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看着眼前人本来用发带绑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从脸到脖子全都红了,向来温润的眼睛此时染上了一层水光。顾谨被木音揪着领子,不得不坐在床上,却在心里感慨着,果然是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木音看顾谨一直盯着自己却不答话,断定就是顾谨跟店家说了那事,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顾谨看的好笑,却担心真把人惹急了,便开口道:“我并未告诉店家亵裤的事情。”
木音听见顾谨的话,神色一动,稍稍松开了手,盯着顾谨问道:“那你和店家说了什么?”
顾谨心知这件事说出来不会比亵裤的事好多少,眼睛一转,索性便扑了上去抱住了木音,木音一时不防被顾谨扑了个满怀,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栽倒,却被顾谨眼疾手快的搂着腰滚到了床上。
木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看到顾谨的头蹭在自己颈窝处,只听顾谨道:“师兄,我是没有说亵裤的事,但我说了,你是我带着泻火的人。”
木音的心里狠狠抽动一下,脸一下子就白了,猛地把顾谨推向一边,自己翻身坐起。
顾谨看着木音面无表情的整理衣袍准备出房门,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连忙扯住木音的衣袖道:“怎么了?以前这样说过多次,你不是不生气的吗?”
木音扒下拽着顾谨自己的手,后退一步,躬身行了个礼道:“公子言重了,成韵不敢生气。”
说罢,木音转身出了房门,就剩下顾谨呆愣在原地。一刻钟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顾谨心中一动,却还坐在那里不动,抿了口茶道:“进来。”
顾谨紧紧盯着房门,进来的不是心中所想的木音,而是高既明。
只见高既明穿着里衣,拿着外衣抱着自己的佩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顾谨行了个礼道:“公子,成韵要与我换房睡,属下是再去向店家要一间房还是就睡在这里?”
顾谨坐在桌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想起在京郊碰见丰臣义昭时,自己就说过木音是自己的男宠,那时木音不过别扭了一下也就没事了,还有在城门口自己也曾对白清说过,这是自己的房里人,这两次他不都接受了,为何就偏偏这次要给自己甩脸子。
思及此处,顾谨也觉得有些恼火,却又不知道这一股子邪火是为何,重重地把杯子放下,对高既明道:“不必了,你就跟我睡在一起。”
高既明看了顾谨一眼,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床上的一床薄被抱了下来,准备铺在地上,却被顾谨阻止了,“我与你兄长自幼亲厚,你上床与我同寝吧。”
高既明犹豫了一下,便将薄被又重新安置在床上,对顾谨道:“公子,时间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
此时,木音躺在仇承宇身边,听着他轻轻的呼噜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无意识的盯着房顶,想起今日顾谨所言,心中五味杂陈。
而这边顾谨在床上翻来覆去,高既明有功夫傍身自然耳聪目明,顾谨在一旁动作,高既明也不得安寝,只得问道:“公子有心事?”
顾谨听见高既明开口,动作顿了一下,又翻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翻过来对着高既明,半晌,犹豫开口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高既明皱了皱眉,心下猜测,怕是因为木音,便对顾谨道:“不知公子所问是何事?”
顾谨将今日的事讲给了高既明听,讲完问道:“你与高霓亲厚,他,也是如此?”
高既明想起云旗,不知道他现在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这么爱吃,想必也不会亏待了自己。高既明将两手交叉在脑后,唇角勾起了一个笑来,问顾谨道:“公子所说的前两次都无事,这前两次又是为何?”
顾谨又将在京郊遇见丰臣义昭的事和在城门口与白清遮掩身份的事,告诉了高既明,高既明沉默一瞬,悠悠开口道:“成韵真是好脾气。”
顾谨一愣,又追问道:“为何这么说?”
“第一次碰见丰臣义昭,公子情急之下言说他是你的男宠是为了护他,他自不会怪你;第二次在城门口遇见白清,白清怀疑你们的身份,公子你说他是你的房里人,他亦可不理会。可如今,公子为了与他同寝,就随便向别人言说他是你泻火的人。”高既明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放在高霓身上,只怕有了第一次,他便会躲得远远的。”
顾谨心中一凛,却翻身躺平了默不作声。高既明听顾谨没有言语,呼吸声亦不平稳,又补了几句道:“文人向来自视甚高,更何况是成韵这样的高才。就算他心胸再宽广,也逃不出自尊二字。男宠、房里人还有泻火的...这些词,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可容忍吧。”
顾谨呼吸一顿,薄被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是我错了。”
高既明侧头看了一眼顾谨,又将头正了回来,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在心里想道,秦王与人说木音是他房里人,其实也不过是想向他人炫耀,他可以得到木音。虽然秦王此人很有能力,却恐要在人心上吃亏。
第二天早上,等顾谨醒来时,高既明已经穿戴整齐,抱着剑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看到顾谨醒来将纸条递了过去。顾谨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因着将将睡醒,脑子有些迷糊,却在看见字条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只见字条上木音清隽的字迹写着:“两路行事,先行一步,安好勿寻。——成韵。”
顾谨仿佛不确定的又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向高既明,“他们何时走的?”
高既明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
“那店家可知?”
“属下前去问过了,店家亦不知,店家还让属下转告公子一句话。”高既明顿了顿,仿佛毫不知情道:“店家说,成韵怕是闹脾气了,既然他是公子房里人,像哄女人一样好言哄一哄也就罢了。”
顾谨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想了想,对高既明道:“等他们今晚回来,我们便换个地方住。另外,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成韵可有危险?”
“属下不知。不过,我在他们房间看到了王二给我留下的刻痕,所以他们是自己走的,有王二跟着成韵,应该并无大碍。”
顾谨心里舒了口气,对高既明道:“今日我们去一趟城西,那里要危险些。”
高既明知道顾谨是担心木音他们去了而无人照应,点了点头应是。
而此时的木音和仇承宇就坐在白将军府的后花园里。
仇承宇抱着剑靠着柱子,看着亭子中正凑在一起吃早饭的两人,眼馋的不行,却还是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白清瞥了一眼仇承宇,笑道:“这位丐帮的小兄弟,不如一起进些?”
木音也停下了筷子,示意仇承宇一起,而仇承宇则梗着脖子道:“我不吃,万一你下药把他药倒了想加害于他,我总要是清醒的吧。”
木音一听,嘴角轻轻上扬,而白清则笑了起来,对木音道:“果然丐帮的壮士就是重义气。”
等到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唤下人来收拾东西,两人对坐僵持着,都没有开口。良久,白清笑道:“你今日一大早就带人将我堵在房里,莫不是欺我府上没什么可用的下人?”
木音则轻轻颔首道:“白将军言重了,是我一心仰慕白将军,今日来与将军交个朋友的。”
“你家公子是商人,而白清一介武夫,不知缘何仰慕?”
“自然是仰慕白将军善于隐忍、有勇有谋。”
白清面色不变,反倒是木音心里有些打鼓,此番试探其实十分冒险,若白清真是严肃的人,或许立马就能想到自己的来意,若不是,为何却不给自己任何回应。
白清看木音不说话了,轻轻一笑道:“这位公子的溢美之词怕是夸错人了。公子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木音心里一动,想起昨日在城西被剥夺地产的老人家,对白清道:“我家公子想去秦州买几亩土地种些棉花,特来请白将军行个方便。”
白清笑容更灿烂了,对木音道:“这种事,应去找严知府,何必来我这里多此一举。”
木音心中一动,又细细打量了一眼白清,难道他是料定我们不敢去找严肃才如此作答。木音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不知白将军可否给成韵些建议?”
白清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秦州的土地生意好不好做,白清不知道。但白清知道,严大人喜爱金石宝器。”
木音又深深看了一眼白清,正待说话,却被仇承宇抢了先,“当官的谁不喜爱金石宝器,说的不尽是废话。”
“王大。”木音眉头一皱,制止了仇承宇,起身对白清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赠言,他日定备下厚礼相赠。”
“这倒不必,我并不想背上官商勾结的名声。”白清上前扶起木音,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喜欢金石宝器,我就喜爱如公子这般的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