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她爹袁三爷的续娶,她一时也不知京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只是更好的人选也得侯夫人点头应了才能成事,她爹是庶子,又有一子一女,如今又有没有功名在身,还是续弦,自然比先头成婚时要难些,她到是想找些别人家女子看看,可她一个小孩子,又如何有门路,只得找矮个子里面找高个儿。
这事儿,她也不能叫顾妈妈去办,只得将事交待给如燕。
如燕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三年,大抵是习惯了这种后宅日子,当下便回道:“回姑娘的话,瞧了几日,也没觉得着出来那季姑娘有何不妥,只是如今都已经十八岁,还未订亲呢。”
袁澄娘自是为这事发愁,寻常姑娘家十五岁都是成亲的了,哪里还能留得到十八岁还未嫁人,甚至都未订亲?她略沉吟了一下,朝如燕问道:“这中间可有什么蹊跷的事?”
如燕回道:“总觉着那永宁伯有些奇怪,瞧着像是对她还不错,可永宁伯里头也有许多姑娘都在说季姑娘的闲话呢,她们在永宁伯府里那么一说,竟然也能传到外头来,真叫人觉着奇怪;还听说永宁伯府二公子钟意季姑娘呢,只是永宁伯夫人不同意,还要将她娘家侄女嫁与永宁伯二公子呢。”
袁澄娘听得一愣“姐妹之间的闲话都能传到外头去?”
如燕点点头,她在江湖行走有些年头,自然深知如何打探消息,“也不知道这永宁伯究竟有何打算,先头好像有人上门提过亲,永宁伯夫人未同意,嫌弃对方是寒门子弟,供不起季姑娘的生活。”
袁澄娘差点就点头了,可一想,又觉着不对,这拒绝可能更委婉些,如何这般的直白,叫提亲的人脸往哪里搁?更别提如此拒绝亲事,岂不是叫季姑娘沾了不能当贤妻的名头?这永宁伯夫人,到让袁澄娘刮目相看起来,永宁伯膝下有三子二女,均为嫡出子女,永宁伯不是没有妾侍通房,也有几个,当然算不得多,竟然一个都未有生育。
从这点看来就足以能叫人深思,袁澄娘不由得怀疑这永宁伯夫人心里打的主意,瞧着像是都为了季姑娘好,这出口的话到是叫人听上去不怎么自在,甚至是不经意间就坏了季姑娘的名声。娶妻当娶贤,季姑娘貌美,本就不是某些苛刻妇人眼里的媳妇人选,又被这么一闹,恐怕便是季姑娘还未嫁人的因由。
袁澄娘微叹口气,“如今这世道做人还真是难,千里投亲,岂料投的是恶亲。”
如燕比她年长,自是一眼就看出那永宁伯夫人面慈心狠之态,听得自家姑娘说出这番话来,就知道自家姑娘不会被表相所惑,“据闻永宁伯夫人想让季姑娘当伯府二公子的贵妾,也是那么一听,不知真假。”
袁澄娘伸手接过紫藤递过来的牛奶杏仁露,浅抿了一口,待得咽下喉咙,又狠狠地喝了一口,“若是当了这贵妾,季家的家财岂不全是那永宁伯府的了吗?打的真是好主意,比侯夫人打的主意还足呢,当年侯夫人至少还同意让我爹娶了我娘为正室,那永宁伯真是不要脸,竟然让嫡亲的外甥女当妾!”
紫藤生怕自家姑娘的话叫人听见了,就出声道,“姑娘,且小些声,省得让人听见了。”
如燕武功高强,自是晓得周边有没有人盯着,“如今这会儿还没事,姑娘也是憋得久了,难得畅快一回。”
紫藤微皱着眉头,“如何有这样的舅家,那季姑娘的家人呢,也容得永宁伯夫人这般作践她?”
袁澄娘不由苦笑,“不过是商家之女,便是作践了又能如何?”
紫藤见自家姑娘这脸色,自是晓得姑娘想必是想起了三奶奶何氏,不由将话题引开,“那如燕姐姐,那永定伯府的张五姑娘可又如何?”
如燕照直说了,“张五姑娘性子粗暴,常常打骂下人,不把人命当回事。”
袁澄娘将牛奶杏仁露喝完,“侯夫人挑这两个人恐是费了不少心力,明儿个我都得多谢谢侯夫人才好,为着我爹续弦的事,她恐是操了不少的心。紫藤姐姐,将我今日里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头面准备好,明日里带到荣春堂去。”
紫藤还有些不愿意,压低了声音,“姑娘,这些都是三奶奶留给您的东西,怎好送去给老太太?”
袁澄娘笑道,“我知你心思,不想让我娘的东西都让我跟散财童子一样散没了,只是这今儿个三姐姐连着吃了两回闭门羹,她必会告到侯夫人面前去。我不过是舍出些财物,叫侯夫人好好儿看清楚,她是要一个能时常孝敬她的孙女,还是一个时时得靠着她赏赐的孙女。”
如燕嘴角一撇,“姑娘真是促狭极了。”
袁澄娘还嘟起嘴来,不满地娇嗔道:“就许她们看中我的东西,就不让我说半句了?”
如燕亲自替躺下去的袁澄娘掖好被角,嘴角噙着笑意,“听说明日蒋表少爷要来侯府呢。”
紫藤也点头,“三姑娘无利不起早,这今儿个跑了两次来找姑娘,恐是想从姑娘这里……”她说这里,话就聪明地断了。
袁澄娘肚子热乎乎,且床里又放着个汤婆子,且又不到极冷之时,这些个已经够她舒坦了,“她也是个可怜人,虽是可怜,但这份可怜又不是我弄的,自是与我无关。她是二房的姑娘,又是侯夫人嫡亲的孙女,自是有侯夫人与二伯娘操心呢。”
紫藤闻言,忙点点头,就怕姑娘这一往老太太那里送东西,这送东西的事便绝不了,如今一听姑娘的话,也觉着有理,首饰衣裳没有,怎么能指望隔房的妹妹,自然是要指望二房的嫡母,与这嫡嫡亲亲的祖母才是。“姑娘所言极是。”
袁澄娘打定了主意,便睡着了。
只是这天儿她睡得早,比平日里醒得都要早些,醒来也不困。
待得紫藤伺候她梳洗后,她便披着大红色金丝镶黑边祥云图案的大氅前往荣春堂,这一路上,冷风袭来,因着她披着大氅,人全躲在里面,一点风都钻不进去,一点冷意都不觉。
“五表妹。”
还未到荣春堂,自二门处引过来的蒋欢成也朝荣春堂过来。