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今儿个倒是赶巧儿了。”顾婉与廖蕊往门外走,可那头儿的穆雅沁却是不打算这般就放过了她二人。当初在宫中最不起眼儿的就是她俩,一个是养在老宅的弃女,一个是出身不高的官府小姐,她二人哪个能配上王妃的头衔?
可偏偏这两个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留到了最后。尤其是顾婉,连潇茉嫆都不是她的对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了些狐媚之术,用了什么不耻的法子迷惑了楚文轩,这才坐上宸王府主母的宝座。
若是之前在街上遇上,穆雅沁定会躲得远远的,毕竟当初离宫离得不够光彩。顾婉如今又是宸王妃,见了面顾婉,她还要行大礼,穆雅沁说什么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今儿个却不同,她身边多了个异国公主,而且这个年十三岁的小女娃,在京中最是与她要好,她说什么槟海兰就信什么。这些天,她有意无意的将顾婉说成不知廉耻的下贱货色,槟海兰单纯,愤然的要替她打抱不平,有槟海兰撑腰,穆雅沁底气十足,腰板儿也挺得比往日更加笔直了。
说来可不也凑巧,昨日她带着杏儿去金铺看首饰,正巧儿廖蕊也在里头挑选,冤家相逢穆雅沁不想对廖蕊低头行礼,便躲到了一旁。无意间偷听到廖蕊说今日约了顾婉在清云轩小聚,穆雅沁登时生了主意,刚一回府便约了槟海兰今日也来清云轩,这样好的时机她怎么能够便宜了顾婉?
“容我给公主介绍,这位是信王妃,这位……”穆雅沁打眼扫了扫顾婉,脸上的笑容不减,转头对槟海兰又说,“这位就是宸王妃了。”宸王妃三字咬得极重,顾婉下意识的挑了她一眼,察觉到对面亦有双微怒的眸子正瞅着她,顾婉转眼笑说:“久闻文昌国三公主,天生貌美明眸皓齿,如今见了真人,果真是个极美。”
“哼。”槟海兰高扬着下颚,眼角冷瞥着顾婉,她的心思并不多加掩饰,厌恶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顾婉心知穆雅沁定是在槟海兰面前,没说她什么好话。槟海兰毕竟是属国公主,顾婉不想跟她计较太多,有礼的朝着槟海兰笑笑,转头对廖蕊说:“走吧,免得回去晚了,惹得你们爷又担心。”
“也好。”廖蕊抬眼见对方也是来者不善,出门在外的还是以和为贵的好,便随着顾婉一同往外走。
“怎么?你就这点能耐吗?”只是槟海兰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一个健步就挡在了顾婉身前,偏不放她们走。“我听闻大齐是注重礼节,是内陆的礼仪之邦,街头幼儿都是知礼守节的。可我倒是觉得也有些特例,就譬如那些乡野间长起来的人,自然是上不得厅堂的,宸王妃您说是不是?”
“公主这是做什么?”见槟海兰对顾婉无礼,霜瑾护在顾婉身前,冷着脸厉声问。
“哼,我堂堂文昌国公主,来大齐觐见皇上,皇上待我礼遇有加奉为坐上之宾,你家主子不过一个亲王之妻,见本公主却一副冷傲的作态,还让你一个奴婢前来责问我,这就是宸王府的规矩吗?”槟海兰看也不看霜瑾,眼睛直直的盯着顾婉,非要顾婉给个解释才行。
廖蕊见槟海兰誓不善罢甘休的模样,怕起了冲突两下都是难看的,忙上来打圆场,“三公主这是哪里的话,今日确实有些晚了,宸王府中还有些杂事要宸王妃回府处理,若有怠慢之嫌,还请公主海涵。”
她说什么来着,这个公主可是不好伺候的人。
“哼,白日里不做事,晚上回去自然有许多好事要做了,也不知一个深闺淑女如何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非要在夜里才能施展。”
“你!”槟海兰的话越说越没有边际,廖蕊已为人妇,自然听得出她这话里头的意思,没想到她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能这般口无遮拦,也是替顾婉生气。
“呵呵。”这头儿槟海兰阴阳怪气的讽刺顾婉,那头儿顾婉却是不痛不痒,挑眼打量着穆雅沁,嘴角缓缓露出弧度,歪头笑说,“穆姐姐多日不见,连规矩都忘了?”
规矩自然是不能忘的,当真若是忘了,顾婉也有权利让她忆起来。
“方才海兰公主有言,咱们大齐国是礼仪之邦,街头幼儿都懂得知礼守节,穆姐姐出身大将军府,虽不是嫡出,但也算是家中贵女,自然也是有那淑女之风,礼仪之态,姐姐定是要比我这个乡野丫头做得更好才是呀。”
“……”
顾婉言毕,双手交错摆在身前,含笑的瞅着穆雅沁,等着她来给自己行大礼,廖蕊只管在旁看穆雅沁的笑话,暗下叹言,她果真是没有看错顾婉,总有办法找到遏制对方的点。
“是我看不上你,你又何必迁怒他人?”槟海兰意识到自己好胜心太重,一时嘴快并未考虑周详,目下害得穆雅沁落了下风,便极力要为穆雅沁遮挡。
“忘记提醒三公主,我虽不在京城长,但未出阁时也是尚书府宅的嫡女,一品官员家的小姐,从小也是学着三从四德,女戒周礼长大的。况且,宫中与各府主母之中,出身并不在京城,长成亦不在京城之中的不在少数,说起礼数上哪个是缺得的?如今我出阁为人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宸王府的当家主母。论起身份地位,恐三公主再是坐上之宾,也该于我先行礼才是。不过,我看在公主年纪尚轻,许多事情未必理得清楚,偶有混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大齐国不但是内陆的礼仪之邦,更是宽厚待人的和善友邻。故,我也不想与公主过多计较,只希望公主往后莫要再这般莽撞了,今日若换做他人,可未必会这般好说话了。”
顾婉说得不促不徐,分寸音调拿捏得极好,有种不怒自威之感,字里行间道理摆得透彻明细,让人无力反驳。况顾婉又拿他府之妻和后宫娘娘们做比对,穆雅沁更是不敢轻易回嘴,免得传出去得罪了人。是她自己想得简单了,本以为槟海兰好歹是个公主,顾婉总归是要让一让的,不想还是被她钻了空子,无奈她巧舌如簧,自己只好忍下这口气了。
“穆姐姐……”槟海兰见穆雅沁福身行了大礼颇为愧疚,瞪着顾婉的眼神更厉了。
“公主可还有其他事吗?”顾婉满意笑笑,转头问槟海兰,见她气的小脸通红,顾婉浅尝辄止并不想深究,觉得小惩大诫也是足够了,便道,“若无事了,还请公主让出路来,我与信王妃也该回府了。”
当真没见过这般傲慢无礼之人,槟海兰气得牙痒痒,在文昌国,哪里有人敢这样对她?感觉被顾婉羞辱了,槟海兰怒不可遏,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顾婉,恨不得要上去打她两巴掌才好。
顾婉本无意冲撞她,只是如今非议她就等于直指宸王府,顾婉岂能忍得?几句话便见滨海兰气成这样,顾婉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默声从她身边走过。
槟海兰似是忆起什么,冷声笑笑,“王爷的咳疾可好了?前几日与王爷共饮,我知王爷近来身子不大舒爽,劝他早些回去,却不料王爷极爱我亲手酿制的曲酒,说与我同饮能放歌纵酒,好生快活。王爷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今日见了王妃,正好请王妃替我带声好。”
与她共饮,放歌纵酒好不快活?
顾婉心下一沉,闷气陡然升了上来,一瞬间她目光如炬,恨不得抓过槟海兰好好盘问,但好在她理智恢复得快,顷刻间她便露出极为端庄的笑容,“那日王爷回来的晚,怕公主担心,我本还想差人去给报个平安,却不料王爷说无妨,我也就没再执意。不成想倒是让公主记挂了,我替我们爷给公主赔个不是。”顾婉微微欠身以示感谢,槟海兰全没想到顾婉如此之淡定,杵在那头儿,片刻应不上一句话。
廖蕊也是惊讶于顾婉的反应,直到余光扫见穆府的小厮正扒在门框上,胆怯的打量情形才回过神,见穆府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口,便笑着拉过顾婉,“走吧。”
“姐姐,莫要生气。”廖蕊回头看看穆雅沁与槟海兰,见她们也悻悻的往外走,拉着顾婉在清云轩门口顿了顿,颇为担心顾婉心里不痛快的样子,轻声在旁劝解,“那槟海兰嘴里未必是实话,姐姐不必上心的。”
或许饮酒作乐所言有虚,但楚文轩近来应酬多,夜里着了凉犯了咳疾却是不争的事实,槟海兰如何知道的?那必是这几日她见过楚文轩了,而楚文轩的咳疾尚轻,白日里不显现,只是到了晚上,才会干咳得厉害,可见二人定是在晚上相见的。
想到这儿,顾婉自然更是生气,她不是小气之人,也不曾干涉楚文轩会见何人,场面应酬之事她偶有所闻,闲情雅致的有,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的也有,甚至雅.妓作陪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些她统统都不在乎,只因她相信楚文轩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槟海兰却不同,明明是来和亲的,他却丝毫不避讳,白日赏花游园也就算了,还共饮至深夜,今日若是她出来与廖蕊叙旧,恐怕还不知有文昌国三公主这号人物呢。
顾婉不解,为何他不对她提及只言片语?又为何非要与槟海兰走得这般亲近。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哎呀,姐姐!”忽的,耳边响起廖蕊的惊呼,还未及反应,身子就朝台阶下头倾去。
“王妃!”
“主子!”
一时间周遭嘈杂起来,众人惊呼着要去扶她,顾婉也极力的想保持平衡,只是脚下已经不稳当了,跌倒不过分毫之间的事情,顾婉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样跌下去,定会摔成个乌眼儿青,于是,闭上双眼让恐惧降至最低,可不成想她没有摔在地上,却是跌进了一处温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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