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宽厚之家不让儿媳守寡也是有的,但如季元娘这般怀着身孕,还能让她回江南的事,叫陈氏不得不怀疑这中间的猫腻。除非这婆家并不要季元娘肚子里的孩子。
陈氏自是想到此处了,心里头就有点儿怀疑起季元娘的品行来,在她的眼里如季元娘这般天生一副狐狸精样的女子,自是没有正派心思。她才这么一想,就觉得她是想到了关键处,不由得鄙视起季元娘来,“母女俩都是贱货,想当年她娘还想嫁给……”
这话还未出口,她适时地将话给缩了回来。
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只是这季元娘一走,她个亲儿子杭烈到是来了。
她是越看儿子越欢喜,只觉得这儿子便是郡主与公主都是配得的,想起方才的事,便就稍拉了脸色,“不是早就吩咐过利嬷嬷了,让你别过来?”
杭烈最清楚陈氏的心思不过,无非是心里头不高兴,大概是些姐妹间的陈年旧事。“娘,季元娘既是守寡,那夫家难不成没人了,能让她一个妇人出来外边儿?就算不把她当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着点了?”
陈氏眉头微皱,“这事儿实是不寻常。”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的不寻常。
杭烈笑道:“娘,不如让儿子纳了她。”
“胡说!”陈氏打断他的话,在她眼里儿子最好,即使是妾,哪里能是季元娘,“这样的人如何入得我们家门?还带个拖油瓶过来?”
杭烈到是不在意,“孩子不是还没生下来嘛,这中间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也是难说。”
陈氏还是不同意,“我儿别提此事,她一介商户之女,又是个寡妇,哪里能入我儿的后院,且我儿还未成婚,岂能先有妾室?”
杭烈劝道:“娘,不过是纳了她,这事儿谁能知晓?找个地方安置她便成。她若是真有能耐将季家握在手里,到时再让她进门也不迟。”
陈氏微一沉吟,到是露出笑意来,“我儿真是有主意。这事儿,得办得漂亮些,叫她心甘情愿些。”
杭烈微微一笑,笑意里满是自得,“娘觉得儿子如何?”
陈氏夸道:“我儿乃是人中龙凤,有哪家姑娘能不喜欢?”
杭烈没有半点谦虚之色,“季二院里出了事,前儿个夜里,还寻人托上门来,想让府衙出动捕快替他寻人呢。儿子同爹一商量,还是派了捕快,是寻人偷儿的名义。”
陈氏不太耐烦听到季二这个人,她向来不将地位比她低的人放在眼里,“这帮狗胆大过天的盐贩子,无法无天惯了,我儿休得与他打交道。”
杭烈面上自得,“儿子岂能与他为伍?都是他奉承着儿子罢了。季二也过于心急,将来有他吃不了撑着的时候!”
只是,他稍一停,却是问起来,“娘,您上回办的事,也是过于心急了。”
陈氏一愣,瞬间又想起来,“我儿是指范三爷那事儿?”
杭烈点头,“范三爷就是个拎不清的,哪里有半点办大事的样子!您没成事儿,袁县令恐是要记着这事儿,虽说我们家并不将袁县令放在眼里,但好歹京城的忠勇侯府那头还有些……”
陈氏当时并未厘清傅氏与范家的关系,后来知道这范家与傅氏的关系,到是有些个后悔,只是事情都办了,她只能是权作没发生过罢了。“听闻袁县令回了去,那袁五娘并未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竟然敢一个人待在这杭州府,也是没有半点闺秀之态,端的是轻薄。”
杭烈于她娘的心思那是非常的好猜,微微一笑,“娘,当真那袁五娘长得好?”
陈氏嗔怪地看向他,“比那季元娘的颜色还要好些,她娘何氏乃是当年的江南首富之女。”
杭烈抬眼看向陈氏,“那必是有些许嫁妆?”
陈氏不加思索地出口道:“当年自然是十里红妆。”
杭烈的笑意就多了些别的意味,“比之季氏如何?”
陈氏似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坦然笑道:“当年季家如何与何家相提并论?”
母子相似而笑。
袁澄娘回到客店里,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她连忙用帕子遮了脸,心里在想着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惦记于她,许是她阿弟三哥儿也说不定,回到屋里,瞧着蒋子沾还在,她又微微地叹口气。
外边儿阳光明媚,客店里到是清凉些。
见得袁澄娘回来,绿叶赶紧地替自家姑娘倒上茶水,“姑娘,喝些茶?”
袁澄娘接过来,浅抿了一口,抬眼见着蒋子沾自里间出来,不由挑眉,“表哥,不好好儿地歇着养伤,如何出来了?”
蒋子沾坐在桌边,“表妹与季元娘谈的如何?”
袁澄娘将手里的茶盏一放,眯眼笑了起来,“表哥想知道些什么?”
蒋子沾见她虽有笑意,但笑意并未到眸底,嘴上劝道:“季元娘不是好相与的人,表妹还是小心着些。”
袁澄娘“噗嗤”一声笑出来,“难不成表哥觉得我是好相与的人?”
她眉毛一挑,端的是娇纵的样子,叫蒋子沾多看了两眼。
袁澄娘似乎并未发现这个,抬起下巴,“表哥,人家想拉我入套呢,我要是不入,如何晓得她想干什么?”
蒋子沾见她并不想听自己的话,当下就有些急,只是他又觉得自己过了,索性慢慢道:“你娘的死……”
袁澄娘立即就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既惊且怒,“表哥不要说这事儿了,我不乐意听!”
蒋子沾见她难以说通,索性道:“她那找的接生婆是她给了银子才那么说的!”
这一说,叫袁澄娘震惊地瞪大一双美眸,对上蒋子沾冷静的眼睛,她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又端起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来,“表哥如何晓得这些?难不成表哥一直跟着我后头行事?”
蒋子沾苦笑,“我身负重任而来,其中细节不好与你说,只是这季元娘有些城府,你不好入她的套。”
袁澄娘却是傲然道:“这事我自有思量,无需表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