘手挡在脸上,冷冷问道,
“刘槐是你爹吧?”
刘树强点头说道,“是啊!小姑娘你不是颂城人?”
这女孩说的是普通话,他好歹在城里几年了,虽然不能说这普通话说的标准,但是交流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会挡手机电筒光,而且呼吸有白气,不是鬼!
女孩没有回答刘树民,“我是来跟刘槐要十天前,借我的二十点功德的!”
刘树强皱眉,接着有些恼怒,他爹死了都三年了,这两天不正在办三周年?这大半夜的开这玩笑,还拿他死去的爹开玩笑,
“你说啥?我爹都死了三年了!你谁家的丫头?”
女孩淡淡说道,“回去跟家里人都说说,功德欠不得!如果不还,你侄儿我就带走了!”
刘树强脸上一喜,自己算是立了大功了。今晚装神弄鬼的就是这个女娃吧?
伸手去拉这女孩,抓着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开啥玩笑?现在村里人人会上网,谁还迷信那一套。
可是伸手,却抓了个空。
女孩突兀的消失了。
刘树强,裤子一热,吓尿了。
不过,他比刘序乐要强,撒开腿往家里跑,这腿肚子没有抽筋。
进了院子,看到老二还没等高声喊,就看到老二拿着一个塑料瓶子,朝着院子外抛了出来。
“二哥?”
二闷子“嗯”!
之后就不理会刘树强了。
这二闷子,就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还会吭气,这天大事,也不用太慌.....
.......
蔡敬善,在给王哲打过电话之后,大半夜的穿戴整齐,坐在一楼客厅里,等着王皈的到来。
但是突然听到二楼主卫生间门有响动,走上楼来,看到官静穿着睡衣,拿着手机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蔡敬善,明显吓了一跳,
“妈?你要出去?”
蔡敬善叹息一声,自己真的老了?怎么没想到去厕所看一眼?
.......
中午,村里来了二十多个中年汉子,坐在院子里吃饭,三张桌子,围着一个大旺火。
酒肉过后,乡里的风水先生柴富贵拿着钥匙的耳勺一边剔牙,一边说道,
“走了,走了!这山上有雪,早走一会,路上都注意安全!”
有人喊道,“怕啥?栽下沟里,正好柴先生顺便把坟地也给看看!”
一群人哄笑,柴先生一本正经说道,
“别什么玩笑都开!走了!把公鸡带上!和老爷子一个属相吃了喝了,改回就回去吧!和老爷子生辰一天的,也不用去了!”
刘树民说道,“我爹属马的!六月初三!”
只有三个人坐下,刘树强看看这三人表情不大自然,开口说道,
“狍子!这是开棺!听先生的,你们三个能来,我们兄弟都看在眼里,情我们兄弟领了,以后有啥事,随时叫一声!”
说着还拿了三包烟分给做下去的三个人。
这三人没有推辞,拿了烟,起身走了。
其实这几年刘树强一直在城里,但是更觉得这村里人有人情味,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不用挨个通知,喊一嗓子,在村里的,在家的都会来,这个城里没法比。
二闷子拿着扫帚走前面,后面一群人,有拿镐头,有拿铁锹的。
村里的人团结归团结,但是这嘴上也是没有什么把门的。这大老爷们上了上,这大媳妇,小媳妇,就在村里开始嚼舌根。
开棺迁坟,都是太阳不出山,就要干完。这只有尸变了,才中午开棺,这在村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时代不同了,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还把这些规矩真的放在心上。
中午一点多,坟洞口,都快挖出矿了,也没有找到棺材。
这所有人的都懵了,这老刘家坟头是不是堆错地方了,这坟包下面,压根就不像打过墓穴。
这柴富贵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刘树民和二闷子!
这坟地位置是柴富贵看到不假,只是这打穴,是这兄弟两个自己干的,老爷子死后,好像是城里请的专业殡葬队伍抬的棺。
这是把他爹埋哪去了?
刘树强开始联系当初请来下葬的那个殡葬公司,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的老板是一脑门的黑线,这都埋了三年了,现在问埋在哪?
这殡葬公司,也没有给坟地拍照留念这业务啊?
一群人围着坟头附近找了三个多小时,柴富贵让停了,这么找根本不是法子,现在天太冷,就是有洛阳铲,也根本没法用!
只能等开春冻土开了,再说了。
.......
晚上九点多了,老太太还在屋子里面骂,
“啊.......丢人啊.......败兴啊,哎呀,我苦命的老头子啊.....你说我的都生了一群什么东西啊.....哎呀....老头子啊......”
门外刘家三个男人,一人坐着一个凳子,垂着脑袋。
刘序乐没敢出去,他其实也想出去问问他爹,这究竟是咋搞的?怎么能把亲爹的坟给堆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